《星辰的女儿》陌上哈华

14、014.生命之都博鲁菲特

　　思达一行人在水晶森林中顶着严寒行进到第十二天的时候，携带的口粮连同之前打下来的零星猎物全部告罄。在冬季能够抓到的生物实在是太少了，幸好有熟悉植物的阿雅带领大家采集了不少跟土豆类似的块茎植物，才堪堪填饱了肚子，但也免不了有挨饿的时候。

　　思达一直有些奇怪为什么口粮消耗得这么快，直到有一天，伊格发现了私藏食物的乔勒丝。乔勒丝是戈尔斯的妻子，看上去朴实，做事情也勤快，但眼神总有些躲躲闪闪，思达原以为她是害羞，没想到竟是因为心虚。戈尔斯一直是一个正直的劳动者，为娜茜夫人工作时从来没有发生过手脚不干净的情况。但他的妻子却似乎并没有同他一样好的品德。

　　伊格外表虽粗犷怪异，但心思细腻、感觉敏锐。他察觉到乔勒丝每次与阿雅一起负责做饭的时候，取出食材的量与真正做熟的量有差距，进而发现她每次会将抓三大把粮食塞进衣兜里，然后藏在她女儿乘坐的那辆马车之上。

　　乔勒丝被伊格戳穿的时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并不承认这是她偷来的，只说是自己家屯的粮食，她的小女儿安薇还在一旁帮腔。还是戈尔斯实在面红耳赤看不下去了，主动给大家诚恳认错，将粮食交还了。

　　戈尔斯几乎是一位看着思达长大的长辈，他这样诚恳，思达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些什么，也并无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只能最后不了了之。

　　不过，也因为又多了些粮食，他们的行程加快了一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面冻硬的土壤逐渐变得柔软而泥泞了起来，树木抽出了鲜嫩的新芽，迎面的风逐渐变得暖融融的，动物的声音与身影又开始活跃在林间。

　　在初春的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思达的车队终于抵达了维拉维达行省的首都——繁荣的生命之都博鲁菲特。

　　九岁的思达带着兰德南下求医时曾短暂地路过这里，但因行路匆忙、年纪尚小，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印象。

　　博鲁菲特与开放式的佩尔诺斯不同，整个城市被城墙围住，进城需要经过守卫们的检验。尤其是在佩尔诺斯沦陷之后，城门口的守卫数量直线上升，检查也越来越严格了。

　　“你是车队的首领？一个草原龙族的小女孩？”城门处的守卫穿着规整的制服，腰间还配备着武器，一脸质疑地看着十四岁的思达，打量着她的骨耳。“队里怎么还有个山人。”他又看着伊格，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仿佛空气中存在着某种闻不到的臭气。

　　“居民证呢？”他皱着眉头问。

　　思达从马车上跳下来，将提前收到的大家的居民证一起交了上去，然后说：“这位山人族是我的……奴隶，我在劳力市场接到他的时候有登记。我们来自佩尔诺斯。”

　　“佩尔诺斯？”守卫原本慵懒轻慢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你们是从佩尔诺斯的炮轰中逃出来的？”他忙低下头检查手上厚厚的一沓居民证，又依次核对过每个人的信息，匆匆忙忙地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这件大事需要通报。我们得到的通讯兵的消息是说佩尔诺斯已经没有活着的格兰德联邦居民了。”

　　“好的。”思达点点头。

　　车队在城门口大约等了一个钟头，太阳都快到中天了，守卫才汗流浃背地跑回来。他说：“领主说想见你们。将马车停进城内的空地吧，收拾好之后随我来。”

　　骑着马进了城门，就是一条宽阔的大路，路上没几个人，想必一个多月前在佩尔诺斯的炮轰让博鲁菲特的居民都安静了不少，选择呆在有军队守卫的地方，不再想出城了。

　　博鲁菲特的道路都是由雪白的大理石铺成的，与佩尔诺斯泥泞的小道完全不同，干净而大气。道路两旁还有整齐的花坛与树木，与一幢幢红瓦白墙的小房子，似乎是居民的住房。

　　博鲁菲特的居民也都衣着干净，其中不乏华贵的人。思达一行人在森林里行进了那么久，男人们的胡子都没有刮，女人们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好好的洗过一次澡了，衣服破的破、脏的脏，一下子进入这样繁华的城市，相形之下有点像一群野人，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好奇与嫌弃的目光。

　　又往前骑行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他们终于抵达了博鲁菲特的中心位置——领主的城堡，又叫博鲁菲特行政庭。城堡是金砖白墙，约有十五人高，在周围低矮的居民小屋子跟店铺中鹤立鸡群。白色的墙面上装饰着各类花卉与绿植，还挂满了博鲁菲特的红色旌旗，华丽而又气派，在艳阳之下闪闪发光。

　　城堡的大门前建了一个华丽的喷泉，分三层高，用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喷泉柱上刻满了鲜花与宝石。喷泉的顶端立了一尊雕塑，是博鲁菲特的领主埃罗·辛大人的雕塑。雕塑中的领主大人穿着华丽的军官制服，用各类颜色的石粉细心打磨上色，金色的发丝纤毫毕现，由蓝色宝石构成的眼睛栩栩如生。

　　伊格悄悄在思达耳边说：“我听说过博鲁菲特的现任领主是一位非常自恋的男性，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思达忍俊不禁。

　　城门守卫同城堡的官兵交流之后，带领着众人一同进了城堡内部。

　　行政庭的内部与它的外墙一样华丽。雕花的白墙上镶嵌入红木的磨光窗框，窗框上挂着玫瑰色的天鹅绒布帘。城堡的地板由光滑的实木铺成，还打了一层香薰过的蜡。大厅的尽头有一个铺着红地毯的转向台阶直通二楼。思达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样的装饰风格，虽然并不难看，但看久了以后总会觉得眼睛很腻。

　　“欢迎你们，来自佩尔诺斯的朋友们！”一个悦耳的男声像在唱咏叹调般地说道。这个声音从台阶上传来。

　　思达一抬头，一下子有些怦然心动。这大概是十四岁的思达第一次体会到来自于异性的吸引力。

　　博鲁菲特的领主埃罗·辛站在红色的地毯上，蔚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如此的和煦温柔，像是某个夏日午后漏进卧室窗户里的一线碧空。他整个人像是一个光源体，站到哪里，哪里就金碧辉煌，百花在他身后怒放 。思达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人，领主本人比外边的雕像要好看一万倍，这种好看甚至都模糊了性别，只让人移不开眼睛。

　　“您、您好！”思达结结巴巴地羞红了脸。

　　“您就是卫兵通报给我的那一位佩尔诺斯的车队领头小姐吧。”埃罗微笑着看着她，显然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惊艳的目光。他翩翩走上前，说：“相信你们现在都知道了，我就是维拉维达行省的领主埃罗·辛。欢迎来到博鲁菲特这块繁荣而生生不息的地方。”

　　伊格在旁边用仿佛开了眼界的表情看着埃罗·辛，而车队里的其他男人们都一脸叹为观止。

　　“我听说了发生在佩尔诺斯的可怕事情，在这里有许多疑问想要向各位请教。请思达小姐这边来，其余的各位，我为大家准备了盛宴，请好好享受吧！”埃罗绅士地向思达伸出了手，将她引领向另一边的豪华大厅，而剩下的人们则要被卫兵们领去餐厅吃饭。

　　思达一行人在森林流浪了一个多月，一下子来到这样干净华丽的地方，像一群无所适从的野狼，拘谨万分。

　　“我可以带上自己的侍从吗？”思达拽着伊格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肮脏丑陋的山人族吗？天啊，你真的得赶紧换一个看得过去的侍卫，否则在博鲁菲特会被人嘲笑的。”埃罗皱着眉捂着嘴，嫌恶地说。

　　思达没想到身为领主的埃罗·辛竟也会歧视自己的部分子民，对这位领主大人一下子有些失望，看着他失礼的表情，忍了忍，才没把反驳地话说出口。伊格安抚地拍了拍思达的手背，低着头谦卑地向埃罗鞠了一躬，说:“我是思达小姐的奴隶，不敢妄称侍从，因为陪在小姐身边长大，因此她在陌生的地方总会想要将我带在身边。”

　　“那就来吧。”埃罗勉强同意了，但他看着伊格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埃罗带着他们俩到了一个似乎是他平时用餐的地方，在一个豪华而空旷的大厅里。厅中放着一张很长的长方形餐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有泛着油光的烤全鸡、果蔬沙拉、涂满黄油的面包、红酒以及奶油蛋糕等等等等，菜多量大并且精致，足够十个人吃了，看上去是非常不必要的昂贵。

　　入座了之后，埃罗双手合十抵在自己的下巴上，首先微笑着开口说道：“思达小姐真是太可爱了，头发与耳朵都与普通人族不一样呢。”

　　思达坐在长长的餐桌的另一头，伊格沉默地站在她身后。思达小小的身体几乎被埋在了红色的长椅中，她有些费力地将手放在了桌面上，恭敬地回复道：“谢谢您的赞赏。您特意邀我来单独用餐是想要了解佩尔诺斯的情况么？佩尔诺斯现在已经完全戒严，也没有还活着的居民了——”

　　“——让我们先别想着那些令人烦躁的政治问题。”埃罗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随后又重新露出一脸微笑，蔚蓝色的眼睛盯着思达。

　　不知为什么，思达觉得汗毛直竖，十分不自在。

　　埃罗如沐春风地问道：“不知道思达小姐有没有意愿成为我的侍女？”

　　他打了个响指，两大列近二十位年轻女孩从偏厅里鱼贯而出，领头的四位貌美如花，娇艳欲滴，争相依偎在领主大人的身边。

　　思达“噗”得一声将刚喝进嘴里的果汁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彻底认识到了这位维拉维达行省的领主埃罗·辛大人是怎样的一位草包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人吗？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