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楚天下(GL)》楚倾杨

31、第三十章 心醉心碎

　　两日后，江臣彦与楚思晴向洛震宁辞别，踏上了返回药王谷的旅途。
　　炎炎烈日下，沉闷的天气使原本心情烦躁的楚思晴更觉压抑，几乎想要发作。而让她这股冲动不断升级的源头，除了那彼岸教，还有一个则是一路上沉默寡言、只顾专心驭马的江臣彦。
　　自从江臣彦破了那场梦幻般的棋局后，他似乎变了个人。但具体哪里变了，楚思晴又说不上来。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江臣彦在刻意躲避她。除了他刚醒时，失控地抱住她，求她不要离开的那一刻，之后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他们都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那种明显的距离感，让楚思晴觉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也许，她真的应该和他保持距离。等姐姐的眼睛痊愈，她就更没有理由介入他们之间。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她，永远只是，也只能是他的小姨子。想到这，楚思晴的眼眶突然莫名地泛起红晕，忍不住的泪水随着马蹄的颠簸而滑落。
　　而此时距离楚思晴一个马身之隔的江臣彦，则双手紧握缰绳，看似在专心驭马，实则内心波涛汹涌，矛盾重重。那棋局留下的阴影挥之不去，她无法忘记那凄美苍凉的画面，无法忘记楚倾烟指责他时的冷酷，更无法忘记楚思晴死在他怀中的那一幕。
　　虽然她明白那些只是恐惧的幻象，但不管是真是假，她报仇的决心已在动摇。她害怕自己的疯狂会伤害到不愿伤害的人，更害怕在两位公主的亲昵中，逐渐放弃报仇的念头。因此，她只能选择逃避。
　　矛盾就像一把双刃剑，无论他如何选择，都会在彼此间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正当两人各自沉浸于心事之中时，谷中如诗如画的美景中，一位白衣女子静静地坐在石台上。她沐浴在鸟鸣声中，感受着淡雅的花香，享受着这宁静安详的片刻。
　　“小丫头，又发呆了，是不是又在想那个小混蛋？”一个仪态万方、端丽非凡的女子，带着满脸的笑意调侃着白衣女子。
　　这位白衣女子正是八公主楚倾烟。而那位调侃她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墨色长发随风飘动，面容融合了美丽、端庄、柔和与英气，此刻正笑容满面。
　　楚倾烟被那清甜娇柔的声音调侃得羞红了脸颊，她解释道：“师娘，我想的是晴儿。”
　　“小丫头，哪有做姐姐的想妹妹想到一半会脸红的？还是乖乖承认吧，师娘我又不会笑你。”那绝美女子斜倚在楚倾烟身旁，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优雅的风姿，美丽动人。唯一可能在外表上稍逊于楚倾烟的，或许只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楚倾烟无奈地笑道：“好吧，师娘，烟儿投降了，烟儿是有点想驸马了。”
　　那绝美女子咯咯笑道：“烟儿还是诚实的时候比较可爱。放心吧，舒儿刚才和我说，那小混蛋和九公主已经拿到凝神珠了，相信过些时日她们就能回到谷里。到时候，你的眼睛就能找那老混蛋治了。”
　　楚倾烟听到萧英如此称呼自己的夫婿，有点啼笑皆非，但她向来涵养很好，只是轻轻掩嘴偷笑，柔声道：“师娘，您能告诉烟儿，驸马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烟儿想多了解驸马一点。”她的话语越来越吞吐，最后一句几乎细如蚊鸣。
　　萧英复杂地望着眼前沉静淡雅的女子，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她，喜欢身着白衣，她的心如同白色一般纯粹无暇；她，既聪明又木讷；她，既坚强又脆弱；她，既开朗又悲观。以前的她比较淘气，但那都是被我宠的，还有被老混蛋惯的。不过，我想，现在的她应该已经长大了。她有了你，应该已经长大了。”
　　幸运的是，话语中的“她”和“他”发音相同，楚倾烟并没有听出萧英正在以一种真实的口吻描述着江臣彦。
　　楚倾烟轻叹一声，努力压抑住心中那浓浓的疼痛，用一种近乎幽怨的口吻，幽幽地说道：“驸马心里或许有我的存在，但我总觉得他离我好远，那种距离使我们无法靠近。”不知为何，向来沉默寡言、不愿吐露心事的楚倾烟，此刻竟会将埋藏了一年的感情宣泄出来。也许是孤单太久了，也许是萧英的母性温柔能激发楚倾烟的依赖与信任。
　　“她……心里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也许等她把心里的结解开，她就会正视你和她之间的感情。而那时，也求你不要恨她，不要怨她，更不要离开她。”萧英看着楚倾烟那幽怨而孤单的神色，心中闪过一丝心疼，很想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但最终还是将这个冲动压下了。
　　“我会等他，永远都会等他，不管他背负了多少秘密，我都会等他，等他对我坦白的那一刻，那是我与他之间的承诺,永不改变。”
　　萧英听后，脸上露出动容之色。她衷心希望楚倾烟能够在知道真相时，依然能够坚守自己的信念。小坏蛋啊，你到底要伤透多少女子的心呢？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另一张绝美的面容，一时间，心中的痛楚更加剧烈。燕儿，你与她们之间是平行线还是相交线？你又该如何做出选择？
　　楚思晴和江燕两人一路策马急驰，最终在一个名为寿阳城的郡城落脚。
　　“公主殿下，天色已晚，我们就在这里投宿吧。”江燕淡淡地对楚思晴说道，对周围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视若无睹。
　　楚思晴的内心却如巨浪般翻腾不已，被她的淡漠态度和口气弄得一阵烦闷。她只能赌气地噘了噘嘴，算是回应了她的提议。
　　两人来到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前。刚进门，就发现厅堂里数十名威武大汉齐齐将目光投向他们，让两人顿时感到如芒在背。
　　“两位客官，实在抱歉，本店已经客满了。还请两位另寻他处投宿，实在万分抱歉。”掌柜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打招呼。
　　“走吧，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江燕往里面瞥了一眼，发现里面并未客满，但显然是被人包场了。于是，她准备劝说楚思晴离开。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楚思晴哪里肯听劝，特别是他的劝！她眉头紧蹙，冷冷地说道：“里面到底是客满还是被包场了？本姑娘我就喜欢住这里，最看不惯那些炫耀财富、装腔作势的人！”
　　“这……”那掌柜面露难色，一时语塞。
　　而厅内的数十名大汉脸上表情骤变，怒目相视，正欲起身为难江燕和楚思晴。
　　此时，一个清脆爽朗的男声响起，伴随着哈哈大笑：“姑娘真是直爽，实乃在下太过霸道。在此，江哲向姑娘赔礼道歉了。”只见一位衣着整洁，气质高雅，英挺俊美的男子正躬身作揖，向楚思晴表达歉意。
　　楚思晴原以为会见到一个自命不凡的傲慢之人，没想到眼前这位翩翩佳公子不仅气质出众，修养极佳，更隐隐散发出一种惊人的魅力，令人如沐春风。她凝视了片刻，才淡淡地说道：“江公子，既然你道歉了，那我们是否可以进去了？”
　　“小姐之言，江哲自当遵从。为表歉意，小姐与这位兄台的食宿酒钱就算在下身上。”江哲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楚思晴的冷淡态度，反而颇有意味地望着她，眼底流露出惊艳和赞赏。他没想到眼前这位直爽的佳人竟如此美若天仙，娇艳妩媚如云霞一般。一时间，向来自制的他竟有些眩晕。
　　江燕不知怎么的，看到如此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正与楚思晴交谈着，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不悦。她淡淡地说道：“江公子，不必麻烦了，我和舍妹准备另寻他处。”说完，她试图拉着楚思晴离开客栈。
　　然而，楚思晴对江燕的话置若罔闻，她微微点头，笑容灿烂地回应江哲：“江公子太客气了，小女子和家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她不顾江燕惊讶的眼神，径直走进客栈，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江燕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跟在楚思晴身后。她心里暗自琢磨，这个性格独特的楚国公主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她微微低头，凑近楚思晴耳边，小声问道：“楚大小姐，你又想干什么？”
　　然而，楚思晴连正眼都没瞧他，只是斜着眼眸望着不远处已经坐回原位的江哲。江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位气质高雅、俊朗不凡的江哲，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溜溜的感觉。就在这时，江哲突然起身，径直走到江燕和楚思晴的桌前。
　　“小姐，不介意在下同坐吧？”江哲微微一笑，眼中只有楚思晴的身影。
　　“江公子请便。”楚思晴被他紧紧盯着，却毫不怯场，眉目流转间，嫣然一笑。
　　那翩翩公子再次向楚思晴致以诚挚的歉意：“小姐，刚才是手下人过于骄横，若有得罪小姐和令兄之处，还请小姐海涵。”
　　楚思晴“咯咯”直笑，连连摆手道：“江哲公子气质脱俗，俊雅高贵，你的手下们虽然有些蛮横，但也是为了维护主子的尊严。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江哲一听，顿时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没想到眼前这位佳人不仅美丽动人，还如此机智风趣。当下，他更加有兴致地盯着楚思晴看。
　　江燕听了楚思晴那番巧妙的回答，心中不禁感到好笑。她没想到人家一句客套话，竟被楚思晴如此巧妙地反驳回去。这楚国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江燕很快便笑不出来了。因为楚思晴和江哲二人开始畅聊起风土人情和诗词歌赋。更让她心情烦闷的是，那江哲简直是个全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他不仅对楚思晴大加赞赏，还逗得她笑得花枝乱颤。
　　看着他们二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江燕心中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江兄似乎不太爱说话。”江哲从与楚思晴的交谈中得知，这对兄妹姓江，哥哥叫江楚，妹妹叫江晴。他注意到江燕一直沉默寡言，便出言询问。
　　楚思晴斜睨了一眼只顾闷坐喝酒、一言不发的江燕，淡淡地解释道：“我家兄长向来内向，不善言辞，还请江公子不要见怪。”说完，她又笑语盈盈地转向江哲，继续他们的谈话。
　　江燕再也无法忍受楚思晴这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她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便起身离开大堂，登上楼梯，向二楼的房间走去。
　　直到这时，楚思晴才将视线转向她，望着她渐行渐渐远的背影，心中猛地一阵抽痛。一种悲苦酸涩的感觉似乎侵透了她的每一个细胞，那种剧痛如同虫噬蚁咬。她在心里默默地黯然神伤：对不起，呆子，这样对你，对我，对姐姐都好。对不起……
　　“江姑娘，江姑娘……”一旁的江哲轻声唤她，看着她突然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他复杂地望着楚思晴，心中开始暗暗妒忌那个名叫江楚的男子。
　　“啊，江公子……你刚才说什么？”楚思晴看起来有些茫然。
　　“没什么。”江哲微微一笑，但笑意中却隐含着一丝落寞。
　　而江燕将房门紧闭，心中却郁闷难当。她时不时地打开二楼的小隔窗，往地下大厅张望着。看着两人谈笑风生、举杯畅饮，她心底滑过丝丝烦闷。
　　她本能地觉得那个江哲背景复杂，不喜欢楚思晴和他靠得太近。
　　好不容易，隔壁房间的门扉轻轻开启，江燕急忙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恍惚间，他眼见一个清雅脱俗的男子正细心搀扶着一位脸颊微红、绝美出尘的女子，二人正缓缓步入隔壁的房间。
　　楚思晴步履蹒跚，□□微微颤动，眼神迷离而涣散，仿佛沉醉在酒意之中，她半依偎在那男子的臂弯里，亲密之态尽显无疑。
　　江燕见状，怒火中烧，迅速冲上前去，一把从江哲身边夺回醉态迷人的楚思晴，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对江哲说道：“江哲公子，我妹妹需要休息了，还请公子早点休息，我妹妹由我照顾即可。”
　　江哲还想解释，但也无可奈何。毕竟眼前这位白衣瘦弱的男子是她的哥哥，至少在名义上是这样，自己没有理由再进入人家的闺房。于是，他只能悻悻然转身，走向廊沿的另一侧。
　　江燕看他远去的背影，再看着怀中眼神迷离涣散，神智混沌不清，双靥酡红娇艳的绝美女子，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把她扶进房间，把她缓缓扶到床上，小心翼翼地为她脱去绯红的外衣。嘴里还轻声喃喃地道“公主，殿下，你醒醒。”
　　楚思晴好似听到一声声温柔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她，明眸微微睁起，看到的是带有朦胧的白色人影正微着身子，细心地为着她脱着外衣。楚思晴双臂倏地抱拢，软绵绵地搂住江燕，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江燕大吃一惊，还没回神，楚思晴的十指已经交缠于的黑发之中，柔软湿润的两片花瓣已经贴上了她的嘴唇，那兰馨丁香般的芳醇带着迷醉的酒香紧紧触碰着同样柔软的花瓣，丁香软玉如火苗一般顿时就将原本就带着醉意的江燕点燃。
　　江燕呼吸猛地停止，意识也渐渐迷糊混沌，那幽香醉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在她口中穿梭的舌尖滑腻香甜，她任由那带着香甜醉人的丁香小舌与她的舌尖紧紧交缠，炙热的欲念随着酒醉的薰陶，火焰般的身躯而急速上升。

　　【略略略】

　　而正是这个颤抖呻吟如焦雷轰鸣一般，使带有醉意的江燕猛然惊醒，神智忽地恢复清明，她连忙唇舌分离，惊恐地看着□□半解，醉意迷离的楚思晴。心中羞怒，懊悔，恐惧如烟火一般瞬间爆炸。
　　她“啪啪”两巴掌就扇了自己，血红的液体从口中流出，她跪在冰冷的地上，一种懊悔，自责像锥刺一般折磨着江燕。她好想放声哭出来，她好想用刀杀了自己，她怎么可以背叛倾烟，而对楚思晴有这种轻薄的行为。
　　除去女子的身份，自己还是她的姐夫。自己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她懊悔地又扇了两巴掌，任由脸上的泛着阵阵刺痛。
　　突然，酒醉迷离的楚思晴猛然清醒，脑海中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激烈片段，一种懊悔，悲伤，自责，痛楚顿时让她停止呼吸，她看见地上跪着衣衫凌乱的男子，紧紧地把他的头抱在自己胸前，发出近乎哭泣般的哽咽：“呆子，不要打自己，不要打自己，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泪水滚烫的滑下，一遍又一遍指责着自己。
　　江燕满脸泪痕，心痛酸楚得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姐姐，更对不起你。”
　　楚思晴感觉到江燕浑身抖颤无比，心中剧痛，懊悔，自责更胜，她哽咽道：“我喜欢你，在你娶姐姐之前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我的喜欢是错的，那就当今天都是梦，都是梦，好不好，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你这样，我会心痛。”
　　“公主……你……”江燕听闻此言，猛地抬头，只见那张绝美艶丽的脸庞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她心中一阵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早知楚思晴对她有着别样的情感，却没想到这份情感竟如此之深。她怔怔地看着楚思晴那梨花带雨的泪脸，心疼地用衣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努力压抑着心底的剧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公主，你做我的妹妹吧。”
　　楚思晴听到那一声“妹妹”，仿佛被闪电击中，身躯猛地一颤，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一颗接一颗地滚落。她凝视着江燕，过了许久，才哽咽着吐出一句：“好，我做你的妹妹。”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楚思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姐夫，晴儿要睡了，你可以出去了。”楚思晴淡淡地说道，那一声“姐夫”让两人的心再次一痛。
　　江燕失魂落魄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在房门紧闭的瞬间，床上倚靠的绝美女子眼角再次滑落晶莹的泪珠，在夜幕的映衬下，闪烁着刺眼而悲伤的光芒。
　　而屋外的那人，则紧紧依靠在紧闭的房门外，泪水无声地滑落。心底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对不起，晴儿，我没有资格爱你，也没有资格爱你的姐姐。我不能爱你们的原因是一致的，因为我是女子,我不能毁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