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玉魄根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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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静水阁一片寂然，皎白的月光倾泻而下，铺满整个院子。偶有清风拂起，吹得院中花叶“簌簌”作响。靠窗处有几棵梨树，月末春深，梨花已渐渐枯败，有几片素白的花瓣因风零落，在空中飘飘荡荡。
纱窗里伸出一只皓白的手，接住了飘过来的梨花。
沈辛朝伏在窗前，看着窗外清亮的月色，脑子里尽是白日里陆姑娘掉落的香囊和宴会上突然而来的白衣的玉族女子。
她回来仔细一想，那日在梅园她是见过她的，只是没瞧见正脸，宴上倒一时没有记起，如今想来，玉族焉有两个圣女？那日的红衣姑娘分明就是她，今日却刻意着了白衣，所图为何，一目了然。这姑娘好个玲珑的心思。
一时各种乱糟糟地情绪涌上心头，异常烦闷，就连手中的梨花瓣被她捻得糟烂。
“啊!”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千枝的惊呼。
沈辛朝闻声连忙翻转起身，握住身旁的鞭子，疾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就看见千枝捧着她适才吩咐要的桂花乌梅汤站在门外，面对面立着个俊挺的黑衣男子。
二人听见开门声，齐齐转过头来，千枝忙迈步到她面前，使着眼色道：“我才从厨房取了小主要的乌梅汤回来，他蓦地从墙那头飞进咱院里，可是吓我一大跳。”
辛朝伸手碰了碰她的肩头以示安抚，嗔着一双美目，对那玄衣的男子说道：“不知夜阑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夜阑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捧高了手中的物件道：“奉少主之命，给沈小主送些东西。”
沈辛朝看着他手中的紫檀木匣子，一时愣住了。
旁边千枝略有怨言的开口：“少主要给我家小主送东西，正大光明走府上不好么？偏得这般偷偷摸摸翻墙进来，幸得是现在院里没人，否则倒平白污了我家小主名声。”
夜阑被她说得更加羞愧，头更低了些。
沈辛朝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匣子，转身进屋：“进来吧。”
夜阑连忙捧着东西跟上去。进了屋子，他小心翼翼将匣子放置桌上，就退在一边等候。
匣子约四尺有余，看着便是极上乘的木质，上有细致雕刻的祥云纹，沈辛朝打量了一圈，伸手轻轻拂过匣身，“啪挞”一声打开暗扣，盒盖应声翻转，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柄长剑。
长剑通身银白，剑鞘上纹理精雕细刻，剑柄处镶了成色极好的白玉，放眼望去，只觉是一把顶漂亮的女子佩剑 。
沈辛朝将它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知道，这是一把真正的剑器，而不是用来玩耍舞弄的那种。
镶了白玉的剑柄触手生温，待将剑身从剑鞘里抽出来时，饶是见惯世间奇珍的沈小主也不由睁大了眼，剑身薄而利，烛光之下，耀眼的剑芒如秋水流动，又似霜雪镀了寒光，大朵大朵的莲花被精心雕刻其上，莲纹间清晰可见两字，“空霜”。
空霜，古来四大名剑中唯一的女子配剑。
“剑气凝霜雪，锷上生莲花。” 对于此剑，沈辛朝多闻于人言书籍，一直无缘得见。此番拿在手里，明晃晃的剑光映射在脸上，倒教她产生了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夜阑站在旁边，瞧得这位沈家小主是极欢喜这个礼物的，自家少主一番心思倒没白费。
沈辛朝握着剑细细打量一番，抬眸看向夜阑，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惊喜：“这柄剑真是少主赠与我的？”
“那是自然，今日宴上得见小主执剑一舞，又听闻您自幼习剑，回去后我家少主便让人寻来此剑，特命属下给您送过来。”
沈辛朝再度低头看着手中的剑，眉眼不禁染上笑意。
夜阑又道：“看您如此欢喜属下便放心回去禀命了。先前小主赠与少主流炎玉魄，少主一直在寻东西补偿，只是玉魄难得，不好随意搪塞，今日正好将这柄空霜作为补偿赠与小主……”
他话还没完，就看见沈辛朝一扫笑意，将剑归鞘，放回匣内，“啪”一声盒上盖子，将那漂亮的剑匣子塞过来给他。
夜阑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一脸惑然：“沈小主这又是为何啊？”
沈辛朝冷冷扫他一眼，“我要别人送我东西，是真心实意为博我喜欢才送，而非什么补偿。送出那块玉魄乃是我心甘情愿，不为让他欠我什么，这剑，劳烦夜阑大人带回去还给少主，我沈辛朝不稀得要。”
“这……”夜阑觉得自己手中的剑匣莫名开始烫手 。
沈辛朝转身从案上拿下另一柄剑，“我有自己的剑，是别人因我喜欢送我的，所以我一直好好珍惜着。至于什么名剑奇剑，我剑术不精，不大受得起。”
夜阑直至被人赶出来，都还懵着。
左右都是送，还管为什么送？
千枝看着夜阑走了，才放下手中的乌梅汤，又去把门关紧，才回头就看见沈辛朝端起桌上的碗，仰面就喝。
她忙过去抢下碗，“慢些喝，凉得很，仔细身子。”
沈辛朝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剑放回原位，整个身子瘫进软榻里，看着极没有精神。
千枝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可算知晓那玉魄的去向了。”
沈辛朝脸埋进缎面软枕里，不搭她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地泛酸。
他能欢喜陆姑娘欢喜到费尽心力为她求一块玉魄，却也能不欢喜自己不欢喜到立马就要清算干净，斩断一切瓜葛。
一想到少主并非真的无欲无情，也是有别的姑娘能被他放在心上的。沈辛朝心口就愈发闷得紧，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另一旁，夜阑回去时，越珩正在洗尘居的书房里提笔处理云中来的信件。见他回来，就停下笔抬头，好看的眉却瞬间皱起。
夜阑直觉背后直冒冷汗，忙将手中的剑匣举高，说道：“回少主，沈小主她，她不收!”
越珩看着他手中的匣子，脸色略显阴沉，就连开口也似夹了碎冰：“为何？”
夜阑仔仔细细回想了方才沈辛朝说的话，再一五一十回禀给自家少主。
言毕，整个书房一片沉寂，外边偶尔传来几声鸟雀的夜啼，显得房内愈发安静。
夜阑捧着剑匣，如有巨石压顶，不敢抬头。依着少主的性子，今日他与这剑恐怕都不妙了。
好一会儿，才有冰冰凉凉的一句:“既不要，便拿去熔了吧！”抛过来。
夜阑心里一紧，这可是空霜啊！只是虽万般惋惜，却未敢一言，只得说声:“属下遵命！”
才要退下，门却被人从外边大力打开，银白的月光霎时漏进屋子里，主仆二人寻声望去，青衣的老僧踏月而来。
了然大师抖了抖衣袍，朗然笑道:“哈哈哈，少主果然没歇下，老衲同沈雍言吃了酒过来，不大愿意宿在他那儿，可否借个住处”
越珩放下手中笔起身过来，夜阑自觉地抱剑立在一旁。他私心里仍然觉得不能任由少主气性毁了一把绝世好剑，遂能拖一时一时。
了然大师一身酒意，歪进一把铺了软缎的椅子里，越珩亲自给他斟了一盏茶。
老和尚端起饮了一口，清香的茶气稍稍冲淡了一点酒意。
越珩就他旁边坐下，欲言又止。
了然抬眼看他，笑道:“少主是想问老衲关于那寒毒的事吧”
越珩轻微颔首，“敢问大师，陆姑娘身上的寒毒一次可否能解”
了然顿住了手，放下杯子，抚须沉思半晌，才缓缓说道:“你别看那毒名字起的漂亮，一篱雪，实则霸道得很，只怕对你损耗极大！”
越珩轻声应答:“无妨，早日解成我好回云中，不便再三耽搁。”
老和尚摆摆手，“也罢，也罢，我请的人也在路上来了。”
越珩面露不解。
了然和尚接着笑道:“老衲思虑再三，虽人命关天，但到底要顾及女儿家的身份，就麻烦了我一位故人前来助你。”
越珩点头认同道:“大师思虑周全。”
了然啜了口茶，“少主放心，我这位故人医术说不定比老衲还要高明不少，早些年前沈家丫头寒气都浸了骨血，差点就不成了，也是我这位故人费了老大的劲儿给救过来的。”
越珩闻言心里莫名一颤，“她……也是中了这个”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一篱雪两篱雪的，丫头是出去玩耍，掉进冰潭里，又被大雪埋了一天一夜，唉，救回来的时候体内不知哪来的一息热力，要不都救不活了。沈家向玉族那去了的圣主讨了半块玉魄来将养着，才渐渐好了……”了然大师自顾自讲着，全然没注意旁边的人面色已渐渐不对劲，“要我说，这女娃娃还是得习武，根骨强健些自然容易养活，我打眼望着，有些人家的……”
“大师，时候不早了，且去歇息吧”越珩骤然出声打断。
大师虽不明白这年轻人怎的好好说着话，说不对劲就不对劲了，却也识趣地拍拍衣服站起来，“是该歇息了。”
夜阑忙乘机抱着匣子随了然出门，说是送大师去卧房休息，也算暂且保住了怀中的宝剑。
越珩望着他们离去，面上不显，心下却有万千思绪翻涌。
若非今日了然大师提起，他还只当那块玉真是她随身赏玩之物，毕竟以沈家宠其之盛，也是想得通的。
万不料，这养她性命的东西竟随意赠人
他心底越发躁郁，站起身来，负手立于窗前，一轮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夜色中，皎白的清晖散落在他的白衣之上，称着那副倾城绝世的皮囊，若有人见此景，只当是天上仙人降落人间。
半晌之后，仙人抖落一身月光，回到方才的桌子前坐定，提笔写了一封信。唤了个名字:“胥辞！”
有一黑衣人应声而来，抱拳跪地:“属下在！”
越珩稍用内力，将手中的信纸扔过去，被唤作“胥辞”的黑衣人连忙伸手接住，只见上书一句“以流炎玉魄易玉族安定”。
“且快马加鞭去趟玉族，把本少主的信交给成央族长。再嘱咐一句，她族中已经有人暗中勾结云中异众，如果玉魄不给，那便只能等云中来人，拉她母女二人下圣坛，届时莫怪本少主袖手旁观。”
胥辞将信折好放进怀中，领命退去 。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玉魄根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