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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是第二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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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章
榕城大学绿化很好,草坪很好,花坛很好,喷泉很好,人工湖很好,如果被当作公园来旅游也很好,要是给那一对对一撮撮小情侣你侬我侬就更好了。
这是四年前刚入校时,漫小盐对钟晗说的,当时漫小盐还一蹦一蹦的。
钟晗当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漫小盐,你小学语文毕业没。”
漫小盐眨眨眼,点点头,说:“当然毕业了,毕业证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咱妈的柜子里呢。”
钟晗彻底无语。
榕城大学背山面水,地处沿海,水土肥沃,滋山养水的,人也倍儿的俏。
所以榕城大学还是国家认证高等大学排行榜上老高不掉的大学,漫小盐说榕城大学是PK榜上加蓝加红了用刀枪棍棒活砍死砍还砍不下来的强悍大BOSS,坑死了不少人,还得对它膜拜又膜拜之后拿着自己去孝敬。
众人狂点头:有理!有理!
高的人捧着,矮的人踩着,所以榕城大学的人很多,很吵,很杂,很乱,也很...缺德。
学校也既变态又体帖的将各个专业科系的学生揉啊揉给揉到了一起,跟大杂烩似的。
化学院、文学院、商学院、法学院、医学院、美院......
正经的不正经的,文艺的不文艺的,逻辑的不逻辑的,吓人的不吓人的,总之实验技术和应用科学研究的相得益章成就了封闭个个意志坚韧的孩子们四年的象牙宝塔。
可谓,鱼龙混杂,卧虎藏龙。
有一次难得钟晗抱怨学校各样的人太杂,盐小漫很严肃的说:“知道佛跳墙么?那就是大杂烩的经典,所以现在流行杂,越杂越好,越好也就越杂了。”
钟晗以后就再也没有和她讨论过任何问题。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所以,昂首挺胸进来颐指气使出去的有,比如钟晗,低调进来高调出去的有,比如漫小盐。混着进来要死着出去的有,比如路双。
今天是商学院——漫小盐毕业答辩的日子,所以今天大礼堂很高调,掌声很热烈,热情很高涨。
钟晗刚进去的时候,就是这幅情形了,大礼堂里人满为患,压压一片全是五颜六色的头发,晃来晃去的,眼都被晃晕了。
而台上的漫小盐正声色俱厉的说道:“民主的社会当然是我们做主,亦步亦趋那叫萧规曹随,后果那得走多少弯路啊!不是说人生如戏吗?游戏的第一解决方案是什么?战!拿出游戏里挑BOSS的勇气和迫力来把阻你意义风发的人给挑了……”
摇头晃脑的动作频繁出现,高昂的声调一蹦一蹦的,全然一副功力深厚的老江湖。
清亮的声音通过高质的音响一卷一卷地荡在大礼堂里,像水草似的拉着众人的耳朵让人缓不过神来。等缓过来的时候,顿时场下就劲爆了,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钟晗皱了皱眉,这漫小盐又在搞什么鬼。
正想着就听见附近的同学讨论得热闹。
“这师姐——真英雄。”
“她这是在挑衅老古懂们的底限吧。”
“这是顺应社会追求创新。”
“这简直是一场赤裸裸的文学改革啊。”
“是啊是啊,哪有人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没有认真备论文还天天游戏来游戏去的。
“榕城学院最变态的就是平常对你三不管,毕业的时候鸡蛋里尽是骨头。”
“我什么时候也要去拜倒在她的导师门下。”
“干吗?你想死啊?”
“靠,到时候毕业来个‘红尘里破土’‘爱海中吹箫’,那感觉肯定比做爱还来得喘息痛快。”
众人齐鄙视!
那个时候是网络游戏“堕落”公测很久很久高手如云的时候。
明显的含沙射影,指着桑树虽没骂槐树,但至少骂了些小树苗。
如此深得人心的建设性理论自然让下面又是一阵爆笑。
资历老道的教授几时受过这样的气,虽说心里咬牙切齿,遇到场下如此膨胀的热情,但也只能吞到肚里,刚刚升上来的年轻教授,有几个也是“堕落”里漂浮的小鱼,虽说心里欢呼赞同,但也不敢得罪老前辈,只能憋在胸腔任其内伤。
钟晗满脸黑线看着从显些爆破了整个大礼堂的掌声中走下来的漫小盐,轻便的短发,浅浅汗湿的短袖T恤,下面是白色紧绷的五分裤,将漫小盐修长完美的艺术型体形展现得淋漓尽致,再加上那意犹未尽还微微泛红的嘴脸,怎么看怎么猥琐。
按照漫小盐后来自己的形容就是:那感觉就像是大夏天里滚在高档的意大得地毯上似的,软软的,绵绵的,还汗津津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形式的比喻,以及喻体和本体在哪儿,众人至今还没弄清楚重点。
钟晗盯着笑得得意的漫小盐,很温柔地说了一句,漫小盐,你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漫小盐嘿嘿傻笑,心里抖着,真不该在晗晗面前班门弄斧。
答辩一结束,漫小盐就和钟晗从后门溜出去了。
准确点说是钟晗被漫小盐死拽活拽给拽出去的。
漫小盐溜的原因可想而知是自己的论文爆了,随之而来的是自己也得爆了,所以此时漫小盐正坐在清凉的冷饮店里消暑打诨,以免被爆。
钟晗吸了一口冰果汁,看了一漫小盐说:“严老头让你去考研,你拐弯抹角的哂了他一顿,现在你又暗度陈舱地改了论文内容,你就不怕他拖你后腿,让你一失足成千古恨?”
“噜,那也没办法啊,严老头定的毕业论文内容早让我在“堕落”里的虐杀中全都腾腾爆发了,谁还记得,再说那讲的也没激情啊!”漫小盐一幅无精打采地样子,心里其实挺后怕的。
当那一句“我的毕业论文题目是:‘堕落’里重生”一出口,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严老头的心脏失速带动着血液循环滞留在脸部——顿时就黑了,要不是守旧的观念拖了他的脚,铁定一根神经一嘣的一动就上来掐死她了。
漫小盐摸了摸脖子,估计在那老头手里坚持不了多久就倒戈歪脖了,这样想着,漫小盐在大夏天里后脊背一阵发凉。
可是他一想到严老头大笔一挥给自己定的论文题目,后脊背就更加发凉,不由“得瑟”地抖了一下。
钟晗瞥了一眼发抽的漫小盐:“你还真是有得逆气,哪个女孩子像你这样,成天坐在电脑前手舞足蹈,大吼大叫的。”
漫小盐含了一块冰,微微皱眉:“我指挥帮战时的可是仪表从容,临危不乱,素有大将之风,木兰之姿,那个棍杖凶猛,那个剑气恢宏,怎么到你这儿就成猴子发情似的。”
钟晗凉凉的说:“你是生活在原始社会人兽大战,还是封建社会的江湖搏杀?”
一听到“大战”和“博杀”,漫小盐又激动起来:“嗯,说起这个啊,我们游戏工会明天有个聚会,可以带家属唉,你要不要去啊。”
钟晗半低着头嚼冰,嘎吱嘎吱的响,配上那寒寒的表情,让人觉得她嚼的人肉骨头:“那气氛不适合我,我比较喜欢沉沉神秘的地下探险。”
漫小盐嘴角抽动:“这东西还管适合不适合的,你什么脑袋啊。”
“你干什么不带路双去,你们不是经常游戏双手联杀?”
漫小盐叹了叹气,“我们分了,总不能马上去甜甜去找他二人行吧,总得有缓冲过程啊,这是失恋的基本法则。”
钟晗挑了挑眉:“他嫌你了,就甩了你?”
漫小盐没说话,当时去找路双的时候他是在偷情来着,难道真是嫌我了?可是......
漫小盐抬头,眼里晶晶儿亮的,“是我说要分手的,不算他甩我。”
钟晗抬头,看了漫小盐一眼,半晌才说,“你脑子是有问题吧。”
漫小盐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是有问题的,在看到路双的时候是得到了充分体现。
毕业答辩前的一个多月,漫小盐亲身体验了那句话:缘份来了,挡也挡不住。
相互碰撞的接触,惊鸿一瞥的失神,朝思暮想的暗恋,最后促使漫小盐整天跟在路双后面,贼兮兮的像个小偷。
教室,饭堂,图书室,实践室......
压根就是一跟屁虫,要是路双是女的,漫小盐是男的,指不定早被拖到公安局了。
路双是文学院大三的学生,算是漫小盐的师弟,然后就有了漫小盐厚着老脸找师弟师妹们抄课表的情形。
“这是调查,调查榕城大学的课程负担轻重问题。”说完还傻兮兮的笑,露着牙齿晃得人眼花。
然后全班人就在起哄:“师姐,调查就调查呗,干什么脸红啊!”
然后漫小盐的脸就更红了,她心里骂:妈的,猴儿屁股都蹦我脸上来了,基因错乱了吧。
这自然是瞒着钟晗的,不然漫小盐一定活不到现在。
钟晗一定会暴跳如雷:“漫小盐,你就一白蛋,看上个男人连品都不要了。”
碰到个喜欢的人多不容易啊,还要品干什么。
于是漫小盐就一直瑟瑟的瞒着她,一直到......
三天后,路双对她说:“师姐,你天天跟着我,是在追我吧!”肯定语气不是疑问语气。
漫小盐傻傻地点头,“原来你知道啊,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路双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漫小盐:“我没有女朋友,那我们交往吧!”
然后漫小盐就成了她所不知道的路双的第几个女朋友了。
再然后她就知道,路双的生活很烂,真是太他妈烂了——尽管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路双不是个好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人。
他有点痞,有点花,有点贫,有点不学无术,有点华而不实,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迹,但也没做过什么让人欢喜的事,至少没有做过什么让漫小盐欢喜的事。
路双总喜欢和女孩子打情骂俏,而且出产这些女孩子的地方还不只是学校。
外面的妖艳姐姐,学校的清纯妹妹,菜市场里的孀居寡妇,偶尔还有孤独风情的少妇,当然这也只限于她们老公不在的时候。
路双的哥们也多,自然都是社会上荡来游去的混儿,抽烟喝酒玩人睡女人,挑事骂人打驾搞群P,像吃饭似的一日三餐,一点都不含糊。成不了黑死人的大气,只能半吊儿在那吓唬吓唬纯洁小朋友。
见到这些人的时候,无论是凑巧不凑巧的,路双从不避讳漫小盐。
说的话自然也是一样。
“路双,你又换女人了?”
“路哥,你什么时候又把个新的了。”
“小路啊,你又骗小妹妹了。”
……
“妹子,路双在床上很厉害吧!”
“小妹妹,要不要我告诉你,他最喜欢什么体位?”
“看你这么小,受得了他在床上的那股猛劲?”
……
漫小盐默默听着,心想,如果说告诉她们其实连吻都没几次,或者说接吻的时候连舌头都没碰一下,会不会太打击路双在他们心中的雄伟形象了?
她有时候真该感谢路双对她心脏的相信力度。
任人看见自己男朋友一边牵着自己的手,一边和别的女人搞暧昧,不,简直就是色情桥段真实演义,还在众多人面前被告知自己的男朋友那方面很厉害——因为她亲身体验过,你是要自豪还是要伤心,还是要猛捶三下桌子再叉着腰脸上挂着泪大骂:“路双,你她妈的是个混蛋,我这么爱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可漫小盐什么都没有做,连个伤心的表情都没有露过,她想她这到底是在恶心自己还是在恶心别人,别人春光满面地对你介绍自己家男人“私生活”的精彩力度,自己还在那微微笑着说:“是吗?还真是不错。”
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想管着路双,她觉得路双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束缚他了,他们就完了,分手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因为她觉得如果分了,她就觉得要和路双形同陌路了,而这也是她最不愿意的。
路双在别人看来是漫小盐一时抽风之后的结果,可对漫小盐来说那是不同的,因为她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所以她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那是在与路双相遇的一周之后,也是医院检测结果出来第二天,她觉得老天对她不公平,但自己一定要对自已好,喜欢的就要好好喜欢--虽然不是说爱屋及屋,至少这有些不太和漫小盐喜恶分明的性格。
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血气方刚,戾气冲动,找女人发泄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保护措施做的好,只要从A到Z开头的病别惹一身回来,漫小盐觉得没所谓。当然漫小盐所说的满足也包括她也愿意为路双从身体到心理都满足,可路双仍旧只是对她牵个手磨个嘴皮子,仍旧每天每刻都带着别人的香水味、唇彩印。
这些她没告诉路双也没告诉钟晗。
只是漫小盐自己也没有想到,听说只是听说,要是真真看见了,后果又是怎么样的呢?
钟晗虽说是化学院的,整天除了实验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对路双的所为还是有些耳闻的。她抓着漫小盐的衣领吼:“你脑袋有病啊!他这人渣,你还跟着他?”
漫小盐笑着说:“晗晗,我的初恋,你得让它走的久一点。”
钟晗静静的看了她半晌,说:“你一定会后悔自己让初恋走得太久。”
可是她没有告诉钟晗的是,她这段初恋已经走的很久了,因为她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漫小盐自己都忘了有多久,她其实就以经喜欢着路双,这次不过是从暗恋放到了台面上而已。
而且,她一直都知道路双的生活不是一般守份的人能接受的,只是她不知道路双的生活原来自己也不是能完全接受的。
漫小盐没有后悔,首先爆发的是路双。
有一次情人老婆哥们齐聚会之后,出来的时候,路双挑着眉问漫小盐:“你不吃醋?”
漫小盐笑着说:“我给你足够的自由空间,你不喜欢?”
“漫小盐,其实,从某个程度上来说,我更喜欢做妻奴。”路双也笑着,弯弯的眼角,英俊而炫目,让漫小盐又恍惚几分。
“是吗?”漫小盐耸肩表示无谓,甩了甩手,“那我以后就尽量强悍一点。”
漫小盐心里其实很愕然,她不知道路双是开玩话还是真的,可心里不是希望他说的是真的,这样她至少能够得到一些“被在乎”的安慰。
从本质上说她总是摸不着路双话里的真实程度,上一秒的海誓山盟,下一秒你可以当他在睡大觉开空头支票。漫小盐认为路双没把感情当回事,她也要理所当然的豪爽点。
她觉得像路双这种人用钟晗的话说就是: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就算你拦着阴着,又有什么用,风云自来去,又有什么人能左右?
虽然文艺了点,但漫小盐觉得,跟路双这种人在一起,也就只有这点才能显得自己与他们的与众不同,让路双更长久的觉得她新鲜。
所以,漫小盐仍旧由着路双,路双仍旧我行我素。关系很平和,两者和谐得就像是——相敬如宾。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最后路双说:“漫小盐,你一个小姑娘,不适合我们这一路。”
故做镇定的漫小盐心里有些慌了:“怎么不适合了,我又没被你们惊着吓着?”
“不适合有很多种,我不想整天像带小孩子一样逛街聚会,连接个吻都觉得青涩可笑。”
漫小盐委屈得想哭,可她却笑着说:“那我们分手吧!”
笑着离开是那个时候女人最好的自尊维护。
所以漫小盐笑着离开了。
然后当天晚上漫小盐哭了个天昏地暗,日月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