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立宫墙》莫德散官

26、突生变节（2）

　　一个穿着小花衣的小女孩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无奈的王总管。

　　“大人，小花小姐非要来看您，老奴也拦不住啊。”

　　丞相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小女孩，叹道：“这小孩皮起来我也拦不住，倒是难为老爹你了。”

　　小女孩飞一般地从我面前掠过，直接扑进丞相怀里撒着娇：“爹爹，你今天没陪小花吃饭，小花不高兴了！”

　　“小花，听话。你离爹爹远些，免得传染给你。”丞相往里面躲了躲，皱着眉头，很是无奈地劝她。

　　被叫作小花的小女孩不情不愿地从丞相的怀里退出来，噘着嘴，一副生气委屈的样子。

　　这姑娘生得雪白粉嫩，做这表情的时候又娇俏又可爱，引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在笑我？”小花生气地看向我，却突然瞪大了眼，“娘亲？！”

　　哎？？？

　　我一怔，毫无防备地被这小家伙扑了个满怀。

　　“娘亲！你终于回来看小花了，小花好想你啊！呜呜呜……”

　　我手足无措地举着双手，下意识看向丞相，想寻求他的帮助。

　　丞相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和怀里的小花，直看得我心里一颤。

　　他伸出手，拍了拍小花的背，温声解释道：“小花，冷静一点，她是雨雀公主。”

　　小花抽噎着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我的长相。

　　“真的，真的不是娘亲……”她低落地呢喃着，慢慢地站了起来，用手抹着眼泪

　　我心疼地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此时的心情。

　　丞相冲门外的王总管朗声喊道：“王老爹，麻烦你带小花出去吧。”

　　王总管从门外进来，将还在抽泣的小花抱走，嘴里还不停说着哄人的话。

　　门一关，屋内又陷入一片安静。

　　经过刚刚那一遭，我觉得处境似乎更加尴尬了，甚至产生了想遁走的念头。

　　“公主，我不瞒你。”丞相的语气寡淡平静，“那孩子认错也不怪她，因为你和我过世的妻子太像了。”

　　我有些讶异于他的直白——没想到他就这么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

　　“其实，我昨晚就知道了。”我尴尬地摸了摸后颈，“我今日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丞相的目光很温和，他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我本来准备好的措辞严厉的说辞反而有些说不出口，只得尽量放软了语调，语气真诚地说道：“丞相，我知道您一定是思念夫人过度才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但是我和您夫人是不一样的，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她。也许我们两个有几分相似，但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个体。若是您执意要从我身上找寻您亡妻的影子，我想您也许会失望了。”

　　我忐忑不安地把话讲完，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丞相轻声笑了，说：“公主，你和她，确实很不一样。”

　　“你很活泼，好像和谁都能聊起来。面对他人质疑时，你又是那么地勇敢，丝毫不怯场。说实话，和以前的我很相像。”

　　“而我的妻子她……”他说到这的时候，眼里闪着十分温柔的光。

　　“我的妻子一直是个温柔守礼的人，她没读过什么书，最擅长是是女红和烹调。”

　　“她比我小几岁，却比我要成熟得多。那时候我刚刚考上状元，很是嚣张跋扈，要不是她费心劝我，我怕是要得罪不少人。”

　　他突然看向窗外，目光缱绻，问道：“你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梅树林了吗？”

　　那片光秃秃的小树林吗？我点了点头。

　　“她喜欢梅花，我便在屋外种满了白梅，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花开便走了。”

　　我的心空落落地发着疼，忍不住问：“夫人她……是怎么走的？”

　　丞相从窗外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我，但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问这个。”

　　“没关系。”丞相摇摇头，“合适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公主，我说那么多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把你当成一个替代品。”丞相的神态很温和，语气也是一样，“我心里很明白盈盈她已经走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做些什么。”

　　盈盈？真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名字。

　　从这个名字和丞相的描述中，我仿佛看见了这样一个女子。她的面容和我相似，但是眉眼更加温婉多情，说话也应该是轻轻软软的，就像天下所有的小家碧玉一样。

　　“没事，我理解你的。”我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但是斯人已逝，还望你能早日走出来。”

　　丞相苦笑一声，将手边的书一本本地收了起来。

　　“若是公主没什么事了，就早些离开吧。我身染风寒，你待久了始终不好。”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一下，我当然不会腆着脸硬留，只得告辞。

　　是王总管送我出去的，经过那片小树林的时候，我停滞了一会。

　　“王总管，这些梅花什么时候开？”

　　“回公主，有早有晚。早的十一月便会开，晚的则要二月份。”

　　“都是白梅吗？”

　　“是。因为过世的夫人生前最爱白梅，所以府里的梅花都是白梅。”

　　“是吗？”我轻声呢喃着，“真是痴情人。”

　　王总管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小厮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附在王总管耳边说了几句话，王总管的表情犹豫了起来。

　　我很疑惑：“怎么了？”

　　“公主，大小姐想求见您。”王总管的表情十分为难，“您要是不忙着走，就去见见？”

　　“大小姐？丞相的妹妹吗？”

　　“正是。”

　　丞相的妹妹，也就是程淑澄？那不就是太子妃的内定人选，我未来的王嫂？

　　有这机会，我当然要见见了！

　　“不忙不忙，还麻烦王总管带路！”

　　王总管带着我走到一处幽静的宅子，这里的装修和别处明显不同，屋前还养着一池青莲。

　　池边修了一个亭子，通体碧绿，好像要和周边景色融为一体。

　　亭里坐着一个一身水碧的女子，见我来了便施施然起身，向我行了一礼。

　　“小女淑澄见过公主。”

　　我连忙让她起来：“免礼免礼，快起来吧。”

　　程淑澄优雅起身，对我露齿一笑：“多谢公主。”

　　我被这笑迷得有些晕乎，心想着太子的艳福不浅啊，这程淑澄看着比吴娉婷还要再美上几分。

　　程淑澄邀我在凉亭内坐下，并叫侍女给我取了一碗冰凉的酸梅汤。

　　“这酸梅汤是我亲手做的，公主你尝尝。”

　　我早已被这股酸味馋得食指大动，便不客气地舀了一勺。又酸又甜的梅子汤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一下子驱散了夏日的闷热和不适。

　　“真好喝，比御厨做的都好。”

　　程淑澄垂眸浅笑，“公主谬赞了。”

　　酸梅汤是好喝，但我对她要见我的意图也很感兴趣，便开门见山地问：“你特意把我拦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不瞒你说，我是特地来告诫公主的。”她的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恕我冒昧，小女恳请公主不要再来丞相府了。”

　　我一惊，一时之间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公主，你和我过世的嫂子太相像了。而我兄长，对于嫂子的死一直难以释怀，我怕他见到你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所以，烦请您尽量避开他……”她说得很急，但字字恳切，“我的言辞激烈了些，要是有什么冒犯到的地方，还望您原谅我。”

　　她说得很对，从刚刚和丞相的交谈中，我明显感觉到，他始终没有对亡妻的事释怀。要是我经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也许真的会造成什么想象不到的后果。

　　丞相的这个妹妹，对丞相还真是关心啊。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你的建议很中肯，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没有冒犯，我得感谢你的提醒才是。”

　　听了我的回答，她舒心一笑，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子殿下的选妃大典了……”我狡黠一笑，“我是不是先恭喜你啊？”

　　程淑澄笑道：“没个准头的事儿，有什么好恭喜的。太子妃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当的了的。”

　　“哎？”我有些懵，“这个不是已经内定了吗？难道乘风是骗我的？”

　　她脸上的笑僵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缓了好一会才出声：“侯爷和您说的吗？我，我并不知道呢……”

　　我点点头，一脸真挚，“是啊，乘风说的。我看他说的时候表情挺真的，应该不会骗我吧？”

　　“这样啊……”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很快明媚起来，“我想是兄长人多事忙，忘了通知我了。谢谢公主告知。”

　　“没事，顺手的事儿。”我笑得没心没肺，“那你可得好好准备，给太子殿下留下个漂亮的第一印象。”

　　她笑着回道：“嗯，我会的”

　　“对了，能求你帮个忙吗？”

　　“公主你说，小女能帮的肯定帮您。”

　　“那个，酸梅汤给我打包一份带走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