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14、Chapter 13 理由

　　何栖发现，温行止做题的时候可认真了，无论周围有什么动静都打扰不了他，连自己这么看着他，他也感受不到。
　　而自己就差得远了，一篇英语完形填空做了半个小时才做完。

　　不想做卷子，也不想看书，刚刚英语听力何栖就没听进去，一颗心根本静不下来，还是野的，最后是抄了温行止的，改了几道题的答案。

　　还好身边坐的是温行止，好歹能把卷子糊弄糊弄交上去。

　　温行止认真写卷子时，抿着唇专注的模样，与平时那种傻傻木木像小孩的感觉不一样，反有些冷峻，很是养眼，像是石头里开出的漂亮花朵。

　　也许因为做的是英语，温行止偶尔会启唇无声念几句。
　　温行止唇色很淡，脸颊上也没那种红润的颜色，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少了些少年气，安安静静不说话，特别是看着一个人时，会显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深邃。

　　但只要他一开口，便知道他有那么些不通人情世故，而且总是愣怔和走神。

　　何栖没忍住又多看了温行止几眼，看完之后心情舒畅了很多。
　　其实，卷子不交班主任也不会说什么吧，毕竟他才来学校两天。

　　何栖拿出数学习题册，手里转着笔，做了两道题之后感慨，还是数学好，大半年没看了，提笔想一会儿也还能做。

　　考完试之后，温行止照例应该会去跑步吧，何栖犹豫了会，还是没和温行止提一起跑步的事，看着温行止走了出去，和邱泓一起走了。

　　晚自习教室里很吵，虽然说是一节晚自习，但大部分的人都坐在一起聊天，毕竟今天考了一门试，成绩好的学生对于试卷总有说不完的话。

　　何栖正在和以前班上的好哥们——张杭发消息。张杭约他周末一起出去玩，还有几个朋友一起。
　　张杭说得可肉麻了，什么好久没聚了，他们想他想得不得了，希望他一定要抽空和他们见见，言辞之恳切，如果不是何栖知道这是一群什么人，一定也会为之动容的。

　　周末出去和朋友聚聚好像也不错，毕竟这么久没见了，但是见了面那群哥们肯定会问东问西，比如他为什么休学啊，等等。
　　何栖还在犹豫呢，聊天的界面就跳成了来电显示，显示是老何，他爸。

　　手机是静音，何栖没接，也没挂断，皱皱眉把手机扔到抽屉里，过了会儿拿起一看，他爸爸只打了一个电话，就没再打过来了。

　　何栖冷笑一声，给张杭发了一个字——“去”。

　　温行止晚上没去跑步，他觉得有些累，洗了澡扑到软绵绵的床里，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书里夹着何栖送给他的那幅画。

　　何栖把他画得真好看，可温行止总觉得，画里人不太像自己，说不上哪儿不像，就是隐隐有这种感觉……

　　温行止也不知道自己对何栖是什么感觉，怪怪的，如果不加以克制，他的视线就会一直黏着何栖，无法专心学习，他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在何栖身边坐着就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他那颗不安的心遇见何栖，便会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

　　何栖，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温行止看着何栖写的字，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张极爱皱眉的脸，他心里又生出了贪念。

　　如果何栖能来自己家住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了。
　　温行止这么想着，一刻也忍不了，起床走到桌前拿起了手机。

　　“喂，爸。”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有个同学，他想在学校附近租房住，我和他关系挺好的……”
　　“然后呢？”

　　温行止没组织好语言就拨打了这个电话，现在，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想法太不存粹，温行止觉得怎么说都会暴露自己更深一层的想法——那就是，他不想从何栖身边离开，哪怕一分一秒。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也有空房间……”
　　“谁啊？”

　　“何栖。”温行止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他妈妈的声音——“是何栖啊。”

　　温行止愣了一下，听他妈妈的语气，似乎认识何栖。
　　原来，他和何栖真的是以前就认识的啊。

　　因为想给自己的遗忘找借口，温行止的心底一直有一丝不相信，现在那一点怀疑彻底被打消了。
　　确实是他的问题，他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再怎么大度，何栖心里也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吧，都怪我这记忆力，连这么重要的人都能忘。’温行止十分内疚和自责。

　　温父说道：“那你直接让他来住，别说什么租不租的话，你妈说周末要过去。”

　　“嗯，谢谢爸。”温行止挂了电话，开心地转了两个圈，又蹦跶了两下，蹦完之后才想起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会吵到楼下人睡觉的。
　　所以他把自己砸向了床里，仰面躺在了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等何栖来了，我可以给他做好吃的，也可以照顾他，让他习惯我……’

　　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开口主动向父母提出要求，问之前他没意识到，也许是希望何栖来自己家住的欲望太过强烈，让他忘了紧张和犹豫，现在温行止也没回过神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温行止兴奋得直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听到闹铃，醒来时却也没觉得困，但兴奋劲儿差不多也过去了。

　　温行止走进小区便利店，径直向冷柜走去，没想到遇见了同班同学赵琴悦。

　　赵琴悦看见温行止，和他打了个招呼：“嗨，你也住这啊？”
　　“嗯。”温行止点点头。

　　上学期结束文理分班之后，温行止原来在的班级被分成了文科班，才转到现在这个班来的，所以温行止对班上的同学还不是很熟悉。
　　只是因为物理课代表的原因，人名和脸大致能对上而已。
　　他认出赵琴悦，记得她是个很活泼的女生。

　　赵琴悦穿着校服，扎着马尾，一双眼睛很大，很喜欢笑，笑起来眼睛里亮亮的，让人只看得到她这双漂亮的眼睛，忽略了她脸上其余不是那么漂亮的地方。

　　“以前怎么没碰见过你？”
　　“我很少起这么早，总迟到。”温行止看了一圈，最后拿了瓶巧克力牛奶。
　　“你也喜欢喝这个啊，真巧。”

　　听赵琴悦的意思，这个牛奶应该味道还不错，温行止又看了眼牛奶瓶子，害怕这牛奶不好喝的担忧消失了。
　　他说：“我没喝过，给别人买的。”

　　赵琴悦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头一扭，看着温行止，笑着问：“女朋友？”

　　“不是。”温行止抿了抿唇，脸稍稍有些发烫。
　　赵琴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温行止拿着牛奶的手朝收银台一扬，说“我挑好了。”

　　“那走吧。”赵琴悦也拿了一瓶和温行止一样的牛奶。

　　温行止笑了笑，出了便利店和赵琴悦一起往学校去，路过早餐店时买了一份羊肉粉。

　　今天是周三，剩下的钱应该够这周吃饭吧，温行止在心里算了算，如果不够，就先用存款，以后再省吃俭用，给它补回去。

　　昨天晚餐那一顿花了何栖一百多，差不多是他一周的饭钱加零花钱了。
　　虽然何栖有钱，但也不代表他能心安理得让何栖请他吃这么贵的一顿晚饭。

　　但温行止随即想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要是何栖一直这么请他吃晚饭，那他还活不活了。

　　亏欠。

　　他不能一直亏欠着何栖吧，那样，会不会被何栖认为是喜欢占便宜、小气的人，何栖会不会已经开始在心里讨厌他了？

　　他是不是该多找父母要点钱，或者等何栖搬到自己家后，理直气壮地花人家的钱？

　　温行止像是已经认定了何栖会搬到他家，也完全忘记昨天因为他说了一句“破费”，何栖就生气了的事情，他越想越担心，稀里糊涂得还没想明白，听见赵琴悦提议道：“以后放学可以一起走呀。”
　　“我一般在食堂吃饭，所以……”温行止抱歉地笑了笑。
　　“这样啊。”

　　没打上课铃，何栖还不想背书，看见温行止和那天理综考试结束后收卷子时，对温行止眼光不一样的女生一起从前门走进来，特别是看见温行止脸上那遮都遮不住的笑意后，他有些诧异。
　　难道他们俩是一对？何栖心生困惑，然后内心窃喜起来，他好像发现了温行止的一个小秘密——看着是个好学生，没想到你还敢早恋！

　　“你的早餐。”温行止笑着把牛奶和羊肉粉放到何栖桌上。

　　“你的呢？”何栖看着温行止空空如也的双手，“还有今天为什么不是你做的？”

　　“我不太想吃，”温行止说，“昨天晚上忘记了，今早没来得及。”

　　温行止坐定后，说：“对了，我昨天晚上和我爸——我不想吃。”
　　何栖听了温行止的“不太想吃”和“没来得及”，就立刻提起塑料袋放到了温行止桌上，温行止想推回去,何栖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温行止。

　　何栖的手是暖的……他主动碰了自己……温行止脑袋里一团糟，他眨了眨眼，“我真的不想吃。”

　　“怎么没饿死你。”何栖说，松开了温行止的手腕。

　　温行止左手覆盖住自己右手的手腕，掩饰住心慌，问：“那你吃什么？”
　　“不用你管。”

　　“我昨天和我爸说了一下，我爸说你可以来我家住。”
　　何栖皱眉，困惑地看着温行止，“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你家住了？”

　　温行止没想过何栖会拒绝，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也是个选择。”

　　“我不会去的。”

　　这时上课铃响了，何栖只想把这个事情暂时揭过去，对温行止想要继续说话的急切表情视而不见，说：“我要背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