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13、Chapter 12 关心

　　餐厅里很安静，人很少，有音乐，何栖是无意间发现这家店子的，那天他和父亲吵架了，中午不想回去吃饭，就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了家店子吃饭，然后发生这一家的意面还不错。
　　今天他心情没有那么好，想吃点好吃的，也很久没来过这家店了，不想一个人吃饭，便带温行止来了这里。

　　说实话，何栖对温行止为什么能长这么高表示有些困惑，因为温行止的饭量实在很少。
　　昨天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温行止点了两个菜，一份三两的米饭最后还剩了一小半，饭量不如女生。
　　中午的时候温行止也没吃什么，就里脊多吃了两块，米饭只盛了小半碗，那个时候他就想问来着，但是邱泓在，他觉得问这种话会让温行止很没面子，便没问。

　　何栖在自己可以吃饱的情况下，又加了一份甜品。

　　“太多了。”温行止说，他记得何栖的饭量没这么多啊，他又看了看菜单，“而且这里的东西好贵。”
　　“我出钱。”

　　“……”温行止本来想再加一句，‘你看这里都没有学生。’
　　何栖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让他没能说出口，同时不免有些难过。

　　其实温行止家境也还算可以，他的妹妹温锐如果说每餐都要这样吃，父母也不会说什么，也会依着她，但他不是温锐。
　　温行止每周到手的零花钱只够在食堂吃饭，他没试过主动找父母再多要一点。他觉得难堪，即便是住在同一个家里，是他的父母。

　　何栖见温行止沉默了，还察觉出他突然变得沮丧了，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温行止摇摇头，“让你破费了。”
　　“闭嘴，”何栖有些生气，“你再和我客气一下试试。”

　　这种感觉，就像两个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温行止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忘记了晚自习会迟到的担忧，抿嘴笑了起来，何栖看他笑，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等笑够了，温行止说：“我总觉得，和你之前就认识。”

　　“对，之前就认识。”何栖点点头，没过脑子，顺口就说了这句话。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温行止睁大了眼睛，好像在等何栖接下来的话，他想知道他忘记了的那段回忆，可他又不敢知道，所以他没有主动去问。
　　他希望何栖能读懂他的心思，主动告诉他。

　　何栖被那双垂眼里咄咄逼人的光看得移开了视线，他说：“等会多吃点，你太瘦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温行止问得认真，心里的荆棘茁壮生长，他想要更多，不只是同学，不止于友谊。
　　他在确认。

　　何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依旧不看温行止，说：“不然呢？你吃胖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就是了，温行止心想，何栖看他没吃晚饭，肚子不舒服，考试期间去给他买了牛奶和肉松饼，在他不舒服的时候送他回家，送他回家之后还特意去给他买了一份午餐，应该也是因为关心他吧。

　　何栖对他好，是因为小时候的情分吧，但他却把小时候的情分忘记了，温行止有些心悸，觉得这份关心是他不当得的，是从过去的温行止那里偷来的。

　　在温行止吃得七分饱的时候，何栖突然说那份黑色的蛋糕是给他点的。
　　温行止愣住了，看着那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蛋糕，软软的奶油裹在上面，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香味。
　　他弱弱地问了一句：“能退吗？四十多呢。”

　　“不能。”何栖从温行止的目光中看出了垂涎欲滴，觉得温行止这副想吃又舍不得吃的表情很可爱。

　　温行止看了看自己盘子里还没吃完的意面，又看了眼那块蛋糕，眼睛里只有犹豫不决，很懊恼的样子，像极了抱着大白菜又盯着胡萝卜的大兔子。

　　他将视线收回来，“那你吃吧，我吃不下。”

　　“我不信。”何栖就是不信，温行止一米八的个子，虽然瘦了点，但每天学习强度这么高，晚上还要跑步，不至于饭量不如每天游手好闲，既不运动也不学习的他吧。

　　温行止没有僵持，因为这块蛋糕给他的诱惑力太强了，他拿起小叉子，将蛋糕上面的樱桃叉起来，隔着桌子想喂给何栖吃，但是最后因为距离太远，没能喂到何栖嘴边。

　　何栖想起小时候，温行止好不容易存下一点零花钱，没过多久就会忍不住去买甜品吃，把那一点积蓄全部花光。
　　温行止每次都会留着蛋糕，等何栖在的时候，和何栖一起吃。拆开小盒子后，温行止会立刻把甜品上面的水果喂给他。
　　这种挥之不去的，和过去相关的影子让何栖觉得厌烦，他蹙了蹙眉，说：“你吃吧。”

　　温行止没有坚持，自己把樱桃吃掉了。

　　迟到是不可避免的。
　　学校的规定是六点四十开始上晚自习，班主任规定是六点二十得进教室。

　　这两人五点三十多才开始往餐厅走，怎么可能不迟到……

　　等到“酒”足饭饱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温行止觉得自己很久很久没有吃得这么多了，可还是觉得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吃过甜品的原因，温行止觉得那个小蛋糕真的很好很好吃啊，吃完之后还想再吃一个，就是太贵了，他两三天的饭钱呢。

　　走在路上的时候，温行止忍不住说：“那个蛋糕真好吃。”

　　何栖“哼”了一声，你看你多吃了一个蛋糕也没怎么样嘛，还说什么吃不下的鬼话，骗谁呢。

　　“吃饱了吗？”何栖问。
　　“好像还没。”温行止不好意思地说。
　　“那要不要回去，帮你再打包一份？”何栖问。

　　“不了吧，”温行止看了看表，“都六点四十了。”

　　虽然温行止话里这么说，但他脚步仍旧不紧不慢的。

　　“我看你其实也没那么介意迟不迟到的。”何栖说。
　　“是不在意。”温行止说，“但如果被班主任撞见了，被说就很烦。”

　　“没事，我陪你。”何栖微微一笑，他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关心，或者说是安慰，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话。

　　所以何栖立刻又加了一句，“反正我迟到早退也不是第一次被说了。”语气很无所谓。

　　“你经常逃课吗？”
　　“……”何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

　　温行止想了想，说：“我只迟到，从来没逃过课。”

　　“你是好学生，不要学逃课。”何栖说。

　　“你不是吗？”

　　“你见过我这样的好学生吗？”何栖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好学生。”温行止继续沉思。

　　“你这样的啊。”

　　“可你不逃课的时候，也像是个好学生。”温行止好像是真的这么认为，不像是在故意抬杠。

　　“……”何栖没法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再说下去，就变成“何栖是不是好学生”之争了，没什么意义。
　　好学生也就是个说法而已，不会影响到他本人。

　　“晚上你负责做试卷，我负责把忘掉的知识捡起来。”何栖说。

　　温行止说，“可以。”

　　温行止和何栖一起从后门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梁云老师正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俩出去，自己也从前门走了出去。

　　“干什么去了？”梁云老师问。

　　“吃饭。”何栖说。
　　“你呢？”梁云看向温行止。
　　温行止也说：“吃饭。”

　　何栖看见温行止脸红了，应该是很少被老师叫去谈话吧，不像他，都习以为常了。

　　“一起吃的？吃的什么？吃了一个半小时。”

　　“……”两人都没说话。

　　“下不为例啊你们两个。”梁云严肃道，也许是因为温行止成绩好，何栖又是新来的，便没有过多为难他们两个。
　　她边说，边伸出手指指了指两人，然后撇向教室，“温行止你先进去。”

　　温行止看了眼何栖，然后从前门走了进去。

　　“何栖，没错吧。”梁云脸上露出一种很慈祥的笑容。
　　“是的，老师。”
　　“还习惯吗？”
　　“还行，就是休学了这么久，很多东西都忘记了，最近在补。”

　　“不会的可以多问问温行止，他成绩很好的。”

　　何栖点点头，说：“好的。”
　　“这月底有次月考，好好学，争取拿个好成绩，”梁云拍了拍何栖的肩膀，头朝教室偏了偏，“去吧。”

　　“我会努力的，谢谢老师。”何栖说。

　　温行止见何栖进来，立刻问他：“老师说你了吗？”
　　“没，就让我好好学习，月考好好考。”

　　“这个月的月考应该是八校联考，卷子不会简单的。”
　　“有你这样的吗？”何栖趁着发英语试卷的时候教室里嘈杂，嫌弃地看了温行止一眼，然后说，“除了你，老师对谁都这样说。”

　　温行止本来还在认真地为何栖打算，听了何栖的话立刻恍然过来，“对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

　　“以为考不到好成绩，老师要罚我？”何栖淡淡地说。

　　温行止点点头。

　　“想多了。”何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