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似少年欢》寻南溪

6、唇色

　　回到教室后，奚音书默默把糖果塞进桌洞。怕镂空的桌洞泄露出清新色彩，奚音书又用课本把桌洞三面合围。
　　虽然这么麻烦的一通操作，仍然没能阻止奚音书忘记含颗糖。

　　一上午排的满满的课程都是理综，轮完之后是语文收尾，总之听得头脑蒙蒙的。所以奚音书也就忘了吃糖这事，整个上午过去，双唇的霜色更重了。

　　张光州人粗心，也没觉得奚音书嘴唇发白。奚音书生的冷白肤色，他也看不出什么。就是午间叫奚音书吃饭的时候，听着奚音书的话音有点虚。
　　听奚音书说有事，张光州也就没勉强，自个勾搭几个人大鱼大肉好吃好喝去了。

　　奚音书给明辞发消息。
　　，：中午别走，有事。
　　明辞那边是几分钟后才回消息。
　　好听：？！
　　好听：倒霉事喜事全让我赶上了？！
　　好听：中午可能有点不方便……
　　好听：我……跟纪检部有个约会。
　　好听：据窑子说，跟我约会的可能是纪检部要退下来的部长。

　　看着明辞的状态还在输入中，奚音书觉得有必要打断他一下。
　　，：放了纪检部部长的鸽子，来找我吧。
　　好听：……

　　在班级等纪检部部长上门的明辞看着手机屏幕有点激动，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班主任说过了，要是影响班级评选，就叫他家长来。
　　叫家长……明辞眸子里的激动消了下去。

　　好听：我可以带着你一块赴约。涉及班级荣耀……

　　奚音书哑然失笑，还挺有原则和集体荣誉感的？
　　，：你们班没有达到五个人的界限，暂时不危险。
　　，：所以，放了纪检部鸽子吧。

　　明辞看着手机屏幕，忍着笑。
　　好听：我还没听写呢，奚老师就要给我开奖了么？

　　发完消息，明辞忽然觉得奚音书的话有些不对。
　　好听：你怎么知道我们班没碰高压线？

　　嗯，这也是个两耳只闻圣贤书不听窗外事的主儿。

　　，：你不愿意放了纪检部部长的鸽子，那我只能劫了纪检部部长了。
　　好听：……
　　好听：部长大人好会玩啊。
　　好听：帮我跟纪检部部长说下，我要放他的鸽子去找别人了。

　　奚音书刚想发句反应还挺快的嘛，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的班级里闯进异乡人。明辞大步走到他面前，肃着脸说：“我为了你可是放了纪检部部长的鸽子。”

　　还没出戏呢。

　　奚音书看看周围确实没几个同学了，也顺着说：“那我们得赶紧走，不然纪检部部长就来拿人了。”

　　“等下。”明辞扫眼奚音书的唇色，而后走到奚音书的位置，翻了翻桌洞，“让你不要当成喜糖到处大方，也没让你当成传家宝一样藏的这么严实啊。”
　　说完，他撕开包装纸，就这糖衣把糖塞进奚音书嘴里。

　　然后极其自然的在前方带路，边问：“中午吃什么啊？部长大人。”

　　奚音书把水果糖压在舌上，表情有点严肃，像纪检部的部长了。然后说：“不要企图贿赂干部以逃避责罚。”

　　“Are you sure？”靠作弊英语32分的某人居然还蹦出句英语。

　　奚音书扶额长叹，“你这个卷舌，要搁在俄语得凌迟吧。”

　　明辞纳闷地看着奚音书，“你不能单凭耳闻就断定我舌头不灵活。”

　　奚音书缓缓看了他一眼，“理由还一套一套的。”

　　明辞一副我家大门常打开的欢迎姿态，“欢迎来领导来指教。”

　　奚音书岔开话题，“你的处罚下来了，午休晚休晚自习都要去打扫阅览室。”

　　“不是吧？！”明辞脸拉了下来，“阅览室那么大！”

　　奚音书在进入食堂前，伸手拍拍他肩膀，“不错了，差点成为班级的千古罪人。午餐时间多吃点，我监督打扫。”

　　明辞：“……”

　　在明辞怀疑人生的目光里，奚音书进一步打击，“我可是很严的。”

　　明辞咂动下嘴，一脸壮烈牺牲的决绝。

　　-

　　看管阅览室的老头是某个老师的亲戚，孤寡老人一个，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拿补贴。所以才被介绍来的，因为没有家人，最近生病了也没敢休息。
　　对于纪检部的及时雨，老头表示感激。

　　感激完了，明辞就拿着废报纸上岗了。
　　因为是放书的书架，书架又是木质，也不敢轻易用湿抹布擦洗。就用老头给的废报纸一点一点扫了，再细细擦遍。

　　擦到第七排的时候，明辞看见奚音书站在书架尾端，旁边是合上的玻璃窗，透着碧绿的天光映在奚音书脚下。
　　奚音书身条瘦长，臂膀腰腿都线条清致。少年人的朝气很柔和，一点也不膨胀，还带着点盛夏时冰块冒腾的凉气。
　　舒服，愉悦，油然而生的喜欢。

　　明辞攥团了手里的旧报纸，然后走近奚音书，忍不住多看几眼。觉着对方唇色还是太淡，就清晨五六点的清月，又像初冬的落霜。
　　他想给奚音书的唇上色。

　　纸张书页按理说是柔软的，但是有时候在不知不觉间就能割裂人的指腹。明辞领完新书，在翻书检查的时候曾被割过指腹。很细微的伤口，却能流出鲜红的血泽。
　　明辞找到几本新书，想了想以前的情景，开始尝试。好几十次才成功。

　　“奚部长，”明辞举着被划出一道浅浅伤口的左手无名指，说：“工伤给补偿吗？”

　　奚音书望见那一丝红，愣了一秒就皱起眉，“怎么被划到手了？还是木刺扎的？”

　　两个人一起向对方走去，明辞走的更快，伸着手直接蹭到奚音书苍白的唇。他指尖的血增添了奚音书的彩色，奚音书唇上的柔软涌进他心底。
　　明辞忍着意动，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凑近给你看看，没想到没刹住，就撞上去了。”

　　奚音书没开口讲话，因为……明辞嘴上道歉，手上动作却不挪动。他忍着面部牵动，任由明辞指尖的柔软和温度在唇上蔓延。隐约的恍惚，他觉着明辞的指腹似乎曾在他唇上轻抹动。
　　他觉得唇上触感迥异，却不敢伸出舌尖去探。

　　“你怎么发起呆了？”罪魁祸首的明辞故意发问。

　　奚音书甚至没去抿唇，说：“洗手了吗？沾了多少灰？”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明辞：“……”
　　就算没洗手，灰尘也全部蹭书页上去了！他很想解释，但是却不能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许久，明辞看着‘点绛唇’的奚音书，默默偏了头。想，我亲手上的色，真特么好看啊！

　　奚音书迥异的打量眼明辞，以为对方知错了。就没再加重语气，“带纸巾了吗？”

　　明辞一听，警铃大作，他要破坏自己的杰作！忙不迭说：“没带。你最好也别用手擦，省的再蹭的一手细菌。也别舔啊！”
　　能留一时是一时。

　　奚音书：“……”

　　打扫完这片区域，已经两点了。两点半上课，他们就收拾回教学楼了。
　　这期间，奚音书真的没去擦唇。一来是明辞在侧嘱咐，二来是当着明辞的面他不愿意碰被明辞碰过的唇瓣。

　　-

　　奚音书回到班级时候，张光州给他带了罐绿葡萄味的饮料。一见奚音书，张光州就愣住，因为奚音书肤白，沾点红就特别显眼。
　　张光州趴在桌子上，让奚音书往后仰点，低声问：“谈恋爱了？”

　　奚音书登时间回头看他，眼里充满不可思议。

　　张光州见他这情绪饱满的眼神，当即断定：“卧槽！真谈了啊！哪个班的？长得漂亮不？学姐学妹同届？什么时候发喜糖？”
　　他们学生之间流行谈恋爱就买点糖发几个意思意思。

　　奚音书语气僵硬，“你从哪看出来的？”

　　张光州仿佛自己罩着睿智之光，“害！你看你作案后的那啥——”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嘴唇。

　　奚音书表情果真古怪一瞬，然后说：“你但凡把这点联想力放在物理题上，都不会漏掉关键条件，卡着半天解不了题目。”

　　“……”张光州也就是开玩笑，“也没敢真确定你谈恋爱了，也不至于这么埋汰我吧。那你这嘴是——”

　　上课铃响的正是时候，免了奚音书想解释的借口。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课。他拿生物习题册的时候，看见明辞的那包糖。
　　鬼使神差地抓了几颗，背着手放在张光州桌上。

　　张光州看着桌上色彩清新的水果糖，懵圈并激动着，没忍住嗥出一声：“卧槽！”

　　正进门生物老师登时捕捉张光州，顺着讲台就哧溜下来，“怎么回事！对我生物课有意见，一见我来就爆粗口，啊！不想上啊！”

　　张光州彻底懵圈，不知道先开口跟奚音书讲话，还是先跟生物老师认错。

　　奚音书也是没想到张光州能为一把糖这么大反应，趁着所有人看过来前，先低下头，然后扯张纸飞快写——低血糖。

　　张光州瞅见字，不是喜糖，白激动。

　　生物老师眼贼，“看什么呢？奚音书拿来，我也看看！”

　　奚音书：“……”他这是犯什么蠢呢！

　　生物老师拿着纸条，皱眉扫了眼奚音书，说：“天热了，奚音书多喝点水，嘴都干裂出血了。”然后又看出演缩头乌龟的张光州，“你也是多喝点几个核桃，脑子都热卡机了。”

　　张光州：“……老师说的对！”

　　班级围观同学和老师一块长长嘁了声，然后开始正式上课。

　　奚音书在生物老师上讲台前，摸出手机给明辞发了信息。
　　，：罪魁祸首。

　　二班的明辞一想到奚音书的唇色，没忍住当堂笑了。正好被亲爱的英语老师捉住，“明辞！出去笑！”

　　明辞拿本高频词汇遮住手机，真的应声出去了，然后悄悄路过一班窗户给奚音书回信。
　　好听：罪魁祸首！

　　奚音书正好也看见路过窗户朝另一头wc走的明辞。

　　盛夏将至，少年的心有点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