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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归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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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卓蜷起指尖,用手背轻轻抚了抚江知的脸颊,“辛苦了。”
江知顺着他抚过的地方摸了摸,脸颊麻麻的。
江知雇的是一辆小马车,两个人肩靠着肩,有些拥挤,但刚好坐得下。
“东西都是我娘留的,我就捡了个现成。”江知打了个哈欠,“什么也没干。”
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奔波大半天,江知头歪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姚卓手从他身后绕过去,半搂着他,防止他头磕到车壁,“靠着我睡吧。”
一下子被他的气息包围,江知有点不自在。想埋在他身上大口呼吸他的气息,实际情况是他的口鼻像被封住了一般,呼吸变得小心翼翼,僵硬的靠着姚卓,一动不动。也不困了。
姚卓低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收回来了。
江知松了口气,闭着眼睛往另一侧移了一点,脱离了姚卓的怀抱,身子靠着马车,没一会就睡着了。
他额头抵着车壁,整个身子差不多都扭向那边,从姚卓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右侧的下颌。
姚卓盯着那一小块白皙看了一会,眼里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没一会伸手扶着他的脑袋,让江知重新靠进他怀里。
江知没什么意识,仰着脸循着他靠了靠,脸颊贴着他的脖颈,找了个舒服位置沉沉睡去。
江知清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西郊别院门口了,车夫不知去向,天色有些泛黑,他枕在姚卓的肩膀上,两只手抓着姚卓的左手。
他睁开眼睛呆了一会,把手抽出来了。
“醒了?”
江知迟钝的嗯了声,头靠着他没有移开。
“到很久了?”
姚卓说:“刚到。”
缓了缓,江知揉了把脸,“下车吧。”
江知推着他进院,院里又多了不少人,忙着往屋里搬东西,姚卓说:“姚家那边的东西基本上都搬过来了,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姚成姚熙他们住那边。”
江知觉得莫名轻松,可能是因为姚碧华这个祸害除掉了,也可能是在马车上睡了个久违的好觉,睡醒还有点淡淡的鼻音,“这样好吗,他们还小。”
姚卓失笑,又仰着头自下而上的看他,“他们比你大。”
“姚熙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等她出嫁了,姚府就算是姚成的家了。”
江知想到一个问题,“姚澈呢?”
姚碧华的儿子。
“他若是不疯,我跟姚成都不会容不下他。”姚卓:“北郊置了一套庄子,比我们这个小一点,他若是喜欢的话,就住那。”
江知难得说一句笑话:“虽然他娘不是个好东西,但他哥显然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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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挨了三十大板,几乎去了半条命,性子收了不少,趴在自己房间,疼也没大叫过一声,边抹药边咬着牙流泪。
小红在他们屋里整理搬过来的衣物。
趁这个空档,姚卓等着他带自己熟悉熟悉这里,毕竟他在这住好多天了,姚卓算是初来乍到。
江知往他对面一坐,从旁边书架上抽出一本朱红封皮的小册子,扔到姚卓面前。
可能是江知第一次把东西这样扔给他。
“哥哥,那你先解释解释这东西。”
素来眼观鼻鼻观心的小红在床边叠着衣服都悄悄支棱起了耳朵。
姚卓随便翻了几翻,就看见了自己的那张插画。
他心里一咯噔。
面上很是镇定,“那天我画好之后,姚熙说她很喜欢,我就送给她了。这丫头竟然把哥哥嫂子成亲的画放在这里面,回头见了她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是姚熙吗?
那也能解释为什么另外几张也都是他们相处的细节。
毕竟姚熙经常去他们院子里。
姚卓看着他的神色,“不喜欢吗?那把这张撕下来。”
江知拿过来那本册子,慢吞吞地放回原处,“算了,反正你只画了这一张,这本书应该只有一本。”
再说,这个故事江知挺喜欢的,除了某些过于巧合的细节。
巧合的细节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过于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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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江知都有种不真实的平静。
感觉像是他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随时都可以离开般的平静。
但想想,如果真要离开的话,他也不能会这么平静。
临睡前他问姚卓:“哥哥,你累吗。”
“我等这一天太久了。”姚卓躺在床上,“比想象中还要轻松。”
江知坐在椅子上泡脚,也许是这一刻的温馨安宁在他记忆中并不多见,这种不真实感让他觉得有点患得患失,他看着昏黄的烛光,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会有那种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就是为了这一天的感觉吗?”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姚卓,他躺在床上笑了半天,末了拍拍床里侧示意江知赶快上来。
江知不知道哪里好笑,面无表情地爬上了床。
姚卓看着他,认真道:“会有真庆幸二十几年前我母亲认识了你母亲,又庆幸我遇到了你的感觉。”
江知跪坐着回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耳廓悄悄红了一圈,昏暗的烛光下看不太清,他说:“哦。”
在床上躺了一会,热度还没消散,姚卓就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知一骨碌爬起来,“我去把灯吹了。”
姚卓抓住他的手按着,“燃着吧。”
江知有点疑惑,犹豫着想问他为什么还是说燃着太浪费。
姚卓:“脸红了,好看。”
熄了灯就看不到了。
江知这次是真的红了个溜透,耳朵连着脸颊。
他只说:“哦。”
江知又躺下了。
姚卓抓着他的手没放开,捏了一会,滑进他指尖跟他十指相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安静地看着江知。
看着他卷翘的睫毛颤了又颤,烛光下的投影像是蝴蝶在他阖着的眼睛上起舞。
姚卓轻声问:“怎么比成亲那天还紧张。”
江知睁开眼睛,没接话,感官都集中在姚卓灼热的眼神上,和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
指尖动了动。
姚卓的手只是松松的扣着他,他指尖轻轻蜷了蜷,不知道想要扣紧还是想要抽开。
姚卓说:“看着我。”
他感觉姚卓的话像是木偶的牵引绳,他只会随着他的指令配合。
尽管心脏咚咚震耳欲聋,江知还是转过头跟他对上了视线。
只是眼神有些飘忽,落在他鼻子上、眼睛上、嘴巴上。
姚卓又说话了,他说:“睡过来一点。”
只是这么说着。牵着他的手没用力,只是等他自己主动往那边靠近。
江知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他问:“为什么。”
然后他听到姚卓低声笑了,震得他胸腔发麻,像怕吓到他似的,姚卓轻声说:“想亲你。”
江知便蜗牛似的往外挪了一点。姚卓不催他,笑着看他,江知不合时宜的想到一句话,‘那目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扣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江知攀着他的肩膀,凑近了乖乖跟他接吻。
凌晨的时候,姚卓是被怀里的温度烫醒的,他不是很大声地喊了一声小红,小红就在外面应了声。
城里还没解禁,他们在郊外没办法进去,小红跑到离别院最近的一个乡镇上找了家小医馆,拍着厚重的木门把人家郎中叫起来,赶到别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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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卓搂着他,给他换了好几个冷手帕敷在额头降温。郎中看过之后,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好在可以进城了,城里的医馆离得还近些。
江知虽然没什么意识,一整碗苦涩的中药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还是挣扎着不肯喝,姚卓掰着他的头,强行给他灌下去了。
药效显著,不消片刻江知就没这么烫了。
姚卓让人给郎中封了厚厚一笔酬劳。要不是小红描述得人命关天,这么远的距离人家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先生大半夜的说什么也不肯来。
江知喝了药就睡下了,期间按郎中说的,姚卓给他喂了些流食,到黄昏时候,江知醒了。
一开口声音嘶哑,小声的时候像是失声。
他有些惊奇地喃喃:“我好久都没发过烧了。”
姚卓给他掖了掖被角,问他:“饿不饿?渴不渴?”
江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有床上的东西都已经换过了。
他感觉姚卓情绪不太好,“怎么了?”
姚卓揉揉他的脑袋,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又固执地让下人端来水,喂他喝了一碗。
趁他不在屋里的空当,江知问小桃,“少爷怎么了?”
姚卓中毒一事的发生让小桃悔不当初。
昨夜听说江知发烧,小红带着些下人出去找郎中了,担心大山没有女人心细,小桃一个伤残人士自愿爬起来照顾少夫人,她胡乱猜测,“可能是少夫人突然高烧,少爷吓到了。”
江知若有所思,“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
“郎中说,行……”
行?
江知疑惑地看她。
小桃现在已经没了先前的飞扬跋扈,一张俏脸红得滴血,“行房后要及时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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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给他关上房门,让他好好休息。
退出来之后,还是小脸通红,她再不敢说少夫人一个男人嫁给少爷只能看不能摸这种话了。
她跟小红的房间离少爷房间最近,昨夜她听得一清二楚,少夫人怎么能叫得……叫得这么勾人。
小桃拍拍自己滚烫的脸,企图冷静下来,冷不丁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他睡了吗?”
“少爷。”小桃吓了一跳,道:“少夫人刚睡下。”
说完就忙不迭地溜了,怎么以前她这么蠢,看不出少爷对少夫人的占有欲这么强,她多看一眼都不行,怎么少爷的眼神像要吃了她一样,小桃心里嘟囔,我脸红可不是因为喜欢少夫人……
小桃回房间一把抱住自己的姐妹,“小红。”
小红莫名其妙:“怎么伤这么重还这么有精神。”
“明月姐姐调的药膏好用,听说疤都不会留。”小桃说。
小桃问,“小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少爷和少夫人是一对啊?”
小红心里咯噔一下,她总不好说自己是少爷的心腹肯定什么都比她知道的早些。她还没想好说辞,就听那丫头又喃喃:“少夫人怎么那么会叫啊……”
两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对视一眼,霎时脸都红透了。
小红强装镇定:“明月是时候到了吧?我们出去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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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卓一进房间,江知就睁开了眼睛。
姚卓:“怎么不再睡会。”
江知高烧刚退,说话带着鼻音,“睡了一天了。”
他问:“怎么把明月叫来了。”
他躺在床上,姚卓在床边看着他,“有个会医术的方便些。”
“别担心。”江知有点不自在,他说:“以后我洗干净就没事了。”
姚卓沉沉地看着他,喉结滚动,嗓音莫名低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