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幻昼》盛夏forever

10、第 10 章

　　霍格沃茨的城堡总是数十年如一日在悬崖边屹立着，雄壮巍峨，岿然不动。在那穿梭的漫漫时光里记载了许许多多的往事，流连着众多人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夜沉如水，月色皎洁。
　　西弗勒斯·斯内普在宵禁后从城堡八楼一层一层往下巡逻，试图抓住几个不那么听话的学生——最好是格兰芬多。
　　外面的月光大亮，像要把全部地面都铺上一层银辉。斯内普望了眼天空垂挂的满月，鼻子意味不明地发出一个哼声，大步转身回到地窖，黑袍如浪花般翻滚着。
　　寂静的深夜宛如有什么在呐喊咆哮。
　　地窖里的床很宽敞，不似学生寝室的那般狭窄——尽管对于学生时代的自己来说，那宽度也完全足够了。
　　斯内普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幸好魔杖就在手边，他立刻攥在手心，警惕地望着周围。
　　银色的帷帐，泛着绿光的壁灯，四柱床，堆满书的桌子。显而易见，这是斯莱特林的寝室。
　　对面有一个头发蓬蓬的男孩还在沉睡。斯内普马上认出他是谁——蒙特利尔·穆尔塞伯，他过去的同学。
　　很好！斯内普喷出一口鼻息，穿上拖鞋下床走到盥洗室的镜子面前，看见了一个年轻十几岁的自己。
　　他抬手挥了挥魔杖，一行日期在空气中显示：1975年11月28日。
　　梅林，这难道又是波特搞的什么鬼把戏？！
　　不对，他可没这个能耐。
　　时光回溯？邓布利多开的玩笑？斯内普黑着脸再次挥动魔杖，一个又一个咒语连着从魔杖顶端发出来，霎时间盥洗室里荧光闪个不停。
　　“你一大早在发什么疯？”穆尔塞伯不耐烦地走进来啐道，“精力旺盛就找你那该死的赫奇帕奇去！”
　　斯内普没理会他不知所谓的话，甚至懒得给他一个眼神。他现在很怀疑这里的真实性，但是刚刚使出来的一系列魔法仿佛又像他证明了——自己确确实实回到了过去。
　　穆尔塞伯在身后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斯内普回到床边坐下，目光空洞。
　　嗤，回到过去？
　　他曾经无数次想要回到过去，想要挽救莉莉的生命，想要选择正确的道路——他愿意，哪怕甚至为此付出生命。
　　可是现在，他却不愿意相信这是梅林再给他的一次机会。
　　该死的，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为什么偏偏又是这个日子？
　　1975年11月28日——他永远记得，就在前一天，他刚刚跟莉莉决裂。
　　而莉莉再也不愿意原谅他。
　　斯内普突然间想到什么，猛地掀起眼皮，一只手拉起另一只胳膊的袖子——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斯内普的呼吸颤抖了，眼里终于迸出亮光来。是了，这个时候还——或许，真的是梅林……
　　他顾不得其他，大步走了出去，脚步飞快直往格兰芬多的塔楼。
　　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他也该找到莉莉，无论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这是他应做的。
　　在那段漫长的黑暗岁月里，甚至直到现在，斯内普从来没觉得这么饱含希望过。
　　天空是明亮的，空气里飘荡着食物的香气。
　　而希望此时就站在斯内普面前。
　　莉莉昨晚一直到很晚都没睡好，心情糟透了。一早从寝室出来本来是想散散心，却不曾想在礼堂前面的走廊里碰见了脚步匆匆的斯内普——她的眼皮耷拉下去，抿着嘴不说话。
　　“莉莉……”斯内普仿若怔了一下，声音微微颤抖。
　　莉莉抱着手臂，绿眼睛看也不看他，一动不动站着。
　　“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该那样对你。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好吗……”斯内普恳求地望着她，呼吸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莉莉终于望了他一眼，微微有些讶异他的表现。她皱皱眉头，像在鼓足勇气，“你明白那个词有多难听对吗？”
　　“莉莉……”
　　“我从来没想过你有一天会这么对我说！但是——好吧，我也要向你道歉，波特是看见我写在本子上的那个咒语才学会的。我也没想过他会……”莉莉咬住嘴唇，“既然你也向我道歉了，那么——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
　　斯内普简直不敢相信莉莉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甚至没有提一句他曾经喜欢的黑魔法。
　　“不过，绝对绝对不允许有下一次！”莉莉重申，“否则我一定永远不会原谅你，我发誓！”
　　斯内普脸上露出了笑意，“我保证。”
　　莉莉长舒了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一个重担，眨眨眼冲他微笑道，“那我先去吃饭了。”她没有邀请他一起。不知怎么地，觉得今天的斯内普有点奇怪。
　　“再见，西弗勒斯。”莉莉挥挥手离开了。
　　斯内普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噙着笑，眼中满是她的倒影。
　　再见，莉莉。他在心里说。像在对着过去告别。
　　如果梅林真的给了他一次机会，这一次他一定会……
　　长廊边的空地中间有一棵粗壮的大树，伊莱亚呆站在那里。
　　她想不通一个晚上人的变化怎么会那么大，想不通只是去道个歉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神情，那种哀求的、仿佛莉莉不原谅他就会失去生命的……他在想什么？
　　斯内普的目光仍在追随那抹已经看不到的倩影。
　　伊莱亚感觉心里凉凉的，她动了动手抽出魔杖挥动一下。
　　胸口突然有个东西隔着薄薄的衬衫发出光来，热度贴着皮肤，斯内普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还有一根细细的链子。凭空出现了一道银色的丝线往外延伸着，斯内普顺着望过去，一个赫奇帕奇傻呆呆地站在树下。
　　他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伊莱亚凝视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什么也发现不了。他面无表情，他神情莫测。她快步走了过去。
　　“你跟莉莉说了什么？”
　　斯内普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没错过她眼里的受伤。他想起这个赫奇帕奇是谁了——有名的书呆子伊莱亚·克拉克。他可不记得自己过去跟这个赫奇帕奇有什么交集，她这副质问负心汉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有，该死的他脖子上挂的东西——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注意到？
　　斯内普想到显然在这里有什么未知的事情发生了，而他毫无记忆，这种感觉糟透了。
　　“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你想听什么？”
　　“什么意思？”伊莱亚睁着眼睛眨也不眨，“你今天怎么了？”
　　斯内普忍住一瞬间想使用摄神取念的冲动，压下嘴角，“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我刚刚看见了。”伊莱亚轻声说，“你让我产生了一点怀疑……”过去从未想过的问题是不是只是因为自己太天真。
　　“怀疑——”斯内普重复这个词，仿佛在嘴里过了一遍咀嚼出什么味道来。
　　“昨天明明还好好的不是吗？”伊莱亚歪着脑袋看他，“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一下——你刚刚那样看莉莉……你在想什么？”
　　斯内普似乎一下被人戳中了软肋，语气不耐烦极了，“我不认为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尤其对象是一个赫奇帕奇。”
　　“我很失望……”伊莱亚喃喃，眼睛好像起了一层雾气，但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你明明说过——”
　　从始至终。
　　不会变的。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莉莉吗？
　　斯内普卷起了嘴唇，觉得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特别是对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正在自怜自伤的青春期少女，更加不可能去哄一哄那颗一碰就碎的少女心。就算过去发生了什么，也是过去的那个人一时鬼迷心窍，跟他可不相干。
　　伊莱亚攥紧了拳头，双目泛红地直视他，眼神倔强，“你说过不会骗我。我只问一遍、就一遍——你是不是对莉莉……”
　　“闭嘴！”斯内普恶狠狠地制止她说下去，口吻冰冷，“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你以前是在骗我？”伊莱亚眼眶红了一圈，“我说过的，机会只有一次。”
　　斯内普讽刺地撇了下嘴，觉得这场面委实滑稽可笑。瞧啊，他伤了一个小姑娘的心！
　　伊莱亚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嘲讽，嗓音镇静又理智，只除了愈发泛红的眼圈，“西弗勒斯。”
　　她又叫了一遍，“西弗勒斯，你简直像变了个人。”
　　“我没工夫跟你在这谈论这些无聊的事情。”斯内普警告道，目光深沉。
　　伊莱亚的眼睛里一滴泪水也没有。她张了张嘴，后退一步，“我原本不想相信，但是……”她没说完转身飞也似的跑开了。
　　斯内普同样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沿途的风景，记忆中的人们，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只除了那个赫奇帕奇的女孩。
　　不过，以后都会一样了。
　　斯内普冷漠地想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从来、从来都是在骗我吗？
　　伊莱亚在教室的桌子上趴着，把脸埋进课本里。
　　为什么要这样做？
　　故意戏弄我吗？
　　她把头抬起来，两眼直直地看向虚空。直到眼眶里多余的水慢慢收回去。
　　没一会儿，莉莉早早地来了教室，扭头冲她笑着打招呼，然而伊莱亚立刻表情麻木地把脸转向了一边。
　　“伊……”莉莉皱起眉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波特前脚刚跟随着莉莉的脚步进来，正踌躇着要不要过去搭个话就瞧见这一幕，马上叫了起来，“你那是什么态度？！没看见伊万斯在跟你打招呼吗？”
　　他气冲冲地走到伊莱亚桌子前，“你不许这么对待她！没礼貌的——”
　　“波特！”莉莉警告道，“忘了你昨天干过什么坏事了？别这么跟伊莱亚说话！”
　　伊莱亚扭头面无表情地望了两人一眼，拿起课本出去了。
　　她会跟麦格教授请假的，伊莱亚苍白着脸抿着唇想，但原谅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面对那些人。
　　斯莱特林寝室里，斯内普在收拾书本时发现了问题——他的桌子上竟然摆着不少麻瓜课本。他皱着眉厌恶地把它们通通塞到最下层的抽屉里，连同脖子上的那个挂坠。
　　那不该是属于他的东西。
　　学生时代的课程对学生斯内普来说就不算困难，更不要说已经是霍格沃茨教授的斯内普了。
　　他一下课本想回到地下室，却猛然意识到现在那里的职工办公室可不是他的。于是他脚步一转打算去图书馆。
　　或者，也许去找莉莉是个好主意。
　　可惜地是，现实往往是冤家路窄。
　　劫道者一伙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波特罕见地没有开口嘲讽昨天的事——毕竟他们也同样经历了倒挂金钟。
　　不过，仇人见面哪能不分外眼红。
　　“鼻涕精，我警告你——最好快点让你女朋友去跟莉莉道歉！”波特忍不住嚷起来，“不然，我可不保证下一次见到她会不会动手！”
　　斯内普皱起了眉头，喷出一口鼻息，慢条斯理地掏出魔杖，语气像是一点也不把对面几人放在眼里——以前的仇他早就想报了。
　　“这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波特，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呢？”
　　波特跟布莱克同时把魔杖攥在手里，警惕地盯着他。
　　“你的样子可真让人恶心。怎么，怕了？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我真希望你的女朋友没有听到这话——但是不巧，瞧，她正好在呢。”布莱克挑起嘴角说着眼神望向一边。
　　伊莱亚正在草地上站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听见了他们说话，又像什么都没听见。
　　“你来得刚好！克拉克，你要向伊万斯道歉——”波特激动地拿魔杖指着她。
　　“看看克拉克的样子，她伤心极了……”布莱克不忘火上浇油。
　　卢平跟彼得站在一块儿，但他没说话。
　　“除你武器！”斯内普不耐烦这些对话，猛地扔了一个魔咒过去。
　　波特飞快地躲掉了，“你偷袭！”
　　“昏昏倒地！”布莱克配合着波特攻击斯内普，被他一挥魔杖挡住了。
　　“速速禁锢！”伊莱亚跟着动手了。
　　我只是在兑现昨天的承诺——她试图说服自己，没有往斯内普身上看去一眼。
　　波特：“统统石化！”
　　斯内普：“盔甲护身！”
　　伊莱亚：“万弹齐发！”
　　布莱克：“力劲松泄！”
　　波特：“霹雳爆炸！”
　　很不幸，布莱克跟波特最后的魔咒都是对着伊莱亚发射的，而她当时并没有灵活地躲开，以至于被咒语的威力炸到了半边的肩膀跟小腿——没有波及全身已经是万幸了。
　　鲜血瞬间从袍子里漫出来，简直有停不下来的趋势。伊莱亚倒在地上身体颤抖着，双眼紧闭发出痛苦地呻.吟。
　　波特一时间愣住了。
　　卢平连忙叫道，“快送她去医院！”
　　斯内普抿紧嘴唇瞪了他们一眼，用漂浮咒把伊莱亚送到了校医院。
　　这下连迟钝如波特也发现了伊莱亚跟斯内普之间的问题。
　　庞弗雷夫人匆匆拿来止血剂给伊莱亚喝下去，她的脸色才终于恢复些血色。
　　“他们怎么回事……”波特小声问布莱克，眼神示意躺在病床的伊莱亚跟站得不远不近的斯内普。
　　布莱克摇摇头，正要开口就被庞弗雷夫人抢过把他们狠狠训斥一顿，接着轰了出去。
　　斯内普眼神幽幽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伊莱亚一直合着眼睛躺在床上，仿若无知无觉。直到唯一的脚步声远去，眼角才渐渐沁出泪水。
　　果然是惯会惹事的闯祸精波特！斯内普低咒着，脚步不停赶往图书馆。
　　过了几天，伊莱亚的伤完全复原了。格兰芬多被扣了一百分，波特跟布莱克也被罚了禁闭。然而那又怎么样呢。
　　她想着，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是欺骗。
　　是背叛。
　　伊莱亚抱着膝盖坐在黑湖边上一点也不觉得冷。
　　十二月初，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眼得不得了。
　　是太耀眼了。伊莱亚咬着嘴唇喃喃。所以，眼睛才会被刺痛。
　　圣诞节呵……
　　斯内普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背影，面对着冷冰冰的湖水肩膀微微抖动。
　　他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接着在前进一段距离后余光发觉了那个人的侧脸沾着水珠。
　　四周只有稀稀疏疏的树木跟茂密的灌木丛，寂静极了。
　　伊莱亚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泪流满面。
　　她没有哭很长时间，像直到流干眼泪般，终于放开嘴唇大口呼吸一会儿。
　　嘴唇完全破了。眼睛肿得像核桃。
　　不用看伊莱亚也能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马上挥动魔杖一连对自己使了好几个魔咒，直到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痕迹。起身迅速离开了。
　　这时斯内普才终于动起脚步，好像没发觉自己在这站了多久。他面无表情，嘴唇拉着，纯黑的眼眸里仍旧不带感情。
　　第二天，在上完课后波特一伙在教室外面拦住了伊莱亚，脸上终于显出点不好意思来。
　　“我也不是故意的，”波特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辩解，“那天——总之，好吧，对不起了。”
　　“没关系。”伊莱亚没什么反应。
　　“对了，你跟斯内普……”
　　波特的话没说完就被布莱克打断了，“怎么不见你哭鼻子呢？女孩子不应该见点血就流泪吗？”
　　“你太小看人了——”伊莱亚扬起下巴，“我才不会哭，再疼都不会哭。那点血算什么。”
　　“了不起——”布莱克阴阳怪气地接口，“不过话可别说的太早。”
　　“不关你的事。”
　　“噢，但是，你跟斯内普最近是怎么了？”波特还是问了出来，“这两天他为什么老去伊万斯跟前凑……”
　　“不关你的事！”伊莱亚扭脸走了。
　　“哦，尖头叉子！”布莱克无奈地捂住脸，“有时我不得不说你简直傻透了——”
　　“你才傻！”波特狠狠给他一拳，“快说到底怎么了——”
　　“很明显，他们分手了。”
　　“什么？！”波特瞪大眼，“那鼻涕精不会去打伊万斯的主意吧……”
　　“谁知道呢。”布莱克口气不善。
　　斯内普贴着柱子后的墙角站着，仿佛与阴影的黑暗融为一体。他原本是想在教室外等莉莉，只不过没来得及叫住她，波特就跟克拉克走了出来。
　　黑湖边蜷缩的人影在眼前浮现出来，斯内普拉直唇角，目光变得深邃。
　　等到众人散去，他缓步前往地下室。
　　又一个星期过去，圣诞节踩着原有的鼓点，一点点逼近。
　　伊莱亚去了图书馆，她再没去过地下室的那个房间。
　　莉莉后来去校医院看望过她，但是她什么也没跟莉莉说，只是平静地跟她说话。
　　她给家里寄了信，圣诞假期不再回去。
　　时间那么短，变化那么快。
　　她跟那个人之间慢慢像两条平行线，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全部交集。
　　伊莱亚甚至开始以为这会一直持续到他们毕业。
　　他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直到假期的第一天，她终于发现事实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