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玩童

16、十六

　　何言从朦胧的梦境中醒来，怔怔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一时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床脚下传来清晰的电话铃声，何言缓了一会儿，艰难地爬过去捡起手机。
　　“喂？”
　　“喂，何言，起床了没？”
　　“刚醒。”
　　“那快点准备准备，我在九点十五的时候过来接你们。”
　　“哦。”
　　何言想也没想直接挂掉电话，顺便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四十三分。
　　随后又躺了回去。
　　自Death Rite正式出道以来，何言四人的行程就没有断过，每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赶着去进行采访直播和表演，玲玲没过几天就肉眼可见得消瘦下来，神情里透着无尽的疲倦。
　　但成员们却是乐在其中，中间凡有闲下来那么一点时间，还会被他们拿来喝到七荤八素，哪管它什么天上人间的，走路都打着飘。
　　何言在九点十五分准时坐上了保姆车，顶着一个鸡窝头，窝在座位里犯困。
　　玲玲点着人到齐了，便吩咐司机师傅开车，等车一开动，便抑制不住兴奋地对着成员们开口。
　　“实体专辑销售突破五十万了知道吗！按近期的销售排行，你们已经破纪录了！”
　　安泰和就坐在玲玲旁边，立刻侧过身盯着她，“真的？”
　　“真的呀！”
　　玲玲拿手机的手都开心得有些发抖，把她和工作人员的聊天记录给大家看。
　　“哇我真的好激动啊，你们说，按这个势头，是不是可以破一百万啊？”
　　后座的几人也往前探来看安泰和手里的手机，只有何言还稳稳地窝在角落补眠。
　　“一百万有点难吧，最近的实体唱片市场能有多少一百万啊。”
　　“有的吧。”
　　“那肯定也是最红的那几个了。”
　　“也是，我们这才出来几天啊。”
　　玲玲看着几人讨论泼冷水也丝毫不减兴奋，搓了搓手，难掩激动地继续开口道：“其实还有个事，我也是刚听到的，我实在是忍不住想跟你们说。”
　　安泰和把手机还到玲玲手里，“说呗。”
　　“你们的巡回应该已经提上日程了。”
　　“演唱会？！”
　　玲玲使劲地点头，这回连何言都睁开眼看了过来。
　　“我靠！今年吗？”
　　“对啊。”
　　几个人因为这个消息竟一时语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出感叹的呼气，“哈......”
　　“虽然还没有正式通知我，但八九不离十，真是太好了！！”
　　玲玲开心地伸手拍安泰和的大腿，拍得安泰和直呼“痛痛痛！”
　　“这速度的确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也没什么不敢相信的。”刘君昊接过王坚白的话，靠回到车椅背上，“你要想，我们好歹之前也有三十万粉丝啊。”
　　王坚白听了这话笑起来，“是，我们那个三十万粉的频道，每个月也能赚不少钱呢，队长分析的是，队长牛逼。”
　　王坚白还故意举起大拇指凑到刘君昊面前晃，被刘君昊一掌拍开。
　　今天Death Rite要录制的是一档音乐采访节目，节目的构成很简单，前半部分采访，后半部分表演，连轴转了几天的成员们也已经很习惯于此类流程，妆发完毕的四人，拖着疲惫的步伐插兜往前迈，竟还走出了大明星的颓废感。
　　灯光一打，Death Rite稳稳入座，节目主持人撑着完美的职业笑容对上了正中间的摄像机，拿着手里的台本开始跟镜头后的观众们介绍在座的嘉宾。
　　“让我们欢迎Death Rite！近日最炙手可热的新人乐队，就是现在坐在我身边的四位大帅哥，哇，感觉今天我们的摄影棚都亮堂了不少啊！”
　　何言抬抬脸上的墨镜，还真跟着环顾了一圈棚子。
　　主持人为了今天的专访功课做得有够足，深入粉丝群体挖到不少有趣的小段子，逗得现场欢笑不断，几人端着一副大佬样不怎么说话，这会儿笑起来都挺天真。
　　主持人趁热打铁，想让大家多说几句话，忙接着问道：“那你们的歌都是自己作词作曲的，是有系统的学习过，还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的啊？”
　　主持人的眼神游走一圈，最后停在刘君昊身上，想着该让队长说几句，可刘君昊明显不想答，只是手往旁边的何言那儿一指，主持人跟着看向何言，何言也不动嘴，接力一般把手也往旁边一指，指到了安泰和身上。
　　“又是An回答啊，我好像都没怎么听见身边这几位的声音啊，反正什么问题都要An回答就是了，你是乐队的官方发言人是吗？”
　　剩下的三人风雨不动稳如山，主持人无奈地笑着看向安泰和，安泰和却是很愉悦地接下了问题。
　　“我的话，我是有系统的学过的。”
　　“哦？吉他是吗？我们An不光是主唱，还负责一部分吉他是吧？”
　　“嗯，算吧，吉他是后来学的，我之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5岁开始一直学的是钢琴。”
　　“诶？”
　　“啊？”
　　“嗯？”
　　三声惊叹此起彼伏，安泰和笑着歪头看向何言，反应迅速的主持人也笑着起身打断，“等一下等一下！刚才我好像听到有另外一个人在跟着我一起叫，是不是你，在我耳边好大一声！”
　　主持人故意动作夸张地抓着何言的手，“你们好歹是队友吧，你不知道这事儿吗？”
　　何言被主持人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无辜地回道：“我不知道啊。”
　　“你们也不知道吗？”
　　刘君昊和王坚白倒是点点头，“知道。”
　　这下主持人更是拉着何言不放，安泰和安抚地拍拍何言的腿，“我们之前没聊到这件事。”
　　主持人立刻抓住了话题，“那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呢，玩音乐很容易聊到乐器的吧。”
　　“聊一些其他有的没的，我们好像不怎么凑在一起聊音乐的。”安泰和指了指身边的何言，“他作曲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呆着的，隔几天再看到他就已经搞定一首曲子了这样。”
　　“就是他的曲子他搞定，彼此没有交流？”
　　“不是没有交流，合奏的时候是肯定会跟我们交流的，会问我们弹起来感觉怎么样啊，这些方面都会交流的，就是，创作嘛，本来就是一个很私人的东西，相反是我们会尽量不去影响他。”
　　“嗯，果然是音乐人之间的相处方式，那方便问一下，我们的An是哪个音乐学院的呢？”
　　“就是，嗯，C开头的那个。”
　　“C开头的？”主持人开动脑筋眼睛一转，张大了嘴，“是我想的那个吗，那可是国内相当优秀的音乐学院！”
　　“额，算是吧，除了那个好像也没几个C开头的了。”
　　“哇塞，高材生啊！”
　　主持人突然热情地走过去和安泰和握手，动作极尽狗腿和浮夸，惹得场上又是笑声一片。
　　何言也跟着在笑，心里却惦记着安泰和的钢琴一直惦记到节目录制结束。
　　结束的信号一打，一帮人欢快地走在下班最前线，何言落后几步跟着，看着自己的脚尖若有所思，一进到休息室，他还是没忍住凑到安泰和身边。
　　“你现在还有在弹钢琴吗？”
　　安泰和从玲玲那儿拿回手机，边点开屏幕边回答：“好久没弹了，你是想听我弹钢琴吗？”
　　何言看过去，见安泰和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拿手肘撞他，“你之前怎么没讲？”
　　“哎哟，这点事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能逮着人就讲啊。”
　　安泰和搂住何言，一起往休息室外走，“我就是一从小学钢琴的乖孩子，乖乖学习，乖乖上学，主要是家里有个妹妹——”
　　“你还有妹妹？”
　　“是啊，不过我是不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何言很配合地“切”了一声，安泰和笑着继续说：“我妹吧，她特别迷恋Dark Red，就整天吵着让我学吉他，我呢，天资聪慧，一通百通，就把吉他玩出了花，成功打入Dark Red老巢，从此家中享有神一般的地位。”
　　“讲故事呢。”
　　“可不是嘛，都说有故事的男人才有魅力！”
　　几人随着大流往外走去，玲玲走在最前面开道，一路通向地下停车场，几人鱼贯上车，没注意看他们车的后边停着一辆高大许多的保姆车，待大伙儿在车上坐稳，一只脚没有预兆地踩上车，利落地入座，关门一气呵成。
　　“程哥！”
　　安泰和开心地在座位上扑腾，何言听到声音也立刻巴上前面的座椅背，观察情况。
　　“程哥你怎么来了？”
　　程瀚文回头扫一眼车厢，点完人头看大家都在，大手一挥，“走，吃饭去。”
　　“好啊好啊，去哪儿吃？”
　　“有家新开的餐厅。”
　　玲玲惊讶地回头，听到后面这个对话，暗暗给自己打气，出声打断了程瀚文的话，“那个，Death Rite等会儿还有个杂志采访。”
　　玲玲说到后面没了声，硬着头皮迎上程瀚文的杀人目光。
　　“可是，我接下来没有行程了。”
　　玲玲实在觉得程瀚文这话有点难接，好在天降两声敲窗声，及时打断了程瀚文的大招。
　　程瀚文边的车窗被降了下来，李姐就站在车门边，往里一望就瞧见了程瀚文那张不耐烦的脸。
　　“就知道你跑这里来了。”
　　玲玲瞅准时机立刻打小报告，“李姐，我们等会儿还要跑个采访的。”
　　话说得点到为止，李姐凭着跟程瀚文多年的交往经历，立刻回过味儿来，眼神友善地看向程瀚文。
　　“人家还有行程听到没，你还坐着干吗？”
　　“吃饭。”
　　李姐看程瀚文干脆耍起了无赖，拿出手机看时间，抬头问玲玲，“等会儿是什么采访？”
　　“M杂志。”
　　“那你带着他去吧，到时候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玲玲不自觉张开了嘴，对自己需要带Magnet出行这一现实表示惶恐，李姐说完转而探头看了看车后面坐着的Death Rite，轻轻笑了笑。
　　“你们就当照顾孤寡老人，多陪陪他吧。”
　　“放屁！”
　　程瀚文用力地按下车窗键，把李姐笑得不怀好意的脸隔绝在了车窗之外。
　　安泰和往后一靠，确定了自己的安全距离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原来如此，程哥你寂寞的话，早说嘛。”
　　程瀚文把自己脚上的拖鞋脱下甩到安泰和脸上，“滚。”
　　何言一直巴在后面看戏，轻声笑着在那儿哼唧，“你怎么穿着拖鞋啊？”
　　“啊？”
　　程瀚文回头看何言在后面露出一个脑袋，伸长了手指着安泰和手里的拖鞋。
　　“刚才跑得太急了，没来得及换鞋。”
　　安泰和兴奋地拍着手里的拖鞋接话道：“对，程哥那车改造过的，一流豪华，地上铺地毯的！程哥在车上不穿鞋的，我以前看见过一眼，那是相当舒服！”
　　程瀚文从安泰和手里拿回拖鞋，听见何言在后面“哦”一声拖了好长的音，随即回头看向他，“想感受一下吗，下次带你坐我车。”
　　何言还没回答，安泰和先急冲冲地抗议了，“靠，程哥你对何言也太好了吧，我也要坐！”
　　“滚滚滚。”
　　王坚白立刻哄笑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中伤安泰和的机会，“哈哈，安泰和，翻车咯。”
　　“哼，你以为你有的坐啊？”
　　“我在这儿坐着挺好，宽敞，安适，知足常乐。”
　　程瀚文笑看两人打闹，总算是想起来要关心一下后辈，“怎么样，这几天？”
　　“还行。”
　　刘君昊前倾身子先一步回答道。
　　“忙吗？”
　　“有点，但还能接受。”
　　“那就不碍事，完全可以一起喝酒。”
　　玲玲幽怨地看向怂恿自家孩子的程瀚文，头一转被抓个正着，程瀚文对上眼了就笑着挑眉逗她，把玲玲逗得脸立刻烧起来，马上转身正经危坐。
　　不过，巨星没有出场费是不会轻易出现在镜头前的，巨星也不擅长等待，所以程瀚文没有跟着去他们采访现场，他在大家都下车后，叫司机直接送他去了目的地餐厅。
　　Death Rite在工作结束后，便火急火燎地赶去餐厅。
　　进到包厢，程瀚文正和沈鑫在扯屁，沈鑫一见几人进来，热情非常地起身打招呼，声调比第一次见面高了不知多少。
　　“哎哟，来了啊！快坐快坐！”
　　何言第一个走进来的，便顺势坐在了程瀚文旁边。
　　“要吃什么自己点。”沈鑫把菜单给到几人面前，脸上的笑容不可谓不灿烂，“可以啊，你们几个，瀚文的眼光果然不错。”
　　几人从菜单中抬头朝着沈鑫笑笑，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沈鑫则拿起手机，翻出小助理之前发给自己的文件，开始大声朗读，“念给你们听听哦，官方MV点击量，看看，截止目前，一个1358万，一个2045万，一个1077万，各个平台点击量都爆炸，还有数字专辑，快800万张，估计离一千万也不远了，网络讨论热度，音乐区，第一，啧啧，这数据可以了。”
　　沈鑫显然是对Death Rite的表现非常满意，如此势头强劲的新人组合想必也是业禾乐于看到的。
　　“这回在公司开会，上面可是重点表扬了的，一再叮嘱我，让我别忘了请你吃饭。”
　　沈鑫举杯示意，程瀚文回应了碰杯，却表现得很不屑，“这是一顿饭能对付的？”
　　“我这儿也就能吃吃饭了，要不你找再上面的去聊聊？”
　　“费劲。”
　　安泰和竖着耳朵听半天，终于翻完菜单点好菜，迫不及待要加入大人的对话。
　　“鑫哥，给我们办巡回这事儿有影吗？”
　　“哟，消息倒挺灵。”
　　沈鑫趁着酒劲也开心，便大方说道：“给你们办，今年场地的时段专门调给你们了，你们可得给我争气啊。”
　　“哇靠，给力！”
　　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脑袋都转了过来，何言也跟着眨巴眼睛，一边给自己拿了一颗爆米花吃。
　　程瀚文就坐在旁边，一举一动看得可清楚。
　　“你小子就知道吃。”
　　全场的注意一下集中到何言身上，何言忙摇头，“不是，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这桌上会有爆米花。”
　　“你以为是假的？”
　　“想说会不会是伪装成爆米花的东西，就吃吃看。”
　　“结果呢？”
　　“是爆米花。”
　　沈鑫看着何言有趣，便笑着问他，“欸，何言，你多大了啊？”
　　“二十，二十一、二的样子吧。”
　　“那成年了，下次一起出去喝酒啊。”
　　程瀚文转头正好撞上了何言看过来的眼神，两人对视一眼，何言随后接口道：“好啊。”
　　这个小动作瞬间就被沈鑫捕捉到了，开始嚷嚷，“你看他干吗，他又不是你家长，还能干涉你的自由不成？”
　　程瀚文看何言一边摆手说着“不是，不是”，一边耳朵慢慢红起来。
　　这个样子看起来有点眼熟，程瀚文随即往后一靠，伸长手搭在何言的椅背上，忍不住凑到他耳边逗他，“这么容易害羞啊。”
　　何言缩起脖子，抬手把程瀚文推开，“别靠那么近，离远点。”
　　程瀚文被推开便顺势撑在桌面上看何言，“你不会谎报年龄吧，看着像小学生。”
　　沈鑫听这话就不能不吐槽了，“哈哈哈哈小学生也太小了点吧，好歹给他个高中生。”
　　“你才小学生。”何言没好气地回看过去。
　　“腹肌，看到没！”程瀚文唰地拉起衣服下摆，露出清晰线条的腹部肌肉，还在上面拍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这个小学生有吗，下面藏着的不会是宝宝肚吧？”
　　程瀚文话还没说完就伸手去掀何言的衣服，何言忙吸气把肚子憋得扁扁的，生怕露出一点小肚子来。
　　两人一同低头看向衣服下的肚子，程瀚文嫌弃地戳一下那个又白又嫩毫无线条可言的肚子，“你是完全没在运动吧。”
　　沈鑫在一旁也凑过来看，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就你那腹肌一般人还真搞不出来，主要还是你太变态了。”
　　“这有什么，多练就能出来。”程瀚文满足地拍拍自己的腹肌，“有空教你们两招。”
　　何言撇嘴了，肌肉训练那就是地狱，会死人的。
　　程瀚文就在边上等着看何言的态度，一看到何言撇嘴，上去就扣住他的脸，掐住脸颊肉开始威胁，“你小子又这个脸，回去就给你们特训，别想跑。”
　　旁边的成员听到这话也都如遭雷劈，一声不吭地默默吃饭，极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削弱到最低。
　　沈鑫看了幸灾乐祸，“你看，吓到孩子了。”
　　“吃你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