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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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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边之人纵身跃出,男子沉穆的面孔闪过一丝惊慌,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待一脚踏出崖外,往下一看,目光微闪,当即调整了身法。
“铃--”脚底铃铛响起,触及一根红绳。前者双脚一蹬,借力往前一跃。却听“嗖”一声,对面崖上射来一支利箭,直指向她。突感手腕一紧,男子猛拉过她的身体,箭擦着她的耳垂呼啸而过,带着她的一缕头发深深没入崖壁的岩石中,迸出点点火星。
二人踏着崖间爬满了藤条的红绳向对面飞去,每触到一根红绳,绳上的铃铛便响起,铃铛一响便会引来箭。箭支来得紧时,几乎要人性命。女子右臂一挥,撒出一把梅花镖,在远处激起一片铃铛声。紧接“嗖嗖”的箭声,密密的箭阵射向响铃处。二人趁机攀着藤条,跃上对面崖壁上被树木遮掩着的一个山洞口。
仰头望,对面的风吟崖在距此十余丈的高处。向下望,与从风吟崖上往下看一样,十丈外便是浓雾,什么都看不见。一个十丈,两个十丈,三个十丈……那浓雾后究竟会是什么?
收回目光,赤澜有些茫然。回身,看了身边之人片刻,似乎是在询问他怎会跟下来。青雳子目光越过她,望向她身后,没有回答。她微微皱眉,忽然发现自己一直都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不需要他时,他默默的消失;需要他时,他静静地出现。就像一个影子,让人觉不出他的存在。这一年,她一直冷静而明确的做着她的教主,但却忽略了另一些东西……
“嗖!”突然自洞口飞出一支箭。两人身形各往两边一闪,箭射空,飞向对崖。赤澜转身向射出箭的洞口走去,青雳子默默地跟上。
洞内很暗,眼睛适应洞内的昏暗后,看出这是一个极大的洞穴。脚边有一座石桥,迈步走过,来到一块空地。地上散落着许多箭支,一个角落堆着几大捆细绳,应是红色的。仰头望对面岩壁,一圈圈石阶曲折而上,足有几十丈高,石阶上零零散散有许多箭支。而那长长的石阶通往的是一个个零散错落的石室,和一扇扇的铁栅栏,多数是牢房,但当中有一扇会是通往外界的门。来此应当走那个门,可此行她不想让人知道,所以选择从风吟崖过来。
天光从身后石壁上的无数的小洞透进来,外面都被岩石树木遮住,所以在风吟崖那边根本看不见那些小洞。两崖壁之间的那无数红绳便是从这些小洞穿过去的,这边的红绳都捆在洞内的石头上,或系在深深插在洞内石壁上的箭支之上。
赤澜轻迈一步,“铃……”脚下碰到一只铃铛。忽见昏暗的角落里,有东西动了一下。
“教主来访。”青雳子开口道,冷峻的声音在洞内激起很多个回声。
待回音消失,阴暗之中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乔易见过教主。”而后,洞内又归于一片寂静。
赤澜愣了一阵,将信将疑的问:“太微上者?”
“是。”那个声音回答。
一直以为三亘上者早已经死去,谁知太微竟还在世。
“打扰了。”她恢复平静的口吻。
天水教自创教以来,从未有哪位教主会来风吟崖的这边,来这里的这里只有罪人。乔易在此有二十年了吧?若是信风飘还活着,有一日他也会来此,看守风吟崖。
想起信风飘便会想起摇红,也便想起……赤澜目光颓然下沉,弯腰拾起一支箭,轻声道:“适才,险些射到我了。”
乔易咳笑两声,沙哑难听,竟透着阴森。只听他道:“教主哪能轻易被乔易的箭射到……不知教主何为来载?”
赤澜没有回答,只是问:“从风吟崖跳下的人都要受一箭吗?”
“是。”乔易答。
“那是必死无疑了。”
“叛教者必死。”
那支箭射入他的胸膛,满眼都是血红……仿佛那一箭射中自己的心口,钻心的痛。赤澜垂下眼帘,声音依旧平静:“不怕射错了人么?就像适才上者拿箭射我。”
乔易却道:“教主此刻并不在崖底。”
“是啊,我还站在这儿。”赤澜轻声应着,“或许,有些人不应当死呢。”
“应不应当死,由教主裁断。”
她神色黯然,问:“崖底有多少人?”
“成百?上千?谁知道呢……他们并不孤单。”
赤澜听出他的哀伤,人生在世总是有那么多不如意,“是的……活着最孤单。”
阴暗中的人沉默了太久,赤澜移步,直至能看出他的轮廓。他的双眼干瘪,像是已经瞎了多时;他的双腿在膝盖以下是干枯的,腿也残了很久。她所知道的“活着”的太微上者绝对是个健全的人,可见这个“死去”并不简单。
老人嘴唇轻轻蠕动:“这许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是我在陪她。原来,一直是她陪我……”
声音里已不见哀伤,替代的是了然。他在这山洞里糊涂地过了几十年,在他人生将要走到尽头时,被一语惊醒--人心最孤独。
死人不需要人陪,活人才需要人陪。
她……定是他所爱之人吧,她也在崖底吗?赤澜吸一口气,缓而深,遣散胸口的郁气。移开目光,转而环视洞内。
目光所及,不远处的石壁上凿了个小格,里面有一只青铜小盒。走过去,取出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铃铛--能看出,它很古老。
“这只铃铛……”
“巫嫕的。”乔易答。
巫嫕的遗物,没想到商磐一直将它放在此处。
将它拿起,铃……声音仿佛穿越千年。
“我能拿走吗?”赤澜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只铃铛。
“本就是商家的东西,想把它怎样全凭教主决定。”
赤澜将盒子放回小格,将那只铃铛系在腰间。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一支箭穿洞而出,尾部带着一根由几股红绳拧成的粗绳。绳子的这一端被乔易系在一支深插在岩石中的箭支上。
“恭送教主。”
赤澜走出山洞,看见那根鲜红的绳子,斜向上通往对面高处十余丈的风吟崖。飞身跃起,踏上红绳,越过悬崖。回头看来处,已被树木掩盖。赤澜抬手展开,青雳子拔剑递上,她挥剑斩断系着粗绳的箭。红绳荡向对崖,所过之处,激起一片铃铛声,奏响镇魂曲,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属于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