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凡尘》灵山妖石

37、第 37 章

　　“子丞！”林升惊呼一声，突然睁开眼睛，病房里的灯光晃了他一下。
　　床边趴着一个人，林升嘴角咧了下，探了手过去，握住了那只搭在他肚子上的手。
　　可那只手不是他想象中的冰凉，而是一只滚热的手。
　　不是聂子丞？！
　　林升眉头一皱，低头看去，是一张戴着口罩的脸，此刻正在熟睡。
　　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林升重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挤满了回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记得这么多事情。本以为超负荷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会让他崩溃，可他现在发现，原来让他崩溃的是另一件事。
　　“呵呵。”林升无奈的笑了笑。
　　“升哥！”聂子音突然抬起头，惊喜的看着林升，“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吗？我去叫医生！”
　　“子音！”林升拉住了起身的聂子音，“我没事，你哥来了吗？”
　　聂子音摇了摇头：“还是联系不上。”
　　“打任晚舟电话呢？”林升问。
　　“一直没人接，”聂子音说，“大概真的出去玩了。”
　　林升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苦笑：“回家吧。”
　　“医生不让你回家，”聂子音说，“说你血液系统紊乱，神经系统紊乱，还有哪些个东西也紊乱，要留院观察。”
　　“我现在好了！”林升突然拉下了脸。

　　聂子丞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活过来的，心最终还是没有跳出来，被什么压了下去。
　　但是那番疼痛着实让他受了一次大罪。
　　睁开眼睛的瞬间，聂子丞就抬手挡在了眼前，拦住了刺眼的亮光。四周看了一下，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板上，双腿挂在边缘，一丝丝凉意掠过，他打了个寒颤。
　　不仅活过来了，还变回人了？！只是这陌生的兽医院里，上哪偷衣服呢？
　　他要赶紧回家，小林的生日，他昨晚缺席了，要补上。
　　干干净净的诊疗室里，只在墙角扔了一件穿过的医护服。聂子丞走过去，两只手指把那件衣服捏了起来，闻了闻，叹了口气。

　　从窗口跳了出去，聂子丞跑了两步，就感觉天旋地转，心口的剧痛又开始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死死地按着胸口，清早鲜少的路人在远处疑惑的看着他，谁也不敢走近。
　　聂子丞深呼吸着，强撑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
　　他身体的变故让他开始觉得害怕和担心，一千多年没有出现过的状况，是一个什么样的信号，是要提醒他什么呢？
　　但在他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不能让聂子音知道，也不能让林升知道，他不想别人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为他担心。
　　可能，真的是自己活的太久了，时间到了吧。

　　“小林！对不起！”聂子丞推开篱笆门，廊灯还亮着，难道是他们昨晚等了他一夜，“对不起，我昨晚——”
　　屋门推开，聂子丞傻了眼，家里没人，蛋糕倒在地上，蹭了一地的奶油，蜡烛也都断了。
　　如果不是其他地方都还算干净的话，这一片的狼藉，让聂子丞觉得是不是家里遭贼了。
　　人呢？
　　聂子丞忍着心口的剧痛，跑去了书房，拿起电话的听筒，聂子音的手机号码按了一半，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聂子丞！球球回——”任晚舟像是屁股着火一样冲进了算命馆，第一眼就看见正对着大门的书房里，聂子丞光着大腿躺在地上，固定电话的听筒挂在桌边，“聂子丞！聂子丞！你怎么了？”
　　任晚舟跑过去，抱起聂子丞就冲进了主卧。他把聂子丞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无意中又看了一眼身上穿的那件大褂……穿的什么玩意儿？
　　任晚舟脱了聂子丞身上的衣服，用被子严严实实的裹着他，轻轻的探了一下，没发烧，呼吸脉搏正常，怎么回事？
　　鱼！
　　任晚舟不知道哪来的灵光一现，翻箱倒柜找了条鱼干出来，放在了聂子丞的枕边。
　　“聂子丞！聂子丞！”任晚舟轻轻拍打着聂子丞的脸，“吃鱼了！醒醒！”
　　聂子丞好像闻到了他最期待的味道，吸了吸鼻子，却没有去找枕边的鱼，而是一把握住了任晚舟的手，挪到了嘴边。
　　“我操，别以为睡着了就可以耍臭流氓！”任晚舟猛的把手抽了出来，捡起鱼就怼进了聂子丞的嘴里。
　　聂子丞好像有了些意识，却睁不开眼睛：“任晚舟，是你吗？”
　　“你怎么了？”任晚舟把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我冷，能抱我一会吗？”聂子丞轻声说。
　　“那我再去给你那床被子。”任晚舟站起身。
　　聂子丞拉住了任晚舟的衣角：“被子没用，只有你才行，抱我一会儿，好不好？我需要你！”
　　任晚舟犹豫了一下，坐回床边，趴了下去抱住了聂子丞：“要是让我知道你故意装病耍流氓，我咬死你。”
　　“谁让我下流呢！”聂子丞微微笑道，用力的吸着任晚舟身上的甜香味，心里的痛渐渐的缓解了下去。

　　“变态，你放开我哥！”聂子音突然冲了进来，拎起任晚舟的后脖领子，就把他拖出了房间。
　　聂子丞还没有吸够，那股味道突然断了，他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林升靠在门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小鬼！你疯啦？！”屋外传来一阵阵的互相谩骂声，“你哥不舒服，我在——”
　　“你在趁机占他便宜，我都看见了，臭不要脸的，我先打你一顿，再去举报你！”
　　“我占他便宜？是他……”
　　聂子丞揉了揉心口，不疼了，林升就站在门边傻傻的看着他，也不过来，也不说话。
　　“小林，生日快乐！”聂子丞说。
　　“你昨晚去哪了？”林升问。
　　“我昨晚在任晚舟那，”聂子丞想要坐起来，撑着床抬起了身子，林升跑了过去，想把他扶起来，“他一直在研究旅游的事，我也——”
　　林升的手突然顿住了：“你怎么没穿衣服？”
　　“衣服？”聂子丞愣了一下，“我回来的时候应该穿了的，大概他刚才给我脱了吧。”
　　“你……”林升突然站了起来，瞪着他。
　　“嗯？”聂子丞一脸疑惑。
　　“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林升从衣柜里拿了套衣服扔在床上，转身离开了。
　　“让他们俩别打了，当心点我的元青花。”聂子丞把内衣裤拿进了被子里，穿了起来。

　　聂子丞穿好衣服起来吃饭的时候，客厅明显是一片已经被摧毁过又恢复了的样子，任晚舟和聂子音的脸上都有淡淡的颜色，四个人围着小圆桌，一声不吭。
　　“小林，生日快乐！”聂子丞举起了手边的水，喝了一口。
　　“你今天生日啊？”任晚舟有些诧异。
　　“生日昨晚过过了。”林升埋头吃饭。
　　“对不起啊，我昨晚……”聂子丞皱了皱眉，任晚舟也在，他没有办法解释昨晚为什么没有赶回来。
　　“没事，你在不在，都影响不了我长大一岁。”林升一直面无表情，说话也很冷淡。
　　“聂子丞，我的计划做的差不多了，”任晚舟吃两口饭，就揉一下嘴角，“我们……明天出去玩？”
　　“去哪啊？”聂子丞问。
　　“去——”任晚舟话还没说出口，林升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突然站了起来。
　　三个人都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我吃好了，”林升端着碗筷转身去厨房，“谁最后谁洗碗。”
　　聂子音愣了一下，突然开始了疯狂的扒饭。
　　“去海边，好不好？”任晚舟看着林升进了厨房，转头说道。
　　“嗯……”聂子丞有些犹豫。
　　“当心海龙王拿你祭神！”林升从厨房走出来，拿起沙发上的包，“子丞，我回去了，夜班。”
　　“哎，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任晚舟冲着林升的背影喊道。

　　接下来的几天，林升没有再来了，下厨的活又回到了聂子丞的手里，任晚舟仍然几乎天天中午都会来吃饭，聂子丞没有反对，也没有鼓励，好像不论别人做什么，他都没有发表意见的趋势。
　　直到十一月初的一天，任晚舟在办公室，正准备收拾下班去算命馆吃饭，突然接到了算命馆的电话。
　　“又要我带什么东西？”任晚舟剥了颗糖塞进嘴里。
　　“今天中午别来吃饭了。”聂子丞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像是心慌，又像是恐惧。
　　任晚舟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聂子丞说，“这几天都别来了。”
　　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忙音。
　　任晚舟傻傻的站着，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想了想，又拨通了算命馆的电话：“那我晚上去呢？”
　　“不行。”聂子丞的拒绝很果断。
　　“为什么？！”任晚舟有些急了，“聂子丞，你又跟我玩什么花样，是谁跟我说的，朋友之间不——”
　　“嘟嘟嘟嘟……”
　　任晚舟骂了一声，黑着脸出门，上楼去食堂了。

　　“哟，任队，大半个月没见你来食堂了，”姜文学把餐盘放在任晚舟的对面，抽了张湿巾擦着手，“怎么，回来换换伙食啊？”
　　“关你屁事！”任晚舟把盘子往自己身边扒了两下。
　　“舟哥，大师这两天还好么，怎么也不见他过来了，上次的还没算完呢。”年洛也走了过来，刚想往任晚舟身边坐，就被王瑾月踹了一脚，自觉的坐到了姜文学的身边。
　　“老任，脸色不太好，怎么了？”王瑾月坐在了任晚舟的身边，“这牛肉你还吃么？我尝尝看好不好吃。”
　　姜文学不停的冲王瑾月使眼色，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别跟我这搔首弄姿的，”王瑾月夹光了任晚舟盘子里的牛肉，见他也没什么反应，“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黑眼圈重的像熊猫一样，通宵打麻将去啦？”
　　“打屁的麻将，”姜文学打了个哈欠，“我家猫发情了，整夜整夜的叫，睡都没法睡。”
　　“谁让你养那么多死猫，”任晚舟突然站起来，“今天晚上再叫，我一只只的掐死他们！”
　　三个人看着任晚舟愤怒离去的背影，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猫有九条命，你掐死他们一条，还有八条回来找你报仇的。”年洛嘟囔着。
　　“掐个屁，”姜文学小口喝着汤，“你看他对子丞的猫，哦哟那叫一个极尽关怀哟，八成是两个人闹矛盾了，饭不让他去吃了吧，火才这么大。”

　　任晚舟郁闷的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老姚就推门走了进来。
　　“晚舟啊，”老姚坐在了对面，点了支烟，“吃过了？”
　　“吃过了。”任晚舟又剥了颗糖。
　　“中午难得在局里看见你，”老姚笑着说，“谈恋爱了吧，中午约会？”
　　“哪有？！”任晚舟说。
　　“正好，我跟你说个事，”老姚说，“我不是在申请内退嘛，领导已经批了，这个月——”
　　“你说什么？”任晚舟觉得今天究竟是什么诸事不顺的日子，祸不单行。
　　“这个月做完，我就退休了，”老姚说，“领导本来想再调一个队长过来，但是考虑你的成绩不错，想把你扶正，你看——”
　　“我不干！”任晚舟干脆的拒绝了。
　　“啊？”
　　“你才多大岁数你就要内退？”任晚舟抱怨道，“你走了这个队怎么办，我不管，我没退休之前，你不准退！”
　　“你说的这什么屁话？！”老姚拍了了下桌子，跳了起来往门口走去，“等你退休，我坟头草都二米多高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把这个队带的挺好么，服从命令，这个月好好干，下个月就转正队长了。就这个事，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还由得了你了，个小兔崽子！”
　　“老姚！”任晚舟也跳了起来，还没追上去，老姚就离开了，只能冲着大门吼道，“你们今天都要跟我作对是吧？！”
　　门突然开了，一个小警察哆哆嗦嗦的走了进来：“任……任队，我，我不跟你作对，这是大师让我带给你的，你，你慢用。”
　　放下手里的饭盒，小警察转头就跑开了。
　　任晚舟愣了一下，打开一看，是香喷喷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任晚舟追出了门，刚才那个小警察他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好像就是之前说家里做生意的那个。
　　聂子丞居然让他来给自己送饭？！
　　那不让自己去吃饭又是作的什么妖？还这几天都不让去……
　　任晚舟没那么郁闷了，咧着嘴，回办公室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眉头又皱了起来。
　　朋友？聂子丞可能是遇到了麻烦，却并没有向他求助，他也对聂子丞仍然一无所知。
　　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任晚舟拎着饭盒夺门而出。

　　聂子丞已经吃了七盒子糖了，心里的火降了又升，升了又降，却始终无法熄灭。
　　客厅里的角角落落都让他尿满了，聂子丞已经没有心思再管这些，只要自己不变身就行。
　　他想到了任晚舟，他不能跟任晚舟解释太多，又怕任晚舟乱想，只能再找了个小警察给他带份饭去警局。
　　窝在沙发上啃鱼干的时候，聂子丞深深的叹了口气，门窗都锁好了，他也放心了，就算变身，也跑不出去。
　　他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聂子丞！”门外突然响起了拍门的声音，“聂子丞！开门！”
　　聂子丞把毯子拉过了头，不想理睬。
　　“聂子丞！你给我开门！”任晚舟不停的拍打着篱笆门，“你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开门！你不开门，我就把你家门都拆了你信吗？！”
　　任晚舟的不懈努力，聂子丞快要被逼疯了，他穿着睡袍，冲到院子里。
　　一阵甜香味扑鼻而来，聂子丞的心绪瞬间平稳了不少。
　　任晚舟看见聂子丞跑了出来，喊的更起劲了：“聂子丞，你个骗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什么朋友都是——”
　　篱笆门一开，聂子丞扑了过来就抱住了任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