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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崴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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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那张纸了?”
霍景这么一问,唐笑语还真不知道他在说哪张纸。只是王爷的语气听着实在不好,像在生气,她就连连摇头,答:“不曾见过。”
“哦?”
唐笑语小声说:“今日遇到了沈寒大人。是他教我的这两句诗。”
霍景闻言,面色略略好转:“他真是有兴致。难怪与我提议,要教下仆识字,原来如此。”
唐笑语讪笑着点头,说:“沈寒大人心肠仁善,令人敬佩。”
霍景不多说话了,就着灯火翻阅信件文书。那烛台上焰芯子慢慢晃着,偶尔噼啪一跳,跃出白色的光火。绵长的影子投在墙上、窗上,屋里寂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唐笑语就守在霍景身后,看着他一直坐在桌案前。霍景一直不喊她磨墨端茶,她自管自杵着,竟觉得有些疲困,忍不住眼皮打起颤来。但这可是在宁王跟前,她若当真犯了困再犯迷糊,只怕是要被罚,因此只得努力打起精神来,把眼神光在四处乱转着。
忽而间,她突然想到,若是这宁王府有个女主人,也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宁王殿下虽二十好几了,但一点也无娶妻的意思。瞧他平日里作息,也是非军务即办公,闲暇时办个宴会,好像都是用来招待权臣的。她不懂朝政,只听着英嬷嬷私底下嘴碎过,说王爷办这个会、那个会,还不是为了敲打某某,拉拢某某?
王爷这样冷的性子,也不知会喜欢怎样的女人。那些京城的高门贵女们,想来也不愁嫁不出去;有点儿资本挑剔的,兴许都不喜欢王爷这样的男人,更喜欢温柔儒雅之人。
她想着想着,掩着口小小打了个呵欠。
就在此时,霍景放下了笔,道:“你去铺床吧。”言下之意,是要去洗漱安置了。
飞七早交代过,霍景洗漱沐浴从不需人伺候。他在军营和战场上都习惯了自己打理,回了王府也如是。
唐笑语应了“是”,打起精神去铺床。
她把手放到床铺上,拍着摊开薄薄锦被,抚平其上褶皱。忽而间,玉枕一歪,其下有什么东西“哐啷”掉了出来,砸落在地。
唐笑语定睛一看,却发现那是一柄匕首,摔落时滑脱了鞘,银亮的刃面直挺挺躺在脚踏上,那匕柄上镶着几颗猫眼琥珀,暗沉沉地发光。
唐笑语微吓一跳。
王爷的枕头下,怎么会藏着一把匕首?
“怎么回事?”
不等唐笑语倒吸一口气,听见响动的霍景就已侧头望了过来。唐笑语有些惊慌,连忙去捡那把匕首,道:“是奴婢笨手笨脚,打翻了东西,还请王爷责罚。”
她的动作颇为手忙脚乱,去拿匕首时,手指有点儿小抖。不仅如此,那匕首瞧着小巧,却意外地重,让唐笑语险些没拿稳,差点脱手再摔一次。
就在此时,她的手腕被人牢牢握住了。
那人的掌心热度灼灼,贴着她的手腕肌肤,却叫她的心都不小心猛跳起来。
她壮着胆子,顺着那手往上一瞧,瞥见霍景一袭竹青色的轮廓近在身旁。如是的近,让她几可闻男子的呼吸之声。
“小心点。”他说罢,松开唐笑语的手腕,抽走了那柄匕首,合鞘,放回了枕下。
唐笑语收回手,乖乖站到边上,不发一言。灯火颤颤,她瞧见霍景的耳边有一缕乌黑发丝,慢慢从肩后滑落至胸前,如流水似的。他的鼻梁高挺,在颊侧投下淡淡阴影,于灯火下愈显俊气。
她有些不合时宜的出神,情不自禁地想到:宁王殿下的相貌如此出众,如果他不整天摆出那副凶巴巴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定会有许多女子情系于他。
“你回去吧。”霍景放好了匕首,便开口赶人,“本王这不需要人伺候了,明早再来。”
唐笑语低身行礼,嘴上惶恐地说是,心里却有点儿自恼:王爷甚至都不需她去吹灯和放帐,可见是真的嫌弃她的笨手笨脚了。
***
从齐园出来后,唐笑语回了兰苑。虽然很晚了,兰苑里的灯还亮着,李珠儿的屋子里热热闹闹的,不知在笑些什么。
小石榴听见唐笑语的脚步声,便飞扑了出来,道:“姑娘回来了!怎么样,王爷怎么样?”话语里满是期待。
唐笑语揉揉太阳穴,有点儿无奈,说:“能怎样?还不是嫌弃我的笨手笨脚。”
屋里亮着灯火,桌上留了些吃食,用碗碟倒扣盖着。苏婉婉也在。她本来在桌边垂着头写字,一笔一划,仔仔细细的;灯火之下,她那秀丽容易愈显得静好文雅。
唐笑语凑过去一看,见她写的字秀气端方,宛如簪花一般,不由有些艳羡,道:“婉婉,我当真羡慕你这手好字。”
苏婉婉搁下笔,抿唇一笑,道:“我也羡慕笑笑的舞技啊。”
唐笑语有点儿饿,就拿起筷子,拨弄起桌上特意为她留的饭菜。因为累了,所以也不管是冷是热,张口就吃。一边吃,她一边含含糊糊说:“你不知道,不识字,在王爷跟前可是大罪。我今天险些露了陷,丢了性命去喂狼。”
苏婉婉闻言,目光一凝。她扫一眼自己所写的字,柔声问:“怎么会呢?不识字,又不是什么大错。”
“王爷是何等人物啊,伺候他的人,肯定得认识点字。”唐笑语夹了一口菜,声音模糊地说,“所幸我蒙混过关了。”
苏婉婉很是无奈的样子,抿唇一笑,说:“我听闻,王爷的友人要在府里开班授课,仁善心肠的,专教我们这些贱籍之人。若不然,你去试试?”
唐笑语饿的紧,敷衍着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些话,唐笑语和苏婉婉讲起在齐园的见闻,终于是扛不住疲累,各自回去洗漱睡了。
也许是因为惦记着早上还要去齐园,次日,唐笑语醒的也早。天刚亮了,她便爬起来简单地穿衣梳头。她是个舞姬,但如今宁王把她当丫鬟使,她也只能认了。
待收拾齐整了,她推开房,脚刚一跨出去,便哧溜一滑,整个人向台阶下跌去。旋即,她的脚腕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疼——”
“姑娘!”
小石榴原本也困得迷迷糊糊,见唐笑语滑倒了,立刻吓的清醒,连忙来扶唐笑语。一边扶,她一边嘟囔:“谁这么缺德?在别人门口放木棍子!”
唐笑语痛得紧,忍不住伸手揉揉脚踝。听石榴一说,她抬眼望去——果真如此,那门前有一根歪斜的木棍子,被她踢歪了,圆滚滚地趴在一旁。
隔壁的苏婉婉听见响动,便打开门,探出头来瞧,见状很是诧异,道:“婉婉,你怎么摔着了?可伤到了哪里没有?”
唐笑语龇牙咧嘴地单脚站起来,眉心挤成一个川字。她跳着,在石凳子上坐下,撩起裤脚一瞧,见得脚踝处明晃晃地红了一大片,一会儿就该肿起来了。
苏婉婉蹙眉,担忧道:“你这脚,怕是崴坏了,可不能再走路。”
唐笑语也觉得如此。那脚踝处钻心的疼,叫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但想到齐园的差使,她发起了愁,道:“这会儿崴了脚,不能去齐园里伺候,又得惹恼贵人了。”
苏婉婉踌躇了一下,道:“若不然,我顶替你去伺候一天吧?”
唐笑语听了,起初有点感激。但旋即,她的心底便涌上一分古怪。
苏婉婉没有什么大的差事,平日里都睡得晚。今日,唐笑语是因为要去伺候王爷,这才摸黑爬起来,苏婉婉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早早梳妆打扮,连发髻都精心妆点了?
虽然唐笑语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她总觉得这里头不大简单。人在王府,总归要多个心眼。因此,她没应下苏婉婉的话,只龇着牙说:“我先叫石榴去与英嬷嬷说一声,和王爷求求情。兴许,便能免了今日的差事呢?”
“何必这么麻烦?”苏婉婉神态体贴,“我帮你做一天的活,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可不敢欺上。”唐笑语揉揉脚踝,疼的直吸气,又催促石榴赶紧动身,“石榴,还不快去?要是找不到嬷嬷,就和飞七大人说。”
石榴“诶诶”的应下了,提着裙摆,飞快地跑出了兰苑。
苏婉婉目送着石榴跑出去,秀眉浅蹙。她露出淡淡恼色,道:“笑笑,你这脚崴了,可真叫我心疼……”
片刻功夫后,石榴回来了。她去时是急匆匆的,回来却气定神闲多了,还带了一个人。
“笑笑妹妹,你崴着脚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这自来熟又满含笑意的声音,唐笑语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果不其然,沈寒那张妖冶至男女莫辨的面容,潇潇洒洒出现在了兰苑门口。他提着个药箱,啧啧道,“王爷准了你的假,让你好好调养调养。”
苏婉婉看见沈寒,小声与唐笑语耳语道:“我知道他!他是王爷的友人,名医沈寒。听闻他素来傲气;寻常那些豪门侯家,便是散尽千金,也未必请得动他。没想到,他竟愿意为你看诊!”
苏婉婉的声音虽小,耳尖的沈寒还是听见了。
沈寒有些怅惘地笑了笑,在心底道:某位王爷仗着位高权重,逼迫他给小小舞姬看诊,这也是没法子拒绝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