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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国师孙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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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看来,国师寡而南行军众,可若当真如此,依着国师的脾性,定不会如厮轻易现身的,衣轻尘深谙此理,拦住了想要动手的将领们,悄声道,“等等,莫要贸然动手,断月先前说过,整个绝弦谷都是此人手笔,何处藏着何机关只有此人知晓,若是我们轻举妄动,恐会有危险......”
国师却将衣轻尘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满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衣公子是个聪明人。”
却仍有人不信邪,尝试着绕去背后偷袭国师,众人的目光追随着那名胆大的世家弟子,默默地在心底捏了一把汗,皆屏息凝神,不敢作声。
眼见那名世家弟子终于沿着山壁绕到了国师身后,拔出匕首,猛地扑向国师,马上就要得手了,一柄羽箭却不从哪儿射出,径直刺入了这名世家弟子的腹部,将之钉在了山壁上。
国师阴森森地笑了两声,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铁链声响,那名世家弟子所在的山壁突然涌出无数勾刺,将之钉成了一只刺猬,一眨眼的功夫,勾刺收回山体内部,尸体便软趴趴地挂在了羽箭上,大滴大滴地鲜血落下,晕红了其下的一片花草。
国师满意地问询南行军众人,“你们,还有谁,想试一试我的杰作?”
果然还有胆大的弟子想有所动作,当即便被自家长老们给呵止了,“不许胡来!”
那些个弟子方才又垂下头去,不敢作声了。
国师拍了拍手,宽慰道,“我之所求不过是部起死回生之法,诸位现在是我的筹码,我自不会滥杀无辜,便请随我一道去忘情宫走上一遭吧。”顿了顿,又阴惨惨地笑道,“如若有人胆敢胡来......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直笑得衣轻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到底国师的目的地和南行军原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虽然就立场而言出了一些变故,却与衣轻尘原本的计划偏离的不是很多,思及此,衣轻尘稍稍勾起唇角,放眼四顾,思考起接下来究竟要如何调整自己的计划。
所有人中,国师最为防范的当然还是情绪极易失控的夜萝,便特意用枷锁将之铐住,又安排了四名偃甲人负责她的看守押送,不过到底是断月还在国师手中,夜萝从始至终都未有做出真正意义上的反抗,只恶狠狠地瞪着国师,似要将之千刀万剐。
国师颇为得意地欣赏了片刻夜萝的神情,方才转身同独孤先生道,“事不宜迟,独孤家主,上路吧。”独孤先生不为所动,国师便笑道,“你莫不是以为还有第二条路可以给你们选?”
独孤先生方才轻笑一声,下令道,“出发。”
衣轻尘作为一而再再而三阻挠食髓教计划的特殊人物,自然也受到了国师的特殊关照,拷上双手,戴上束口的偃甲,同沉生、断月、如英、独孤先生一道被拴在了一根长长的铁链上,铁链两端都由人形偃甲牵着,看起来便好似将赴菜市行刑的死囚,夜萝则被单独拴在了另一条更粗的铁链上。
队伍始终都在大道上前行,偶尔国师会特意嘱咐众人莫要靠近某些特定的石壁与树木,起初仍有不怕死的想去碰上一碰,下场自然凄惨无比,有了这些先例教训,后来国师再开口说话,便再无人敢分心不听,也无人敢再去碰那些机关了。
虽也不知能否用得上,衣轻尘还是默默记下了那些机关的位置,同时注意到国师一直在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周遭可以藏人的树荫、石缝。
只稍联系前因过后,衣轻尘便立即意识到了,国师是在防备着慕容千。
道理很简单,国师这步棋,是将食髓教的所有护法都给算计进去的,可就目前为止,纵使是南行军,也只在葫芦口见过慕容千一次,更不提有什么正面交锋的机会,眼下看来,即便是国师,似也没能掌握住慕容千的行踪。
思及此,衣轻尘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也大致能够明白国师的顾虑了。其实国师眼下也是在涉险,若是自己猜的不错,国师原本的计划应当是准备等所有护法都身死,或身负重伤后,再行现身捉拿残存的南行军,待到扫清一切后顾之忧,最后才是去忘情宫与天鬼老道算账。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慕容千实在是太会遁藏了,并且迟迟未有现身的迹象,眼下起死回生之法已在施展途中,若是等到施展完成,便一切都迟了,所以他才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只能搏上一搏。
走到一片还算开阔的路段时,国师突然让队伍停下,安排所有人只能贴着山壁过去,不许涉足道路中间的部分,如此一来原本八列并行的队伍便要生生合作两列,赶路的进程便也慢了下来。
衣轻尘在等候前边的队伍过去时,百无聊赖地盯着远处的忘情宫宫檐出神,肉眼可见的结界壁障笼罩在其周围,壁障上有殷红的血气在流动,愈看愈是诡异,直到沉生扯了扯铁链,衣轻尘方才回过神来,跟上队伍的步伐,缓缓赶路。
刚一踏上窄道,队伍中便有人惊叫了一声,衣轻尘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到布满机关的大道上,幸而如英与沉生一左一右及时将之扯住,方才稳住了身形,衣轻尘心有余悸地去望那险些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却发现那人正高举着手,指着山谷之上的某处。
顺势望去,两座山壁之间有一座架空的石桥,石桥中间已有风化出的断口,然轻功尚好之人仍是能在其上来去自如的。眼下便有这么一人,白衣被山风吹得猎猎,头发亦是有些凌乱,面上戴着块狐狸面具,正站在断桥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小千?
衣轻尘下意识要喊出口,旋即发现自己的嘴被堵着,根本发不出声响,便只能默默地观察着慕容千的一举一动,也不晓得他究竟要弄什么幺蛾子。
国师见着慕容千,阴惨惨地笑道,“我便晓得你多半要在这儿堵我......”拍了拍掌心,偃甲人将夜萝身上的铁链松开,夜萝活动了一番关节,半是恨意半是疑惑地望向国师,国师便道,“你将他杀了,我便放你和你的阿姊离开。”
断月闻言,当即摇头,奈何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夜萝若有所思地望着断月的动作,倏而冷笑一声,问国师道,“此话当真?那你先将我阿姊放开。”
国师果真令偃甲人松开了断月身上的铁链,却又重新在其手上束了条细些的链子,由偃甲人单独牵着,国师笑了笑,同夜萝解释道,“你若伤他,我便为你阿姊卸了链子,你若令他重伤,我便替你阿姊拆了脸上的偃甲,你若是能杀了他,我便放你二人离开,这笔买卖可还合算?”
夜萝转了转手腕,恨恨道,“若是不杀了他,到头也是白搭的意思对吧?”
国师点头道,“聪明。”
夜萝冷哼一声,窜上山壁,很快便爬到了石桥之上,与慕容千对峙起来。
众人屏息凝神,等候大战一触即发,衣轻尘却无比忐忑,他直觉国师绝不会是个守信之人,他的目的是要铲除所有的食髓教护法,连无量与豆子那般与世无争的都要赶尽杀绝,又怎可能会留下夜萝这样的后患?若是当真死斗下去,夜萝与慕容千谁也不可能捞得着好处。
众人一阵惊呼,慕容千与夜萝已是交战起来,那座石桥并不算宽,二人于其上打斗,除开谁能伤谁这一看点之外,会否从上边掉下,也是扣人心弦的一点。
随着二人愈打愈烈,好几次慕容千与夜萝都险些掉下来,惹得众人惊叫,最后又凭借轻功回到了桥面上,只看得衣轻尘屏息凝神,心惊肉跳。
若是如会在便好了,若是她在,许能有办法解开大家身上的铁链。这是衣轻尘眼下最为强烈的一个欲望,他虽会开锁,可国师的锁与寻常的锁长得截然不同,照理来说用寻常方法是根本不可能打开的......
思及此,衣轻尘又颓丧地打量了一番手里的锁眼,只是这一次,他却突然有了新的发现,这锁的外表虽被改的花里胡哨,可内里的机关构造,不还是柳师父的八宝玲珑锁么?
衣轻尘心下大骇,不敢相信这竟真的只是八宝玲珑锁,确认再三,方才暗地里杵了杵沉生,与之比了根手指。
沉生不解其意,露出疑惑的神情,摇了摇头,衣轻尘便又与之比了根小指,朝着锁眼戳了戳,沉生思索片刻,一张老脸竟是莫名红了个彻底,拼命摇起头来,并对着衣轻尘比了根笔直的中指。
衣轻尘当即明白他是想歪了,只翻了个白眼,令之转过身来,打开沉生腰间的药匣,从里头寻出针线包,抽了根银针出来。
别的偃甲锁不会开,唯有这八宝玲珑锁,衣轻尘是闭着眼睛都能摸清它的机关路数的,不多时,锁芯一震,锁头一弹,果真开了。
沉生见状,无比佩服地同衣轻尘比了个大拇指,衣轻尘让沉生背过身去,挡住国师的视线,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慕容千与夜萝的打斗给吸引了去,衣轻尘抓紧时机,将银针插入锁芯。
人群突然爆发一阵惊呼,衣轻尘抬眼去看,便见夜萝直直从石桥上坠了下来,似是落败,断月疯了一般要冲过去接,被却偃甲人生生拦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夜萝身上,只有衣轻尘注意到断月身上的链子被她如此一挣扎,已经豁开了一道口子,只是断月本人似乎也未察觉到这一点。
夜萝闭着眼睛从高处坠下,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掉到了机关地里,有胆子小些的世家弟子已经捂住了眼睛,可就在经过一道凸起的巨岩时,夜萝突然伸手捉住了这块岩石,身子在空中转了转,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了国师。
国师赶忙伸手去按山壁,有羽箭自山.体.内.射.出,夜萝挨了第一箭,之后的几箭便灵活地躲闪开了,直将国师扑倒,一掌穿透国师的胸膛,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血肉破裂的声响,而似敲击着木头与铁片。
这动静衣轻尘在渭城时几乎每天早上都能听见,自是再熟悉不过了。
夜萝难以置信地抽回手,发现自己手中抓着的并不是人类的心脏,而是一把奇奇怪怪的配件材料,国师起身阴惨惨地笑道,“怎样?很吃惊吗?我就喜欢看你们这样的神情......”
夜萝摇头道,“不可能,你不是真正的孙冥,他人呢!”
国师却笑道,“我便是真正的孙冥,这十数年来一直在绝弦谷中看着你们的孙冥......”
夜萝便更加不敢相信了,“你是说......你是偃甲人?这怎么可能?”
国师扯起嘴角,指了指胸口的洞,“怎不可能?我便这般站在你眼前,你觉得这能是假的不成?”
夜萝兀自凌乱了一阵,一把甩开手中的配件,恨恨道,“偃甲人便偃甲人,拆了便是。”
国师露出阴惨惨的神情,“怎么?不想同你阿姊一道离开了?”
夜萝歪了歪脑袋,觉得有些好笑,“你杀了豆子,杀了无量,现在又想杀了不灭,之后甚至还想去杀臭老道,你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会放我与阿姊离开?我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小孩子了,你觉得我还会那么好骗吗?”
国师冷哼一声,“这些都是慕容千告诉你的?”抬眼去看头顶石桥,却惊觉慕容千已经不见了,一时怔愣,目光赶忙在人群中搜寻起来,却什么都没能找到。
国师恨恨地“嘁”了一声,无奈地同夜萝妥协道,“若是我现在便将你阿姊放了?你会助我对付慕容千?”
夜萝将信将疑,“你会这般好说话?你若是肯让阿姊安全离开,什么事我都会做......”
国师得了夜萝的回答,便朝钳制住断月的偃甲人招了招手,偃甲人牵着断月走到国师身边,夜萝忙迎了上去,查探断月手腕上被勒破皮的口子,催促国师道,“你快将阿姊的铁链解开!”
国师一面将手伸入衣襟之中摸索,一面靠近断月,就在钥匙即将没入锁孔之际,国师却突然勾起嘴角,阴惨惨地笑了起来,抬手将断月狠狠一推,锁链崩断,断月的整个身形便腾空起来,将将坠入埋藏机关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