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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往昔作茧心化蝶 ...

  •   夜萝惨叫一声,直直冲去接住断月,二人一同下坠,沉生见状下意识便要往断月那处冲,可他身上的铁链同时还缚着如英、虞暮等人,有了这些人的牵制,沉生根本冲不出几步便被生生拉了回去。

      衣轻尘刚想用手比划着劝沉生冷静,下一刻,夜萝与断月坠地之处便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响,沙土似喷泉般涌起,地面为之抖了一抖,残破的佛经漫天飞舞,书页落到每个人的脚边,边角上还燃着一小簇火苗。

      国师站在安全地界俯瞰着爆炸处的动静,冷然笑道,“留之无用,迟早得死,不若我来帮你一把......”甩开衣袖,朝衣轻尘走来,“慕容千啊慕容千,既然衣白雪在我手上,我还会怕你不成?”

      衣轻尘下意识往后退开几步,却又不敢退的太过明显暴露自己锁链已解的现状,直到国师伸出手,似要来抓自己的脖颈,衣轻尘才危机感顿生,先国师握下的一瞬朝后跃去,脚尖在机关地上轻盈一点,一转,腾挪到了隔壁的安全地界。

      国师望着地上那条被衣轻尘解开的锁链,难以置信道,“你是如何解开的!”衣轻尘指了指缚在面上的偃甲,无奈地摊开手,摇了摇头,国师冷哼一声,下令道,“偃甲人,给我抓住他!”

      “你说......捉住谁?”

      低沉的嗓音突然自国师身后出现,国师刚想逃离,慕容千便用剑抵住了他的脖颈,将之逼了回来,淡淡道,“我从来都很好奇,一个人究竟要冷血到何境地,才能如此轻易地手刃同僚?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偃甲人,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国师闻言放声笑了一阵,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慕容千啊慕容千,你有何资格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现在才现身,便是想借我之手杀了其它人......其实你原本是想拖到我们两败俱伤再出现的吧?只是没想到我会对你的雪哥哥出手?”

      慕容千隔着面具冷笑道,“是啊,到底是低估了你的阴险程度......不过呢,再如何阴险之人,只要他会动、会思考,总该是会有弱点的......”

      国师合上眼,凄然笑道,“本该是有的,只可惜被南行军给毁了。”

      慕容千用剑锋敲了敲国师的脖颈,轻笑了声,“你说的是那个被鬼魅附身的烂木头?”

      国师当即怒目圆睁,“收回你的不敬之言。”

      慕容千却懒洋洋道,“不过一堆木头,你便真当她是个宝了?看在你这般情深的面上,我不妨也告诉你一件事如何?有关你那个主人的事......”

      国师一愣,怀疑道,“你怎会知道主人的事......”

      慕容千爽朗地笑了两声,“是啊,我怎会知道呢?这很重要么?你想听这个秘密,很简单,将缚面偃甲和铁链的钥匙交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藏了一手,这缚面偃甲里藏的,是涂了剧毒的毒针吧?”

      国师低头纠结了一阵,终是恨恨地将钥匙交给了慕容千,慕容千随手一抛,将钥匙丢给了衣轻尘,衣轻尘忙不迭去帮众人解开偃甲束缚。

      沉生手头的偃甲铁链刚一卸下,人便一股脑冲了出去,要去查探断月夜萝的状况。

      浓郁的烟尘较之先前已经平息了很多,巨大的深坑中,二人身上皆是皮开肉绽,多的是焦黑的痕迹,夜萝已经被炸断了一对手脚,正跪坐在地,紧紧抱着怀中的断月哭嚎,沉生被如此情状吓得僵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寻找过去的道路,却发现满地皆是隆起的偃甲机关,根本无处可以落脚。

      气急了的沉生只好冲到国师跟前,一把提起国师的衣襟,质问道,“臭老头,这地方究竟要如何过去!”

      国师阴惨惨地笑道,“我埋下这些机关的时候,便从未想过启动之后还能关掉......”

      沉生恨不得一剑将国师砍死,可还未来得及动手,便听到夜萝在哭嚎,“阿姊你撑住,你有什么话等我们上去了再说好不好......什么来不及了?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的......”

      断月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头搭在了夜萝肩上,虚弱道,“我很清楚......脏器都碎了......不可能了......夜萝......我们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如此倒也落得个轻松自在......阿姊在底下等着你,你此后莫要再伤人了......还有一件事......还有.....”

      断月的手耷拉下的一瞬,沉生重重地跪了下来,眼神已有些涣散了,夜萝用仅剩的一只手抱住断月的尸体,勉强在坑底挪了挪,冲四周高处的南行军们哭嚎道,“求求你们,想想办法,阿姊她对你们有恩不是吗?你们把她救上去好不好?人是我杀的,你们恨我就好,我愿意留在这里,你们杀了我也行,求求你们,救救阿姊......师兄......师姐......你们救救阿姊啊......”

      衣轻尘站在高处的安全地界,见着此情此景,心底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是从未想过夜萝竟也会有不顾一切放下身段求人的一天,虽归根结底是作恶多端、咎由自取,可......到底不是铁石心肠,衣轻尘抬起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希望能让心里好受些。

      那厮夜萝仍在不停地哭嚎,沉生奔走在南行军中,希望有人能想个办法出来,“伐棵树,垫些石头,或者用这铁链,轻功好些的都行啊......”可到底大家都还顾忌着夜萝,没有人敢去救一条冬眠的蛇。

      最后沉生还是找到了衣轻尘,衣轻尘亦是很纠结,他不是不想救,而是方才为了躲开国师的袭击,连续的动用轻功已经对腿部的偃甲造成了巨大的负担,旁人都看不出来,只有衣轻尘自己知道,他的两条腿已经到了随时都有可能废掉的境地。

      沉生见衣轻尘一直不肯接下自己递过去的铁链,以为衣轻尘仍是在记恨着夜萝,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甩衣角,对着衣轻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直吓得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衣轻尘见状便更加为难了,“沉生,不是我不想救,而是......”头疼地拍了拍脑袋,无法给出回答。

      国师见到如此情状,又是阴惨惨地笑了几声,“太感人了,实在是太感人了......所以慕容公子,现在人我也放了,你该履行你的诺言了吧?”

      慕容千点了点头,“对,是该履行诺言了......”长剑一挥,生生将国师的头颅削了下来,冷然道,“我要告诉你的便是,和你那主人黄泉之下重逢吧......”

      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山壁边缘,与此同时,所有的人形偃甲都似失了控制般统统不再动作了,慕容千收剑回鞘,走到衣轻尘跟前,一把夺过沉生手里的铁链,冷声道,“莫再为难雪哥哥了,我来。”

      纵身一跃,轻易便将铁链连在了山体两侧,又拿出一根铁链来,以类似滑索的法子滑到了坑底,将断月与夜萝捆在了铁链上,又将第三根铁链捆在了第二根铁链上,飞身跃起,借着连接山壁的第一根铁链跑回了高地,将第三根铁链的另一头交到众人手里,众人一起使力拉扯,将断月与夜萝运回了高地。

      沉生、花宗长老、独孤先生统统诊断了一遍断月的状况,皆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从始至终夜萝都死死地抱着断月的尸首不肯放下,就连沉生想要将断月的头从夜萝脖颈间捧起放下,都被夜萝给一掌挥开了。

      沉生眼下脾气已经到了极限,再也忍不得了,便对夜萝吼道,“你还要将她这样抱到什么时候!你这样教大夫他们怎么治啊......”

      夜萝便也哭着吼道,“谁都可以看!只有你不可以!只有你!”

      沉生一拳重重捶地,直将皮都刮蹭掉了一层,悔恨道,“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个绣花枕头,软骨头,靠不住的男人,我做错了很多事,错过了阿月......我真的很后悔......我......”八尺男儿,到底是哭得像个孩子。

      夜萝看着沉生的表现,犹豫地张了张嘴,好半晌,方才低声道,“我......我确然觉得你很没用,但其实......我知道阿姊一直很喜欢你,所以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二人在一起,甚至......我希望你能多看看阿姊,多陪陪阿姊,多与她说说话,甚至......抱一抱也好......可你从来都是个怂包,每次都是阿姊主动,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

      说着,仰起头,苦笑了一阵,喃喃道,“你知道吗,是阿姊临死前自己同我说的,她让我绝对不要让你看见她现在脸,‘被炸毁了’‘很丑’,都是她自己说的,她希望你能记住的是曾经那个还在灵山时候的她......”

      “所以对不起沉生......师兄......”

      衣轻尘只是静静地目睹着这一切,直到慕容千走到他身后,轻声道,“雪哥哥......”衣轻尘方才收拾好情绪,平静地问慕容千,“这就是你的计划?”

      慕容千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雪哥哥你......终还是来了绝弦谷中......”

      衣轻尘闻言下意识看了几眼自己的衣袖裤管,确保没有让那些不堪入目的皮肉暴露在慕容千眼前,方才稍稍安心了些。

      慕容千的语气却有些失落,“虽也知道轻易难以阻止雪哥哥你,只是没想到你竟会为了那木头做到这般地步......若是记得不错,他应已叮嘱过灵山那边不许医治雪哥哥的伤了,那又是谁动手医的雪哥哥呢?”说着便要伸手去检查衣轻尘的身体状况。

      衣轻尘赶忙将手抽了回来,背到身后,冷然道,“不关你的事。”

      慕容千苦笑一声,“是......不关我的事......”收回僵在半空的手,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雪哥哥你啊......当真不该来的,步子全被打乱了......罢了罢了,雪哥哥,你将此物收好。”说着,便将一个暗红色的锦盒交到了衣轻尘手中。

      衣轻尘下意识要问这是何物,慕容千却只摇了摇头,示意衣轻尘不要问。

      眼见有偃宗弟子要去拾国师滚落在旁的脑袋,慕容千便去阻止道,“你们作甚?”

      两名偃宗弟子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人重新拾起掉到地上的匕首,小心翼翼地答道,“偃甲若要真正杀死,务必割其头颅,毁其身躯,缺一不可,否则只需稍加改动便可重新利用,似偃甲人这般本不该现世之物,更应赶尽杀绝。”

      慕容千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二人退下,“我自会亲自处理。”

      两名弟子犹豫道,“您.....您来?”

      慕容千似也意识到了自己眼下身份特殊,根本无权命令南行军中的任何人,却仍是坚持道,“怎么?不行?”

      “不不不,您来,您来......”两名偃宗弟子便乖乖退了回去,衣轻尘知道慕容千既是不肯说,便定是这盒中物事不便为外人看见,只将锦盒收入怀中,望了望草丛中那颗圆滚滚的头颅,又看了看慕容千,若有所思道,“你方才话里的意思是,因为我落入国师手中,所以打破了你原本的计划?”

      慕容千如实道,“差不多,不过也没有多大关系......”

      慕容千的语气还是很肯定的,衣轻尘晓得慕容千既然敢这般说,便一定是胸有成竹,是以问道,“我想去救沉池,可否将你的计划告知于我?”

      慕容千闻言直将衣轻尘盯了好半晌,倏而嗤笑了声,摇了摇头,“这本就是我与那木头为保雪哥哥你定下的计划,若是告知了你,被救的反倒要去救人,岂不是乱了套了?”

      衣轻尘却仍不肯放弃,“救与被救有这般重要吗?”

      慕容千点头道,“很重要。若是不重要,雪哥哥你眼下又为何要如此执着此事?”

      衣轻尘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不问了。”转而指了指国师的头颅,问些慕容千肯开口交代的信息,“看你先前的反应,应当早便知道国师的偃甲身份了?”

      慕容千点了点头,“四处调查一番,总能探些线索出来,稍加串联,自成一体,是雪哥哥你当年亲口说的。”

      衣轻尘自己却记不得了,“所以在那个故事里,偃甲人被村民烧毁,偃师逃离了村子,其实都是假的?应当是反过来的?”

      慕容千点了点头,“我循着踪迹找到了当初那个村子,很偏僻,村里也不剩几户居民了,便去了他们的祠堂寻找线索,发现事情的真相是,当初那个天才偃师为了保护自己的心血之作,在村民准备强制破门时,让偃甲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将之藏在了地下的隐蔽储物间中,然后自己换上了偃甲人的衣服。”

      “因为村民是挑的深夜动手,光线很暗,没有人分出那究竟是偃甲人还是偃师,只随便套了个麻袋,拖出去乱棍打了,人都打死了,才发现抓错了人,可也找不到偃甲人的线索,没了旁的法子,便只好将错就错地烧了。后来那偃甲人便回来报复了村子,杀了很多村民,剩下的村民们害怕祸及自己,便纷纷搬走了......不过出于赎罪的心里,将事情的真相留在了祠堂的石碑上,也才让这位国师大人的身份有迹可循。”

      衣轻尘捂着隐隐发烫的脑袋,大概明白了究竟是怎一回事,说白了,便是一位偃甲人想让自己死去的主人以偃甲人的身份复生,只可惜本事没学到家,做了这般多年,仍旧只做出了块招惹鬼祟的烂木头。

      慕容千却摇头道,“非也,其实他的术法本没有错,以偃甲招魂本就是要以活人血来浇灌的,之所以没能成功,只能说明他的那位主人早便放下了心结投胎转世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招的到魂。”

      衣轻尘听罢,心情复杂道,“小千,你懂的愈发的多了。”

      慕容千愣了愣,突然放缓了声调,“因为原本想着,只有懂得多了才能保护好雪哥哥,虽然往后也轮不到我来照顾了,但到底还是想为雪哥哥做些什么......”

      衣轻尘捂着脑袋,心情愈加复杂,“你大可不必如此......”

      话还未说完,耳旁便响起了一阵喧闹,衣轻尘转头去看,发现有十来名服饰各色的世家弟子手握长剑砍刀,气势汹汹地朝一处涌去,虽暂且被人拦着,却仍嚷嚷着要亲手杀了夜萝为兄为友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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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往昔作茧心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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