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天子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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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镇一从皇宫里回来便开始着手调查的事宜，边疆的战事未平，他在京城的时间越短越好，不过，若要彻查此事，定将损害某些藏在暗处之人的利益，恐怕困难重重。
相比李镇的忙碌，李弥则有点无所事事，赵乾令被他爹派去南魏筹备秋季大典的祭祀事宜，一时半会儿也不在京城。没有了他这个会来事儿的人，李弥的日子都过得清淡了许多。
此时的他正在庭院的空地上练剑。
将军府作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府，其中的格局建筑，自然是气势恢宏，不说那数不尽的园林假山，亭台走廊，单单是那个占地极广的碧水湖泊，都是只有皇宫里才有的配置。
庭院里，假山石雕之面不时传来挥动宝剑时划破虚空的簌簌声，李弥一身利落的墨色银边的劲装，系紧的腰带勾勒出遒劲的腰身，此时的他乌发被一根墨色的发带高高扎在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银白色的宝剑在李弥的手中挽出今人目眩的剑花，勾，转，刺，划，一招一式都不错分毫，刚劲有力，步步生风。
庭院里除了一片白玉铺就的空地，四周种满了绿植花卉，都是极其珍贵的品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颗参天古树，长得郁郁葱葱，需要十人合抱才能围住。
在距离地面约一人高的粗壮的树干上，却满是斑驳的伤痕，仿佛被人常年累月的劈砍，最深的一刀嵌入树干半指有余，宝剑轻薄质软，想要做到这种程度，绝非一日之功，下端树干上的疤痕已经被新长的树皮覆盖，上端的树干又再添新疤，丑陋不堪。
要是知道有人将一颗百年古树当成切菜砧板一般随意劈砍，普通人定要骂他暴殄天物，但对将军府来说，百年古树也不过是一颗树而已。玉婉莹对李弥宠溺至极，从不在这种小事上多说一句。
李弥每次练剑，都会在这颗树上检验，剑每深入树干一分，便代表着他的剑术又精进一分，这个习惯从他八岁开始就一直保留着，宝剑也从他孩童时只能砍下一层树皮，到了现在可以没入半指有余。
李弥身为武将之子，自然是从小习武，虽然李镇疏于管教，但玉婉莹在李弥的练武之事上从不含糊，自小就请全京城最好的武师来教导，虽然李弥看起来眉清目秀，但若真把他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公子，定要在他的剑下吃上大亏。
在沙漠中李弥能够在蛮人的围堵下突破重围，最后带着大家逃回城中，也要归功于他常年练武，身手矫健。如果当时他手中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也许还有能与阿奴比一战之力，然而当时手无寸铁，只能赤手空拳地和蛮人比蛮力。
李弥虽然练了几十年的武，却很少在人前展露，在京城里他身份高贵，背景强硬，没人敢招惹他，即使遇到了挑衅的人，也轮不到李弥自己动手。
正因为如此，李弥才向往着战场，那个能让他痛痛快快打一场的地方。没想到真的到了边疆，却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庭院里的人全神贯注地挥舞着宝剑，在边疆的历练让他的基础扎实了不少，剑术也大有长进，开在枝头的白花在李弥凌厉的剑气下纷纷掉落，簌簌的飘零下来，李弥墨发飞舞，矫健的身影在空地上挪转腾移…
安静和谐的场景，让人不忍打断。
直到李弥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他停下动作将剑挽在身后，转身无奈地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小厮：
“我说，你还要在哪里看多久？”
已经来了有一会儿的小厮突然惊醒，在李弥的注视下顿时面红耳赤，他居然看少爷练剑看痴了…
“少爷，我…我…” 小常手足无措地走到李弥的面前，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常原名常安，是李弥从外面捡回来的，和官家受过专门调教的仆人不同，他胆小又笨拙，但难得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即使平常做错了什么，李弥也不会怪罪。
“别我呀我的，到底什么事啊？” 李弥打断他的话，直接问到，
小厮还在纠结着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不敬，被李弥一提醒才想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顿时抬起了头，急急忙忙的说道：“少爷，是有客人要找你！”
“找我？他有说自己是谁么？” 李弥好奇地问，他爹从边疆回来，倒是有许多人拜帖想要见李镇，来找自己的还是头一个，
“…管家没有告诉小常，只说是你的好友。”小常仔细想了想管家交代给自己的话，
李弥早就觉得无聊了，难得有人来找自己，
带着一点好奇心，李弥连衣服也不换了，兴致勃勃地跟着小常前往会客的大堂。
小常跟着李弥来到大堂的门口就停下了脚步，他是不能进去的，将手中的宝剑交给小常，李弥就大步走了进去。
宽敞气派的大厅两旁摆放着黑檀木的椅子，此时一位青年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喝着管家给他泡的茶。
只见他身穿淡蓝色的直襟长袍，素雅的衣服上用银线在腰间绣着翠竹，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束在腰间，其上只挂了一块温润的墨玉，显得古朴沉郁。
看到李弥从门外走开，他顿时面露喜色，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青年的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站得笔直，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而李弥看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时，顿时惊喜地说不出话来，
“太…太子！” 李弥快步走上前，仔细打量一番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李弥参见太子。” 李镇是大臣可以不跪，但他的儿子见到太子仍然需要施礼，
不过李弥很快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扶了起来。
手的主人正是当朝太子，郑煌溱。他刚和李镇见过面得知李弥回京，就抽了个空从宫里出来了。
“才一年不见，怎么变得如此生分，这还是当年想要把我当马骑的李弥么。” 郑煌溱的声音温润如水，又隐隐带着上位者的风范。
李弥尴尬地站了起来，他幼时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太子的伴读，只是年幼顽劣，不懂尊卑，竟然让比自己年长的太子给他当马骑，后来玉婉莹实在担心李弥再待下去会闯下大祸，就替他辞了这份差事。不过两人的友情却没有就此中断，倒是经常互通往来。
不过随着太子的年长，他要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已经很少有时间可以出宫，再加上两人已一年未见，难免有些生分。
“太子，当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郑煌溱还总是提起李弥的糗事。不过这也成功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都听你的。” 郑煌溱轻易地就妥协了，不过李弥知道，过段时间他又会再说一遍，让人无奈。
“我今天特地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找你，不如带我去这京城逛逛。”
虽然还只是太子，但皇帝重病，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被分给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太子的工作更是堆积如山。
即使很忙，得知李弥回京，他还是连夜批改好公文，抽出了一天的时间。
不过毕竟身份敏感，郑煌溱来找李弥一直是隐瞒身份的。
“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去换身衣服。”李弥正是无聊，又和太子久别重逢，怎么会拒绝他，
他出门倒是和郑煌溱截然相反，太子是想着隐瞒身份，李弥则是会换上能够表明自己身份的服饰，毕竟将军府公子这个身份好用得很，可以替他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用换衣服，这样就很好。” 郑煌溱上下打量了一番一年多未见的李弥，好像又比一年前俊朗了许多，
“别有一番滋味…呃，我是说你这一身看起来像一个行走江湖的剑客。” 郑煌溱最是清楚李弥的心思，投其所好地说道，
“那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走。”
带着郑煌溱走出了大堂，李弥从小常的手中拿过宝剑佩戴在腰间，
和小常嘱咐一番后，李弥便带着郑煌溱两人走出了将军府。
郑煌溱丰神俊朗通身贵气，李弥一身劲装干练潇洒，两人即使只是徒步行走在街边还是格外引人注目。
“李弥，你可还记得当年说的话。”
“什么话？”
“你说此生练剑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成为像伯父一样的大将军，一个是… ”
“是保护所爱之人。”
“那你的剑会保护我吗？”
“…会。因为你是君，我是臣。”
“哦，那你可有所爱之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爱父母，爱兄弟，爱君主，爱百…”
“无趣。”
郑煌煌不耐烦地打断了李弥，这才不是他要的答案，
明显是故意的李弥看着太子吃瘪的样子，笑的格外奸诈，
“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弥看向太子，
“难道是…郑兄心里有人了？！” 他冲着郑煌煌挑了挑眉，反倒揶揄起太子来，
郑煌溱转过头，深邃的眼睛突然深情地望向李弥，但笑不语，
李弥被看的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意渐渐尴尬，
“我错了。” 李弥在太子极具压迫力的眼神杀下不得不认怂，
“少开我的玩笑。” 郑煌煌这才收回视线，用手轻轻拍了下李弥的头。
“这不是玩笑啊，我说真的，太子。” 李弥追问道，
郑煌溱也不小了，按理来说妻妾早已成群，但他如今竟然一个老婆也没有。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郑煌溱对李弥说道，
“我没有，” 李弥无赖地说道，
“我还小。” 反正比郑煌溱小就行了。
郑煌溱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他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李弥，尤其是他的两腿之间，
李弥立马知道，太子恐怕又要怼自己了，果然…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也有二十了吧，难道你说的小是指……哦，我懂了。” 郑煌溱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李弥的目光多了一点同情，当然最多的还是隐忍的笑意，
两人都是多年的好友了，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偶尔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荤段子。
李弥被噎的胸口一窒，太子还真是恶劣。
“哈哈哈…好了不开你玩笑了，” 看着李弥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郑煌溱笑的不行，
李弥还是一脸菜色，对他的话耿耿于怀，
“好吧，你大，你大行了吧…” 郑煌溱故意大声地妥协道，
羞赧的李弥听到这话顿时一把上前捂住郑煌溱的嘴，生怕被周围来往的人群听到，
“大哥，我错了，饶了我吧你。” 李弥真是拿郑煌溱没办法，每次都被他怼得很惨。
脸上只露出一双笑弯的眼睛，郑煌溱点了点头，李弥这才把手放下，
“我真的没打算成家，” 李弥终于认真地说道，
“至少，要等我干出一番事业出来，那个时候我才有能力保护我喜欢的人，而且我只想要一个就够了。”
“是吗。” 郑煌溱也终于收回了笑脸，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你应该也能理解我吧。”
“原来郑兄和我想的一样吗！” 李弥惊讶地看向郑煌溱，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这样的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李弥顿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是的。”郑煌溱微笑的看向李弥，突然说道：
“那我们做个约定怎么样，”
“嗯？” 李弥歪头看向他，
“在我们还没有成就一番事业之前，谁也不能抛下对方先娶妻，这也算是一种对我的督促吧。”
李弥知道郑煌溱面对宫里的催婚一定有很大的压力，他能够如此坚定，为了江山社稷放下儿女情长，这份毅力实在让他感动。
“好，一言为定！”
郑煌溱看着李弥，默默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天子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