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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E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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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一声清脆落地的声音,没感觉到疼痛,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刚刚还气势惊人的人弓起身体在原地颤抖。
像溺水刚刚获救的人一样,他直不起腰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急切的喘息里压抑着呜咽声。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要把我千刀万剐的样子,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最痛恨的敌人面前,竟然已经难受得蜷缩起来。
眼看着大仇即将得报当然高兴得让人发抖,但这浓烈的仇恨和他身为人的恐惧、懦弱,还有痛苦和无法面对的阴影,都是并存的。
他还没有挥出剑,剑的另一端就先将他刺伤。
我看着抱着头颤抖的小孩子,走上前主动将剑捡起来。
他看到我的动作惊惧地往后退了几步,那双饱含愤怒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察觉到自己后退的动作后又硬生生停在原地,目光警惕地盯着我。
我只是执拗地把剑递到他的面前。
让他杀了我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他也有机会跨越自己的心理障碍,这会成为哥布林杀手生涯里的第一次重要意义的屠杀。
他对我的动作感到震惊,没有急着拿回武器,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托起剑的双手,又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目光里终于不再是仇恨,而是一种更加奇怪的眼神,似乎要透过这层皮囊看向里面的东西。
但是不会有人知道的,没有人会知道我也是人类,至少在这里不会有,人人都把我当成怪物,而我终日和怪物为伍,连精神也快要被它们侵蚀,所以我要离开这里,用死亡来结束噩梦。
梦醒来就会回到我普通而温馨的家,连梦的内容都会忘记,只是零星回忆起片段的时候和父母闲聊,被唠叨一顿整天少胡思乱想也不要熬夜,快高考了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才应该是我的生活,这才是一个‘人’的生活,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再一次把剑往他面前递了递。
所以快动手吧,哥布林杀手。
最后他还是没有下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滚开......”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除了他没人能体会其中的痛苦。
“为什么你不是【它们】...”他深深埋着头自言自语,“早晚有一天会...把你们都...”他哽咽的声音弱了下去,剩下的话已经听不见了。
这样的他让我突然产生了一丝愧疚,虽然仅有的清醒意识告诉我自己没有任何错,但我还是不忍心看他这样。如果只是站在他面前就会让他持续不断地痛苦,那我应该...离他远一点。
我面对着他慢慢往后退,直到有十几米的距离我才转过身,然后飞快地跑起来。
剧烈的动作连眼眶里转动的眼泪都甩了出来,如果这时被其他人看见那该是多可笑的场景:一只丑陋的哥布林在边跑边哭,它就好像人一样痛苦。
风呼啦啦地刮过脸,尽管已经耗尽力气我的脚却还在不停地奔跑,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最后抑制不住我发出了一声嘶吼尖锐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仿佛要把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无人的森林中只回荡着我的怒吼。
最后失去力气地躺倒在地上,睁开眼睛就是一片触手可及的蓝天,视野里尽是碧蓝的天幕,风中回荡着鸟群由远至近传来的叫声。
明明是非常广阔的景色,却只能让人感觉到被禁锢在原地,然后慢慢被周身的黑暗吞没。
一个人头出现在视野里,吓得我猛地回过神来。
一群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围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叽叽喳喳争论起来:“这里怎么会有哥布林?是刚刚那几只的同类吗?”
“不知道...管他那么多,反正都是一群【害虫】,不过这只看起来还小一点哎。”
“对啊,是他们的宝宝?哈哈哈好恶心,这种怪物居然也会有后代。”
无知又带着恶意的嘲笑声在周围持续不断地响起。
“喂喂怎么了?它们逃命忘记带上你了吗?”其中一个人坏笑着蹲在地上盯着我看,“呜哇,近看更恶心了。”他嫌恶地一把推开我。
其他同伴跟着在一旁起哄,一个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地向身旁的同伴建议道:“其他几只都跑掉了,就这么把它杀掉有点不好玩啊,我们不如...”
身边几个人不约而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明明还睁着却已经感觉不到痛苦,最后眼皮实在撑不住搭下去,意识也回归黑暗。
长久的黑暗之后,沉重的眼睛再一次睁开,目光所及是大片明亮的光晕。
好像降临的奇迹一般,持续不断发出耀眼的光芒却又不会让人感到眼睛难受,反而是那奇妙的光晕充满吸引力,明亮、澄澈,世间绝无仅有的夺目,让人无法停止注视着它。
就这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那片如同神降的光芒中飘来了清晰的女声——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