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世界》路与迷雾

26、同人异命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下山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江逸拿出智能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距离他们遇到风落后上路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他们的速度并不算慢，走了那么久却仍没有看到小河源头的迹象，这个岛似乎大得有点过分了。

　　刘锋感到非常疲惫，长时间的上坡山路让他的腿部肌肉酸痛不已，甚至隐隐有腿软抽筋的迹象，但他仍然不敢提出要休息一会。

　　马上就要天黑了，今晚的住宿地点还很虚无缥缈。能不能找到小河源头是一回事，就算找到了，那里是否适合露宿又是另一回事。在这荒郊野外，有房屋借宿基本是不要想了，系统准备的帐篷大概率要派上用场。住帐篷倒也没什么，怕只怕有什么不速之客突然造访给他们来个大大的惊喜。

　　充满未知的夜晚和即将要走夜路的阴影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得刘锋有点喘不过气。

　　幸好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小河的源头——隐藏在山间丛林中的一汪泉水，周围是一块面积不大但还算平整的空地。

　　柳渊松了口气，看着江逸道：“今晚我们就在这扎营吧。”

　　江逸点点头，顺手把包往地上一扔，很没形象地席地而坐靠着背包瘫倒。另外两人也如释重负地开始休息。

　　柳渊失笑，走到江逸面前道：“剧烈运动之后不能立即坐下。”

　　“起不来了。”江逸躺着仰头看他，一副累到不行、动不了了的样子。

　　柳渊不依不饶地向他伸出手：“大佬不要划水，一起去观察一下周围情况吧。”

　　江逸见对方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拿他没办法，有气无力地搭着柳渊的手站起来。起身的瞬间大脑一阵短暂的晕眩，他干脆顺势靠在柳渊身上等着头晕的感觉消失。

　　玩家在传承副本中的体力与他们自身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息息相关。身体素质靠的是平时的运动和锻炼，江逸运动神经还可以，就是太宅了运动量不太够。而精神力取决于玩家在现实里打游戏的精力，像有的人天天玩很长时间也没事，有的人却连续几天长时间玩游戏就会猝死。

　　江逸的精神力那是太强了，所以他现在其实也不是很累，头晕只是自己运动后立刻停下的后遗症，很快就消失了。他恢复正常后抬眼便看到柳渊有些担心的眼神，其中还掺杂了很明显的“我就说吧”的无奈。

　　他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说起来柳渊在传承副本里简直潜力无穷，体力好又是剑士，头脑聪明还不爱作死。只不过前世好像没听说柳渊有什么特殊技能，估计他本人并没有触发过传承任务。

　　两人走到泉水边上。

　　泉水自岩层深处汩汩流出，不时升起一串串水泡，形如珠洒玉盘，声如金石齐鸣，泛起阵阵涟漪。

　　江逸凝视了一会儿泉水，忽然转头看向柳渊，见他面色凝重，心下了然：“你看到水里的东西了？”

　　“嗯。”柳渊低声应了一声，说道，“好像是龙？”

　　刘锋和风落也围了过来盯着泉水看。

　　很快，风落的脸色微微一变。

　　江逸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龙。”风落回答得很快，“没有身体，只有头，虎须鹿角，怒目圆瞪，很威严的样子，一共有六个。”

　　他这么一说，周遭的环境都似乎陡然诡异起来。

　　而江逸竟然笑了一下：“我也看到了。”

　　柳渊有点奇怪地和江逸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刘锋听得直冒冷汗，说话都底气不足了：“我怎么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已经努力睁大眼睛仔细看了，水里就是什么也没有。可队友们却都看到了，还描述得有模有样的，这让他有点背后发毛。

　　“天色不早了，我们去搭帐篷吧。”江逸语气十分轻松，像是毫不在意这阴森可怖的泉水，甚至特地放柔声音安慰了队友们一句：“没事的。”

　　风落顿了一下，迟疑道：“这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吧……”

　　“那也没办法，天马上就全黑了，趁着夜色去找其他适合露宿的地方恐怕不太容易。”柳渊倒是接受良好，“再晚点帐篷都要打着电筒搭了。”说着率先离开了泉边。

　　不管他们内心如何作想，在这潭泉水附近露宿一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比较神奇的是，他们背包里的帐篷都是双人的。柳渊提议正好两人一张帐篷，少搭两张省时省力彼此之间还有个照应。大家都很赞成。

　　人员分配上自然是柳渊和江逸一起，刘锋和风落一起。

　　搭帐篷的时候江逸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举着给柳渊照明，突然问道：“我们不是来保护刘锋的么，怎么让他和外人睡？”

　　“怕什么，都组队了。”柳渊不以为意，手上动作不停，仿佛一点不受糟糕的照明情况影响，“再说风落又没有害人的理由。”

　　江逸朝不远处和刘锋一起搭帐篷的风落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柳渊冷不防又来了一句：“还是说你要和风落睡方便害他？”

　　“哼。”江逸翻了个白眼，把电筒光从下巴往上照做鬼脸状，“我就和你睡，半夜吓死你，嘻嘻嘻。”

　　追随光源抬起头被辣到眼睛的柳渊：“……呵，幼稚。”

　　江逸重新举好手机：“你好成熟哦。”

　　“谢谢夸奖。”柳渊淡定地固定好外账的第三个地钉，走到最后一个角，“爸爸比儿子成熟是应该的。”

　　江逸听若未闻，跟着他把灯光移过去。等柳渊轻车熟路地搞定最后一个地钉，他很给面子地拍手道：“厉害！”这帐篷基本是柳渊一个人搭起来的，江逸划水得十分快乐，心情相当不错。

　　在传承副本里向来只有他照顾别人，还从没被这么带飞过，可谓是非常新奇的体验了。

　　柳渊没好气地笑道：“只要不用你动手，我搭成什么样你都说好是吧？”

　　“哪有？”江逸立刻反驳，“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一向实话实说。”

　　柳渊：“是是是。”

　　“……”江逸欲言又止，想到自己隐瞒着对方的诸多事情，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认真道：“不然你随便问我一个问题，我保证如实回答。”

　　“你说真的？”柳渊确认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你到底几岁了”……还好话未出口，他立刻把这个幼稚的问题抛到一边。

　　“当然。”江逸笑道，“莫非你还要我发个毒誓嘛？”

　　“那倒不必。”柳渊轻笑，在江逸期待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刚刚在泉水中看到了什么？”

　　“……”江逸笑容僵了一瞬，不可置信道：“你想了半天就问这个？”

　　“不然我应该问什么？”柳渊奇怪地反问，他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比问年龄那个有牌面多了好吗？

　　江逸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道：“看到龙的头啊。”不等柳渊出言，他又向前一步环上柳渊的肩膀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补充道：“九个。”

　　柳渊听罢暗道果然如此，和自己看到的一样。感到些许安心和庆幸的同时，又不禁自问为什么会觉得江逸就要和他看到的一样？都看到九个龙头又有什么好高兴的？万一这是个致死的条件呢，他们两个岂不是都要挂了？

　　不过同年同月同日死好像也不错……个屁啊，我别是脑子出问题了吧，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又不是拜把子还不能同生但求共死呢，简直有毒！

　　江逸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注意到了柳渊的表情变幻莫测好不精彩，正待询问却见刘锋和风落搭完了帐篷向他们走来，于是作罢。

　　风落过来的时候表情略微有点古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问道：“我们是不是要轮流守夜？”

　　柳渊颔首道：“对，守夜也两人一组吧。我们守上半夜，你们守下半夜。”

　　荒野的夜晚没有什么娱乐，奔波了一天的刘锋和风落也提不起欣赏月色的兴致，约好凌晨三点换班后便早早睡下了。

　　柳渊点起一小堆篝火，和江逸围着火堆坐下。

　　火光明灭不定，映照得两人面容忽明忽暗。

　　柳渊道：“困吗？”

　　江逸道：“不困，熬夜使人快乐。”

　　柳渊道：“听说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最容易发生不好的事情。”

　　“一般是这样。”江逸扒拉了几根放在身旁的树枝往火堆里丢，他并不怎么怕黑夜和鬼怪，也不觉得柳渊会害怕。

　　柳渊道：“你说到了十二点水里那些龙会跳出来吗？”

　　江逸有点无语：“你能不能不要形容得这么搞笑？”什么叫跳出来？人家是龙呀，要出来也是用飞的好吗？

　　然后他略一沉吟，回答道：“应该不会。我猜这潭泉水里的龙是类似于游戏彩蛋一样的东西，看不看得到都无所谓。这是个低星副本，这里看起来也完全不像什么重要地点，不至于那么凶险。”顿了一下又开玩笑似的说道：“说不定看到了龙还会有好运呢。”

　　他前世也遇到过几次差不多的情况，都是在和任务目标毫不相关的地方见到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之后的任务就会比较顺利。江逸愿意相信这不是他的心理作用。而那些彩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的，不同玩家看到的情况或许还不一样，总之不会有什么坏处就是了。

　　“好运吗……”柳渊轻笑，“我运气一直挺好的。”

　　江逸道：“知道你是欧皇了，请不要秀我可以吧？”

　　柳渊偏头看着他，笑得很开心：“你嫉妒啊？”

　　“还真有点。”江逸想到对方从宝箱里开出无数极品装备和材料的光荣历史，说不嫉妒是骗人的，他也很想当托嘛。

　　游戏亲友间盛传一句话：架可以陪你打，人可以帮你喷，副本可以带你清……但你要是触发奇运，对不起，我们做不了朋友！

　　这虽然是句玩笑话，但也充分体现出了玩家们对欧皇——尤其是身边的欧皇的仇视！

　　柳渊挪到江逸身边，向他摊开手：“来，给你沾点欧气。”

　　江逸好笑地伸出右手覆在对方的手掌上，心想我这纯正的非洲血统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不把你带黑就不错了。他又想到那把自己仍在使用、可能还要继续用很久的S品笛子，轻声感叹道：“其实欧气早就沾过了啊。”

　　柳渊没听清他这句轻得仿佛喃喃自语的话，却是奇怪道：“你手怎么这么凉，这天气冷么？”

　　“不冷啊。”江逸道。这岛白天炎热非常，到了晚上也没有寒意。只是他们所在之处靠近水源，地势又偏高，不时清风拂过，才带来丝丝凉爽，但哪怕不盖被子睡觉也不会着凉。他解释道：“我体温本来就偏低，没什么影响的，本人抗寒耐热身体好得不行。”

　　柳渊哦了一声，继续和江逸漫无边际地聊天。

　　有人陪着消磨时间，几个小时便匆匆而过。

　　凌晨三点，没等柳渊和江逸喊人，风落就按掉自己定的闹钟艰难地爬起来换班了，顺便把刘锋也叫了起来。

　　江逸睡眠质量极好，进了帐篷几乎倒头就睡。

　　柳渊在他身边躺下设了个早上八点的闹钟，很快也睡着了。

　　一夜平静。

　　来到异世界孤岛的第一个夜晚，有人一夜无事，也有人一夜无眠。

　　柳渊做事考虑周全，找淡水也好寻高地也好，虽然合情合理，努力方向也没错，但在副本前期任务进展总是会慢一点。

　　而有些人什么都不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森林中迈着双腿就是一通乱走。结果既没遇上毒虫猛兽，也没碰到游戏毒瘤，最后还真在天黑前误打误撞找到了一幢房子。

　　不得不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时间回到孤岛副本的第一天下午六点左右。

　　张颖楚楚可怜地看着正在喝水的吴腾，她在岛上顶着大太阳走了半天，现在口干舌燥，喉咙都仿佛要烧起来了。而她背包里的那瓶矿泉水却早就喝完了。

　　她模样水灵灵的，个子娇小可爱，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人时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十分惹人怜爱。

　　吴腾感受到她的视线，看了看自己手里仅剩三分之一的矿泉水，斟酌着问道：“呃，你要喝水吗？如果不介意我喝过的话……”

　　“要！”张颖毫不犹豫道，又有点不好意思，“我就喝一小口……”

　　吴腾失笑地把水瓶递给她：“给你了，省着点喝。”

　　“谢谢你！”张颖感激不已，接过水瓶小口小口地抿着水，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凉凉道：“命都快没了，还有功夫泡妹子呢？”

　　吴腾不赞同道：“颜彬，我们作为身强体壮的大男人，照顾下女孩子是理所当然的。越是在绝境中越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颜彬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自顾自往前走，懒得理这个老好人队友。在这种副本里身娇体弱的女孩子就是累赘，还能指望弱不禁风的她们帮什么忙？别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在逃命时巧合地选择了同一条路，凑合着成了临时队友，然后毫无头绪地在岛上晃悠。几个小时过去虽然没再遇到什么危险，但又累又饿，水也快喝完了，前路一片渺茫。

　　吴腾无奈地笑了笑，背着两个背包快步跟上去，身后跟着轻装上阵的张颖。

　　半小时后，三人到达了一块宽阔的草地。一座坐落在葱郁丛林里的三层小楼出现在他们面前，房屋青砖白瓦，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吴腾来到大门口敲了敲门，朗声道：“你好，有人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颜彬站在吴腾身边把门拍得震天响：“喂？有人没？”

　　仍是无人回应。

　　房子装的是那种有把手的双开门，深红色的木头虽然古旧，但气派十足。

　　吴腾把手放在门把上试探着按下去，随着嘎吱一声轻响，门竟然开了，露出一小条缝隙。

　　两个男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吴腾问：“进吗？”

　　颜彬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怕也没用，点头道：“进。”

　　吴腾小心地把门轻轻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大客厅，古典风格的大沙发和茶几摆放其中，其他家具也一应俱全。

　　吴腾和颜彬慢慢地走进屋子，张颖有点害怕，但更不敢一个人留在屋外，紧跟着他们进了屋。

　　三人在一楼转了一圈，期间还试着呼喊了几声可能在楼上的“主人”，并没有人下来。除了客厅外，一楼还有厨房、杂物室和卫生间。厨房很宽敞，角落有个大冰箱，里面放满了各种食物和酒水，储物柜里有不少面包和饼干，水管中放出的水流看上去也十分清澈可口。

　　颜彬心很大地拆了包饼干开始吃。

　　吴腾不放心道：“这些食物会不会有问题？”

　　颜彬嚼着饼干无所谓道：“谁管那么多，反正也找不到其他食物了，饱死总比饿死强吧。”

　　早就饥渴交加的吴腾和张颖瞬间被说服了，挑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吃得心满意足。张颖还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仰头就灌了半瓶。

　　饱餐一顿后，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们打开了客厅的灯，一人坐一个沙发无所事事。

　　没人提出要上楼，大家似乎心照不宣地打算在客厅凑合一夜。

　　张颖坐的那个沙发上有个精致的洋娃娃，金发蓝眼，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她早已不是玩洋娃娃的年纪了，但仍然保留着少女的天真烂漫，不可避免地被这个可爱的娃娃吸引，将其捧在手中把玩。她一边牵起洋娃娃的手一边感叹道：“好久没玩洋娃娃了，真有点怀念呀。”

　　柔柔的嗓音包含着遥远的回忆，打破了弥漫在客厅的沉默。

　　有人出声，吴腾也很乐意让气氛不那么压抑，接话道：“你小时候经常玩吗？”

　　张颖点点头，道：“我小时候洋娃娃可多了，各种各样的都有，穿得比我还漂亮呢。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和她们一起玩耍一起睡觉，那样就算一个人待着也不害怕。”

　　吴腾对小女孩那种敏感细腻的心情是没法感同身受了，不过此时听到也觉得有趣，笑道：“那她们就像你的朋友一样啊。”

　　“是的呀。”张颖笑着应道，笑容却有些伤感，“不过我稍微长大一点后，我就把娃娃都扔了。”

　　“诶？”吴腾惊讶地坐直了身子，不解道：“为什么？”

　　张颖道：“因为大孩子还玩洋娃娃是会被同学们取笑的，他们都说玩洋娃娃很幼稚，大家更喜欢性格开朗豪爽的女孩子，而不是喜欢过家家的小女生。后来我也觉得总是和洋娃娃玩太不成熟了。”她语气中有些许遗憾，但并不后悔。

　　“这有什么呀，小孩子喜欢玩具和动画片不是很正常的吗？”吴腾理解不能，坦然道，“我从小就喜欢看奥特曼，管他别人怎么说。哪怕到现在我还时不时翻出视频来重温一下呢，保持童心挺好的。”

　　颜彬冷哼道：“我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幼稚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吴腾也不恼，笑道：“别告诉我你小时候没有做过英雄梦！”

　　颜彬作不屑状：“并没有谢谢，我对英雄主义丝毫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客厅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整个屋子瞬间鸦雀无声。

　　吴腾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电灯，缓缓低下头沉重道：“……灯都看出你言不由衷了。”

　　颜彬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你可闭嘴吧。”

　　才刚刚活络起来的气氛被这个小意外轻而易举地一扫而空。

　　寂静容易滋生恐惧，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环境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人提心吊胆。

　　张颖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抱着洋娃娃没话找话道：“话说这间房子应该住了个小女孩吧，不然也不会有洋娃娃。”

　　“有没有小女孩先不管……”接话的人居然是颜彬，他带着点冷笑，高深莫测道：“我倒是劝你离那个洋娃娃远一点。”

　　“啊……？”张颖愣了一下，被他的语气搞得心里凉飕飕的，小声问道：“……为什么？”

　　颜彬正色道：“洋娃娃可是很邪门的东西。你没听过一首歌吗？《妹妹背着洋娃娃》。”

　　不等张颖回答，颜彬便难得柔声细语地念起了歌词：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小鸟笑哈哈……”

　　“喂喂喂……”吴腾忍不住打断道，“你干嘛突然吓人啊？”

　　“这不是很正常的歌词吗？”颜彬反问道，他笑着瞥了一眼被张颖紧紧抓着的洋娃娃，慢条斯理地遗憾道，“吓人的部分还没说到呢……”

　　被吓出一头冷汗的张颖终于回过神来，惊叫一声把手里的洋娃娃甩了出去。飞出的洋娃娃落到电视柜边上，半截身子还悬在空中。

　　那声又尖又细的惊叫狠狠地刺激了一波颜彬的耳膜，他皱眉道：“你反应也太大了吧？”

　　“还不都是你没事吓唬人家！”吴腾没好气道，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女高音震得头皮发麻，女孩子与生俱来的高音天赋当真是非同小可……不过这也不能怪她，颜彬那阴恻恻的语调在这种环境中确实挺吓人的。

　　颜彬一时语塞，他固然有吓人玩的意思，但也是真的觉得那洋娃娃一直抱着不太好啊。他一直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喜欢让洋娃娃陪着自己，关于洋娃娃的怪事和恐怖片还少么？在这种怪力乱神的世界这东西简直是绝佳的搞事素材好不好！他就随口一提，谁知道这妹子神经这么脆弱啊？

　　张颖不说话了，缩在沙发上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忽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把半悬在电视柜上摇摇欲坠的洋娃娃吹到了地上。

　　吴腾顺着风刮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边墙上的窗户大咧咧地开着，窗外漆黑一片，与明亮的屋子仿若两个世界。他喉头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干巴巴道：“我记得刚刚那扇窗户是没有开的吧？”

　　颜彬却压根没往窗户那边看，而是直直地盯着前方，木然道：“比起那个，我想说刚刚这个洋娃娃的眼睛是蓝色的吧？”

　　“啊？……好像是的。”吴腾不明所以地回想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移到掉落在地的洋娃娃身上。

　　而那个精致可爱的洋娃娃，正靠着柜子坐在地上，瞪着一双血红色的大眼睛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