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千与千寻216

1、归尘

　　楔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清脆而幽雅的笛声从树林深处低低的传出打破了静谧的晦涩，刚开始旋律似乎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渐渐的，风呼掠过了树梢，将旋律带向的深蓝的天空，吹奏者似乎为了迎合这个契机，将音节拔高，不断拔高，尖锐的声音仿佛一把锐利的剑，要把天空刺穿，挣脱出这深深的山谷，逃离这连绵不断的山脉。
　　“师父，你每天都吹这曲子，不厌烦的么？”一个红衣小女孩蹲在地上，一手摸着脚边的淬石，一手拿着根竹枝在地上写画着什么，嘴里还不停的嘟哝着。
　　“阿寻，你每天都听这曲子，可听出什么深意来？”被责怨的白衣老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和蔼的望向女孩，用充满笑意的眼神询问着她。
　　“这首破曲子，吹来吹去就那么几句，还能有什么深意啊？”阿寻丢掉竹枝，拍拍双手，慢慢站起来，嘟着的小嘴却越翘越高。“哎哟，师父啊，你答应过今天要带寻儿去思忆潭看无颜的啊，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再不去就看不到无颜美丽的闪光了”阿寻拉着老者的衣襟开始撒娇。
　　“呵呵……不急，不急的”老者缓缓的摇着头，视线投向了前方的幽谷。
　　“不急？！怎么能不急呢？！一年才看得到一次的啊，去年师父云游去了，阿寻都没看到呢！”听师傅这么一说，阿寻跳将起来，着急的跺着脚，大声的尖叫。
　　“这首曲子可是有个动人的传说的哦？阿寻就不想听？”
　　“诶？！有故事可以听啊？那好，师父快说嘛，快说！”一听到又有故事可以听，阿寻就把看无颜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师父每次出去都会收集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她最喜欢听师父讲故事了，比如前天才听过宣海里蛟人的故事，好精彩好神奇的呢 。
　　“那好，你可仔细听了…………”白衣老人缓缓站起身来，一阵疾风吹起他的长袍和满头银发。黄昏七彩的霞光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额头上那道浅浅的疤痕便显得格外的醒目。

　　第一章

　　苍祁山脉是东渚大陆最大的山系，它横贯整个东陆，正好将其分为了云、澜两州。而祭渊城正好处于南北交界口，西靠苍祁山，东临宣海，北接墟城，水陆交通最是方便，因此是大梵王朝最为繁华的一座商业城市，同时也是一处军事要地，每当战事兴起时，祭渊城必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梵王朝 洛成帝四年 祭渊城

　　繁华而又宽广的街道上奔驰着一辆马车，通体透白的高头大马，磐木所制的宽大车厢上由金漆所描绘的蛟龙图腾格外显眼，由蟠丝缕金绣锦织成的车帘将车的主人严实的遮掩住，如此眩目的马车惹得路人皆驻足观望。
　　突然，几个人从小巷里冲到街道中央挡住了马车的去路，惊得那雪马高跃双蹄，嘶鸣不已。车夫急忙拉扯缰绳，安抚受惊的雪马，稳定好马车，惟恐惊扰了主人。
　　“石天，什么事？”厚重的车帘后传来了淡淡却又清冷的声音。
　　“禀公子，前面突然有人冲出来挡住了去路，现在他们…………”被称作石天的仆人朝肇事者方向望去，那突然冲出来的几个人已被围观的行人团团围住，一阵喧哗。
　　窗帏被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慢慢掀起，一袭华丽的衣角展示着车主的高贵身份，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睛漠然的地打量着窗外的喧哗，只有那微皱的眉头显示出眼睛主人些微不耐烦的情绪。
　　人群中央一个黝黑的少年正被4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拳打脚踢。
　　“我就看你今天能忍得住？你平时的威风到哪里去了啊？呸，野种！”说话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猪一般的富家公子，整个五官，除了那一双骨碌眼还能看见外其他的都挤作一团了。
　　“哼……”躺在地上的少年咬紧牙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捏紧双拳，却仍是忍住什么都没说。
　　“他妈的，看你还嘴硬，看你还充好汉。我踢死你，踢死你。”那肥猪一脚使劲踹过去，边踢边喘气。
　　“呜……你们不要再打亦哥哥了，住手啊，呜…………”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从人群中冲出来抱着肥猪的腿不停的哭求着。
　　“小月，不关你的事，快回去！！！”看到小女孩冲了出来，那少年脸色都变了。
　　“你来的正好，我到处找你呢。今天看你还往哪里跑！快给我抓起来！”那富家公子看到那小女孩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答应过，只要我不还手任由你们打骂，你就放过小月的。你现在竟然……”那少年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护住小月。
　　“我说过吗？嘿嘿嘿……倒是你，竟敢还藏着她，给我往死里打！！！”
　　“混蛋，敢骗我！！！”少年眼睛都红了，从地上一跃而起，挥着结实的拳头向肥猪冲去“小月，快跑，我没事的，快！！！”
　　“别让那丫头跑了，快追，哎哟……”肥猪重重的吃上了一拳。“呀…………”人群里顿时一阵混乱，围观的行人怕央及祸事也急忙散了。“你给我站住！！！追，追，还不快给我追！！！一群饭桶！”看见少年往小女孩相反的方向跑了，肥猪一边擦着少年落跑前啐他的一口血水，一边急得跺着脚直跳。很快，少年便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
　　“哼……”马车内那双深邃的双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窗帏又重新放下遮住一片神秘。
　　“驾……”石天见人群已散急忙驾车离去。
　　今天可是公子第一天出任大卿府任参知的大好日子，可是怎么见公子老板着张脸啊？啊，不，平时公子也是板着脸的，只是今天能看的出来特别不高兴，真不明白公子在想什么。不过，不明白公子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公子可是祭渊城的最聪明的人啊，小小年纪就被大卿看上做了第一参知，今天被公爷派出来护送公子去大卿府，对自己来说这真是一大荣誉啊，呆会儿回府后可以向其他小厮炫耀在大卿府的所见所闻，准能引得他们阵阵惊叹。
　　石天一想到这些就不禁偷乐起来。
　　“别动也别出声，把马车驾到城外去！”突然一把冰凉刺骨的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石天着实吓了一跳，颤抖着斜眼一看，啊？！是刚才被打的那个少年，他什么时候上车的？
　　“还不赶快？！”少年看到那富家公子的打手正往这边搜寻过来，紧了紧手里的匕首 。
　　“是，是！”石天吓得赶紧拉转缰绳驾车往城外奔去。
　　虽时值早春，祭渊城外却早已一片郁郁葱葱，清新的微风徐徐拂来，似乎可以把一切的烦恼都吹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里停下吧。”那少年收回匕首插进刀鞘，小心的放进胸前收好“谢啦。”他跳下车，朝着石天做了个鬼脸便往河堤跑去。回家前要把血迹清洗干净，不然奶奶会担心的。
　　“呼~~~~~”石天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在了车座上。
　　这时车帘一阵响动，他睁眼一看“啊？！公…公…公子，小的实在是迫不得已啊，刚才那少年用匕首……”石天跪在车架上不停的边磕头边解释。等着主人责罚的石天跪了一阵子见没动静，悄悄抬头一看。诶？！公子呢？怎么不见了？！“啊~~~~~~~~~~公子！！！”在四处搜寻后终于看到了公子的身影，却是跟着少年走向河堤了，石天再也受不住打击，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惊喊后晕了过去。
　　“你是谁？跟过来干什么？”少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警惕的回过头。
　　“你要道谢也得跟车的主人道谢吧。”身着华丽衣饰的公子欣赏着手里才摘折的柳枝，看也没看少年一眼，语气很是淡漠。
　　“哼……刚才已经谢过了。”少年迅速扭过头去，他最见不惯的就是这些大富人家的公子了，个个都一付瞧不起人的样子。
　　少年走到河边捧起水清洗满脸的血污。那公子见少年用如此不恭的态度对待他，平静的脸上也闪过一些不快的神色。他走到少年身后一脚踹去，少年便象轱辘一样，扑通一声滚到河里。
　　“冷啊，好冷啊。阿嚏，阿嚏！”虽然祭渊的早春气候已是怡人但护城河的河水是由苍祁山上的冰雪融化而成，彻骨的寒冷还很浸人心肺。
　　“你，干什么？！！！！”少年才压下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竟然从背后偷袭，卑鄙！”
　　“你刚才在街转角的杂物堆里躲过了打手然后跳上我的车再威胁我的仆人出城的吧。”公子冷冷的说道，语气中满是轻蔑与不屑“卑鄙的人是你，懦夫！”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少年最恨别人瞧不起他用懦夫两个字来侮辱他人格，他慢慢的一步步踱出水里走到公子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富家公子，个个游手好闲，仗势欺人，整天以欺压百姓为乐，除了这些你们还能做什么？！你们才是废物，没用的东西！！！”
　　“哼……”听到这些公子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但谁都看的出来带着嘲讽的意味。
　　“可恶……”一看到这种笑容少年想起了受欺负的小月，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少年一记前门劈向公子挥去，谁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公子竟然轻易的避开了。公子也没说话只是掸掸衣襟，用充满挑衅的眸子注视着少年。
　　“你有两下子嘛，哼”少年吃惊之余更是愤怒“啊呀……”少年怒吼一声也不管什么武功套路了，一头撞向那公子。
　　想必那公子也是习过武的，作好了接招的架势，但没料到少年突然来这一胡乱的招数，没防备中随着少年一起跌倒在河堤上。
　　“唔呀……”那公子一声低低的呻吟，随即捂住了右额。少年立刻爬起身，作好防备的架势，看着鲜血从公子紧捂的指缝中渗出，地上一块尖锐的河石上血迹斑斑，想必是撞击此石所致。
　　“你……没事吧？”少年忍不住问道。
　　公子起身缓缓放下右手时，血竟然停住了，但右额上却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巴痕。他向少年走去，轻轻的，轻轻的，似幽灵般毫无声息。
　　“你……”少年退了一步，怕他突然攻击。公子却无视于少年的存在，径直向马车的方向走去。这个人真可怕！少年心里想着这个念头，目送着他的背影。
　　“你……”啊？公子突然停下脚步说话，少年吓一大跳“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又是那种冰冷的腔调，最讨厌了。“呵……”又是一声带着蔑视的轻笑。
　　“我叫亦无埃，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怕你来寻我晦气！”少年挺直了胸膛，硬气的回答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公子继续往前走。亦无埃，很好，你是第一个敢冲撞我的人，我们还会见面的。公子的眼角竟真的展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