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千与千寻216

2、归尘

　　第2章
　　大梵王朝 洛成帝十七年九月成帝薨 墟城
　　一羽蓝尾的鸽子扑啦啦挣动双翅，掠过澄澈乌云的碧空。一袭紫衣默默伫立在城墙外两里之遥的高楼上，背着双手仰望着天空，秋风卷动他一头银白的长发，远远看去，整个人就象高楼之上一只展翅的霜鹤，清雅而高洁。一声清亮的鸽哨划破晴空，鸽子在空中急剧地划过一道弧线，轻盈地落在紫衣人的手上，系着手指粗的小竹枝。紫衣人从竹枝中抽出信笺，里面的内容不禁让他眉头轻皱。
　　“怎么？密州翼王真的反了？”一墨甲佩剑的将军缓缓从钟楼后踱出，虽已年过五旬，两鬓霜白，苍苍的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但目光却依旧如刀。
　　“辘将军”紫衣人恭敬的作揖施礼“探子传来消息，翼王已屯兵于墟城100里外的瀚阳关。”
　　“恩，成帝才一驾崩，这翼王就真按捺不住了啊。”大梵王朝一代名将辘海烽捋着花白的胡须，凭栏远眺，二十里开外是帝国左路军的营地，帝国赤色军旗被秋风吹的猎猎作响。
　　“新兵招募的不少啊，又要打仗了……”辘海烽的目光变的迷离起来，似乎陷入了远久的回忆之中 。“季参知，随老夫去军营看看吧。”片刻，老将军忽的笑了起来，转头注视着面前这个俊逸的青年，帝国的将来必该是这些青年们以刀剑和血泪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了。
　　“是，将军。”紫衣人坦然的接受着将军锐利的目光，没有任何一丝拘束不安。
　　招募营前一片哄乱，来自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人都汇聚至此。有熟识的人相互打着招呼，聚集在一处；没有熟识的人便静静的呆在一旁等着招募官叫牌号。左路军是辘海烽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帝师，当年先帝北伐珧疆之所以能大获全胜，全靠得这左路军勇猛精悍，班师后洛明帝亲封左路军为“骁虎赤军”，赐辘海烽为“御龙将军”，从此名扬四海。
　　左路军以军纪严明、骁勇善战闻名于世，所以左路军招募新兵也不同于其他军队报名即可，它有着一套极为严格的招考条件，考试分为文考和武考。
　　文考者必须熟读兵书，精通古代各兵家阵法，笔试合格后接受军中参知的特殊实践考试，合格后方能成为军中幕僚；武考者必须先经过步战骑射的初试，初试合格后才能进入各营的选试，选试是要接受各营主将的单独考核，合格后方能正式进入此营成为一个下等新兵。
　　在太平年间，左路军每两年才招募一次新兵，而且严格控制新兵数量，现在正值战乱时期，虽扩充了招募的人数，招考条件仍是严格无比，但即使如此，全国各地的有志之士仍是前来积极应试，一是为了一睹“骁虎赤军”的威严，二是为了能证明自己的才能与实力。
　　“下一个，三百七十九号”招募官扯着嗓门大声的叫喊着，招了一上午了，还有那么多人，真累啊。
　　“叫什么名字啊？”那招募官头也不抬的问道。
　　“亦无埃”头顶的声音厚实有力。
　　“那要考文还是武？”
　　“武考”
　　“考哪个营？”
　　“前锋营！”
　　“什么？哪个营？！”招募官就象没听清楚似的提高声音重复问了一遍。
　　“前锋营！”回答仍是没有半分迟疑。
　　“你小子要考前锋营？！口气真不小啊！”招募官吃惊之余这才抬起头来，打量身前这个青年：挺拔健硕的体格，一身粗布青衣，虽陈旧但也浆洗的干净整洁。锋锐的黑眉斜飞入鬓，深邃的黑眸，紧抿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道微妙的弧线，刀刻般的轮廓、古铜色的皮肤使得整个人散发出刚毅的气息。真是一表人才！招募官心中暗自称叹。但转念一想，此人说话如此嚣张，也不能让他看低了前锋营，先杀杀他威风再说。
　　“前锋营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吗？”
　　“知道，左路军最精锐的冲锋营。”
　　“那前锋营考试的规矩你又知道么？”
　　“不知道又如何？”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敢来考？！本事不够一不小心是连小命都要丢掉的！”招募官轻蔑的嗤笑了一声。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考！”青年的神色坚定而自信。
　　“哟嗬，臭小子挺神气的嘛，呆会看你吓的屁滚尿流的！进去吧！下一个。”招募官扔给亦无埃一根玄色考签，扯着嗓门继续他的差使。
　　亦无埃接过考签径直向内场走去。绝对不能失败！进左路军的前锋营一直以来就是他的梦想，他要把这个梦想实现，所以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要考上！
　　正想着，突然眼前一片开阔，初试考场便设置于此，考试场地分为箭场、马场、格斗场。虽然此处也是人数众多，但却和军营外的喧哗杂闹迥然不同，人们都井然有序的在各自待考的场地上排着队，仔细观察着正在考试的考生。
　　“你，别东张西望的，到这边来！”一小校模样的军士一边呵斥着一边接过亦无埃手中的玄色考签，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喏喏嘴想说什么，却又把话生生的吞了回去，随即递给他一张硬木大弓。亦无埃接过大弓，上箭，拉满弦，深呼一口气，定了定神，谁也阻止不了他想要实现的理想！
　　咻的一声，长羽竹箭直冲靶心飞去…………

　　前锋营考场
　　“将军，季参知。”考场内所有将士整齐一划的屈膝行礼请安。
　　“各位将军请入坐。”辘海烽在主帅席位上就坐，紫衣人则缓缓的就坐在他右身侧的副席，随即就闭目养神了。
　　“行风，今年入闱前锋营的考生有几个？”辘海烽侧目向左身侧的前锋营主将询问。
　　“禀将军，今年有12人入闱。”路行风立刻起身恭敬的回答。
　　“哦？比上次多了不少啊。如今真是人才辈出啊，呵呵！”辘海烽将身子略微往后一靠，抬了抬手，示意考试正式开始。
　　“考试正式开始，考生入场！”随着监考官的呼号，考生们鱼贯而入。
　　“你们将与本营的雷野武士单独比武，武器自选，不限时间，直至分出胜负或者其中一方认输为止，生死由命。不过，我还是奉劝各位一句，不要死！”路行风用凌利的目光扫视了每一位考生，他看到了无所畏惧的眼神。
　　“二十六号，钟天阖。”随着监考官的点名，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壮汉走上擂台，他选的武器是一把撅天长枪，而与他比武的是一个精壮的瘦高个子，腰间挂着一把古朴长刀，他双手环抱，静静的站着似木桩一般不动。
　　“得罪了。”钟天阖一看对手是个这样的角色，心中一阵暗喜，真是天助我也，这样瘦弱的一个人，就算他身手再好，但体力肯定也是不及自己的，只需要拖长时间以力拼力的打法，那自己就一定能赢。想好对策，钟天阖呼喝一声冲将过去，将长枪直刺对手面门。
　　坐在将帅席上闭目养神的紫衣人侧耳听了一下场上的动静，嘴角牵出一个轻蔑的弧度。
　　眼见长枪就要刺中瘦小个子，就在那一瞬间，一阵光影闪过，钟天阖刺了个空，正待他转身之际，突感头顶一阵寒光，急忙收枪回挡，护住天门，“当”的一声，两兵相接，力道之大，震得他连连退了五步。钟天阖急忙稳住身形，定眼一看，那瘦高武士仍站立在原处，双手环抱，就象从没移动过一样。
　　一阵冷汗从头顶直冒而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根本就看不清楚任何的动作，连一丝痕迹都抓不着。
　　钟天阖双手持枪在胸前晃了个花式，改变了身形，对于速度快的对手就应该以强力压制，速战速决。这次他选择了从侧面进攻，长枪直取对方太阳穴，瘦小武士略微抬了一下右手，长刀已然在手，整个人由静而动，快得不可思议，身影因为极快的突进而模糊起来。
　　此时钟天阖只觉枪尖一重，手上略微松了点劲，武士的长刀已顺势压下来，一抹一挑，噌的一声，长枪已然脱手飞出场外。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不禁让人毛骨悚然，场上闪过一阵血光……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待众人回过神定眼一看，钟天阖颓然的坐在地上，用右手紧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肩，而左臂却已被齐整的削掉。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看的出来，高瘦武士是手下留情了的，不然被齐整削掉的就不是左臂而是半个脑袋了。
　　“我，我……认输。”钟天阖紧咬着牙，看着指在咽喉上的刀锋流动着清冷的寒光，不敢挪动一下，冷汗早已湿透全身。
　　瘦高武士漠然收式回刀，那闪着苍冷寒光的刀刃上竟没留下一丝血迹。他缓步走下场去，向下一位将要出场的战友微微点头示意，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钟天阖一下，傲然的背影让人不觉寒意顿生。
　　“下一个，三百七十九号，亦无埃。”
　　紫衣人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轻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锐利的双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在下亦无埃，请多指教。”亦无埃向着对手恭敬的作了一揖。他最敬重的就是前锋营的雷野武士，如今能有机会同台切磋，真是三生有幸。
　　盯着场上的情形，紫衣人缓缓坐直了身体，刚才睁大的双眼慢慢眯成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