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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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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不了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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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烨微怔,晏铭怎么会在这里,眼中不禁微微有些失望的神色。
晏铭听到门响,抬起头,向查烨笑笑。
一霎那,查烨不知那个人究竟是晏温还是晏铭。
从小与晏温一同长大,从来没有发觉这对父子是如此相似。
晏铭先是朝中重臣,然后是晏府主人,庄重的晏老爷,最后才是晏温的严父。每一条,都与严厉不苟言笑连着。
虽然晏温失踪后,查烨才见到了这位老人也有憔悴脆弱的时候,可他还是没有见过有如晏温般,散漫清雅的晏铭。
晏铭放下长卷,把灯挑得更亮了些,才抬抬手,招查烨近一点。
“年纪大了,眼神怎么能比得上以前。”
查烨看那长卷,字体仿卫夫人,妩媚风流,一看便知是女子手笔。
晏铭见查烨看,便挪了挪书桌上的笔墨,小心翼翼把长卷摊开。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最后无落款,只有一点朱砂殷红在有些泛黄的纸面上。
“这……是你伯母的东西。”晏铭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点朱砂,一遍一遍,无限流连。
“可惜,不是写给我的。”那手指重重按在“君”字上,不住颤抖。
查烨错愕。愣愣看着一卷的妩媚风流,字尾有些撇开的墨点由满腔的温柔化作凛冽的匕首,直直要捅进人心。
晏铭笑了起来。
“这些话,我本应该说给温儿听,可惜,他居然逃开了。”音调有点冷,却还是不急不缓道:“若不是他长得太像我,我都要怀疑,他该不该叫我一声爹。”
闻此言,查烨全身冰冷起来。骨子里升腾起的疼痛,让人不能忍受,张开口,却说不出任何话。
“查烨,你跟温儿最好,这些,你一定要仔仔细细告诉他。”晏铭将长卷细细卷起,珍而重之地放到书架上。
没有被烛光照到的角落,显得如此阴暗。
转身时,晏铭又笑了。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咱们也替他高兴,走,再去喝一杯。”
去拉查烨的手臂时,查烨却没有动。
眸子冷冷看着晏铭保养得当,但依然掩饰不住苍老的脸,那双眼睛少了年轻的活力,有些浑浊,疲惫不堪。细细的皱纹布满眼角,原本微微上扬的眼角也被拉扯下来。
与晏温如此相似的一双眼,又是如此迥异的一双眼。
然后,查烨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像许久不曾开口的人。
“伯父,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嘴角还挂着笑容的晏铭放下了手臂。略微低下头,迈步要走,身形有些摇晃。
“到底是为什么?”查烨继续追问。
晏铭的脚步停下来,身体立在原地,还是不住的微晃。
“再怎么说,他也是您的儿子。”
“若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何苦养他这么大。”
晏铭苦笑,抬手扶住了门框。
“你也晓得,从他娘死了,温儿变成了什么样子。晏家有这样的儿孙,还不如没有。我老了,没有力气再折腾下去。趁我还有一口气,看他早早成家,有了孩子,我也能安心的享几天清福去。”
晏铭抬眼看了看查烨,叹道:“真羡慕你爹娘,老来有子如此,多么幸运。”
这话轻轻道来,听到查烨耳中却是那么刺耳。
“伯父,怨不得晏温会走。”
查烨走近几步,替他开了门。
“被自己的父亲怨恨十多年,任谁,也呆不下去。”
原本想回书房安静一夜的晏温,半途终究还是变了方向。
早晚都是要面对。
咬了咬牙的晏温,终于决心不再做缩头乌龟,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怎么着今晚也是他晏温娶洛辰溪。出嫁从夫总是要的。
晏温使劲擦擦嘴角,上面被查烨吮咬出来的红印却是一时半会消不下去的。
想想也知道此时自己有多狼狈。
脸颊上干掉的泪有些发痒,上好的衣料也是皱的,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给洛辰溪看了,又免不了嘲笑。
可此时,他,一点也没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力气。
今天已经耗光了他的精气神,此时就算把他搓圆捏扁,他也不会反抗半分。
拖拖拉拉把一盏茶的路程走成一顿饭,晏温还是觉得距离那座早就被大红色占据的新房离自己很远。
慢慢吞吞地走,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不然等会不知道洛辰溪那家伙又什么破烂手段要使出来。
这里一面盘算着如何脱身,一面还得想着怎么跟别人交待娶了个男媳妇。
如今这世道虽然不禁男风,但公开蓄养男宠总是不光彩的事。
(您想太多了……谁宠谁还不一定呢……)
一想到男宠这个词,晏温还是退缩了一下。
刚才醉酒时的情形,他并不是一塌糊涂的。
如果没有那莫名其妙的声响,大概就真的做下去了。
听到那声响,查烨离开自己时,心中泛起的,竟然是失落。
可恶。
晏温不禁捏起了手指,本应到手的东西就溜走了。可是,就算到手了又能怎么样。
骨节被捏的咯咯作响,在凄冷的夜色中甚是突兀。
闭上眼睛平静一会儿,手指上钻心的痛让他清醒过来。
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难道自己真的要舔着脸去做他的男宠?
晏温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自从答应婚事后,他的身份不是已经被定了吗?哪里还容他反抗。
无非是换个名号,本质也是那样的。
想不到,两国联姻,除了有个可怜的女人要嫁出去,还有个自己被糊里糊涂的卖掉了。
洛辰溪说得很对,自己是该死心了。
晏温笑着笑着,眼泪又不住地流下来。
今天是要把五年没有流出来的泪水都补上吗?晏温点了点脸上的泪,放在口中尝了尝。
被模糊的双眼前已然是红色一片。
就算自己拖那么久,也还是要到的。
本应在门外侍候的凝露怎么会晕倒在台阶上?
晏温大惊,也来不及抹去还在下坠的泪,小跑过去。
伸指探探她脖子的动脉,知道她不过是中了药昏过去才放心。
洛辰溪这家伙,你搞什么鬼。
凝露从小服侍晏温,两人亲如姐弟,如果说晏温此生有什么重大的愿望,那么,看着凝露能找个好人家怕是能拍上前三位了。
晏温掐了掐她的人中,也不见她转醒,于是抱起凝露往她的卧房走,刚把她安置在床上,要歇歇喘口气时,却从背后被人搂住了腰。
那人温热的鼻息带着急躁喷上晏温的面颊,双手紧紧抱着他,让人挣扎不得。
“温儿,我真的惯坏你了,居然敢背着我勾三搭四。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悔改了?”
带些戏谑,却不容置疑的嚣张嗓音,不是洛辰溪是谁?
晏温正要把迷晕凝露的罪过推到洛辰溪头上,却听到旁边独活压抑着笑意道:“三弟,就算春宵一刻值千金,也不急在此时啊?难不成,三弟还有当众表演的雅兴?大哥自然是不介意一看……”
洛辰溪慌忙放开手臂,却仍然揽着晏温的腰,挑衅地看着一旁的独活。
晏温想要甩脱那条手臂,两人的力气终究相差太大。
洛辰溪按住不安分的他,凑上去在晏温发顶轻轻一吻,还亲昵地蹭蹭,道:“差一点今夜就没办法见到你了。”
怀中那人浑身一僵。
洛辰溪大意被抓,无计可施。可他毕竟是一国之主,求生手段还是有的。
好在洛辰溪随身携带常人不可闻,却能被蜜蜂闻到的药粉,这才循着痕迹找了过去。
将洛辰溪解救出来后,独活不忙询问何人下手,却对洛辰溪中的迷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这迷药居然出自自己的手。
呵,世上能用上千金一方的迷药的人屈指可数。
独活心下有了计较,便随着洛辰溪来到晏府。
想来那个人用心应该也在此处吧。
许久没有被撩拨起动手欲望的独活开始盼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比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