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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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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灿烂,如此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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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锦立在门口有些尴尬,这……似乎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悻悻收回抵着门的手,对于晏温和查烨的关系,虽然知道不一般,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不一般。撞见此情此景,当真是嘲笑也不是,支持也不是,阻拦也不是。
他是他什么人,当爹的都不管了,自己这个外人还掺和个什么劲。月锦捏紧了拳头,无声挥舞几下。
这些年来漂泊江湖,什么场面也见识了,出入大户人家盗取财物,那些阴暗龌龊之事见得不在少数,以前也曾入秦楼楚馆,于男子情事并不陌生,可今日见了他们,竟然有颜面无光的感觉。
晏铭你这老儿,看你交出来的好儿子。
被如果我有这么个孩子或兄弟一定被气死的念头吓一跳的月锦突然发觉自己变得有点婆婆妈妈,以往的腥风血雨锻炼出来的狠辣全然失效,连连自责起来。
莫管莫管,只要不碍我事情,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可是,为何眼睛转不开,耳朵异常灵敏,双腿又像钉在地板上一般呢……
月锦低声咒骂一句,再要附耳过去时,里面脚步向门口过来,月锦匆忙闪身躲在廊柱之后。
房门打开,晏温红着眼角走了出来。衣衫已经整整齐齐,头发也文斯不乱,仍旧时那个精神俊俏的新郎官,只是背影带着些决绝,头也不回地朝着新房方向去了。
月锦正是等的这个时候,刚要追上去,那房门又一次开了,出来的时查烨。
查烨耷拉着脑袋,显得很是落寞。他立在门口,看着抄手游廊上满满悬挂着的八角红灯笼出神。
夜凉如水,蓝色长衫被带起衣袂,翩跹欲飞。
月锦这才好好打量起被晏温心心念念着的人。
明眸如夜色中寒星,长身玉立,浓浓书卷气却不呆滞,另有一番温润如玉在其中。
怪不得……月锦摸摸下巴,有些了然的笑了。
眼见查烨在那里一动不动,月锦把他从头到尾打量过好几遍后心里越来越着急。
晏温回新房一瞧不被吓死才怪。
新娘子无缘无故失踪,床底下还塞着一只采花贼,月锦想想就头痛,完蛋了完蛋了,再不回去就露馅了。
十分无奈下,伸手入怀摸出一根银针,据说是一针致睡的奇药淬在上面。从别人那里搜刮来后还没使用过,这次刚好拿来试验一下了、
月锦双指用劲,银针无声无息迅速飞向查烨的后颈。
查烨自然是不会察觉的,还自然有人察觉。
银针还未沾上查烨的身,一枚铜钱就飞也似的冒出来撞开了银针,
铮的一声。
月锦大惊,铜钱还未落地,一个身影就推开了呆立中的查烨,嘹亮粗豪的声音冷冷问道:“哪里的毛贼,居然暗算我兄弟。”
看时,正是查烨的大哥,查炜。
钟离静影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除了一个大活人被捆得结结实实,浑身大穴也点了个遍动弹不得,单单被塞在床底下这个窄小的空间,就极为难受。
可是,此时静影一点也不埋怨把他弄到这里的那个人,反而开始自怨自艾地怪自己为什么要长这么高的个子……
美人是第一位的,虽然这个美人是男子,这条定理也不变。
想到他薄怒微红的脸,还有捆自己时的干净利落的手段,他禁嘿嘿笑起来。
可惜,他连哑穴也点了,此时笑也是干张嘴没声响,就像离了水的鱼,可怜巴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钟离静影忽然觉得身上酸痛一下子少了许多,手指居然能动了。
心下有些开心,原来那小子也没那么狠的,点穴也是留了情,否则,这一整夜算是不能动了,此时才过了几个时辰,静影越想越开心。
静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点点糖果就哄得他开心一整天。
所以,此时就算摸到一点希望,他也像是得了宝贝一般欢喜。
静等血脉畅通,他挣开绳子,爬出床底,舒展下腰身,活动开血脉。
衣衫上沾了床底的尘土,有些发皱,想来自己脸上也是颜色多多。静影看看新房内洗涮物品一应俱全,就打了盆水擦了一把脸。
梳妆台上镜奁俱在,就照着镜子整理一下。
镜中人凤眼含春,鼻梁笔直,双唇丰润,端得是个丰神伟仪的美男子。
静影一笑,如果有女子在场,着实要迷倒几个了。
又想起那个虽然容颜端丽,却总是阴沉着露些许狠辣的人,心神微微一荡。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他,虽然是远远的一眼,那人的身影已然深深印在眼瞳中。
有趣的人呐。
从来自信自己眼光的静影这次也相信,自己不虚此行。
虽然没有碰到那个风头正旺的乔小姐,可,遇到这家伙……
桃花运吧……算命的说今年红鸾星动,看来是真的呢。这次算是遇上宝贝了。
静影许久没有激起的狩猎欲望泛滥起来,虽然这次有些棘手……静影扬起嘴角。
那有什么了不起。
查玮不防月锦的突然袭击,掌风掠过面颊都刮得生疼。
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月锦居然身怀如此狠辣的功夫,查玮怒上心来,不再客气,可恨今日赴宴没带趁手兵器,只得那身上佩剑应景。
月锦不想跟这个人死缠,时间拖久了不免会惹来更多麻烦,于是左手一挥,金光朝查玮面门而去,查玮险险躲过那暗器,却被月锦趁了这空子溜走,心头更是火大。待回头看弟弟时,才发觉查烨早就脱身。
查玮恨恨跺脚,唤来家丁叮嘱万分小心,又消息一定要上报,不忘去查看那直指钉入廊柱的暗器。
黄金打造,桃花鲜艳。
是他。
被张榜通缉了一年多的江洋大盗,陶月锦。
查烨见两人战得正酣,刚好趁机去追晏温。本以为他会回新房,岂知,一路过去,哪里见他的人影。
不会又想走了吧。
查烨想到这个可能性,越来越焦急。以晏温的性子,什么事不逼到头上他不会去做,什么事实在不想做,就缩起头来躲,不然就逃。从前被晏铭逼着读四书,居然能想得出千奇百怪的作弊方法蒙混过关,就是不肯下一分力气。
急昏了的查烨抓住一个丫鬟询问,得知晏温一个人往书房去了,便不管其他,也匆匆往书房跑。
这一去,要说些什么,却不清楚。
舍不得放手,舍不得你,却不能不放手。
被夜色笼罩的越发朦胧的曲径,成了一条怎么样也走不完的路。
书房还没被大红色荼毒,保持着素淡的颜色。
门口两株海棠花开得正好。
这里查烨很熟悉,两株海棠树,还是晏夫人同他们两个种下的,那时候不过低矮的树苗,此时已经有碗口粗细,两人高,满树殷红的花朵煞是喜庆。
晏夫人走时,晏温已经十六岁,她的年纪已然不小,可是容颜已然端丽无比,恰如三月的桃李九月的海棠,明眸善睐,笑靥如花。晏温虽然没能继承到她的艳,却有她身上淡然慵懒的气质。
今日拜堂时,本应坐着高堂的地方摆着晏夫人的排位,不知九泉之下她能否看到自己的儿子已然长大成人。
查烨见晏夫人最后一面时,她已经服药死去。据说那种名为芳华的药可令人死后状如生人,甚至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美丽。
晏温抱着母亲,她闭着双眼还在笑着,晏温脸上也是一滴泪也没有。
那夜后,晏铭辞去官职,仿佛隐居般在这俗世。
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查烨心底有疑惑,却从不肯多问一句。
这件事情就尘封一般压下去,恢复平静无波,直到一潭死水。
查烨推开虚掩的门。
里面只有一线烛光飘摇。有一人坐在灯下,手执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