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镇长儿媳不好当》程羽蒙

2、第 2 章

　　因为地上的雪实在是太厚了，两姐妹穿的棉鞋又是布做的。行了一路，难免不打湿了鞋，好在他们家不算远。在路上耽误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行至一个院墙外。

　　土质的外墙，中间有一个黑色木板的大门。门口还有用各种不规则的大石头铺就的台阶，站在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门外，陈娉姈却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还没等她好好想想自己究竟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陈零露拉着进门了。

　　进门之后是一个小院子，中间雪用铁锹铲到两边，堆成了一个小山坡。

　　入眼的就是正对着大门的房门，还有屋檐下的一个大锅，锅底的火还没有被熄灭。大锅被木盖子盖上，陈娉姈也不知道锅里到底煮了什么。

　　但她确实已经感觉到饥饿，比饥饿更让她好奇的，是那一个用树枝搭建的鸡窝。里面只有一只鸡正握在那里不愿意动，它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肥厚。

　　陈娉姈想多花点时间熟悉环境，陈零露却急着去屋内烤火。

　　“二姐，别看了，你再看也不能吃它。这是咱们家唯一一个能下蛋的鸡了。咱娘正怀孕需要营养，吃了鸡，就没有蛋了。”陈零露看见姐姐鞋湿了也不进去烤火，反而盯着鸡看。只能苦口婆心的嘱咐她，别看了，看也没用。孕妇为大，鸡蛋是宝贝。

　　陈娉姈看着人小鬼大的妹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真的没想吃，我就是看看。

　　推开堂屋的大门，映入眼帘的除了一套桌椅，就是一个被盖着盖子的大水缸。

　　看到陈娉姈走一步看三眼的，陈零露直接不管她了，反正她答应的事情已经办到了。成功把姐姐找回来了，她傻乎乎的不想烤火，这也跟我没关系吧。

　　掀起蓝色布片做成的门帘，陈零露想都没想的跑到了正在用柴火木棍搭建的火炉，坐在了旁边的小板凳上。也不喊人，直接就开始脱鞋子烤脚。

　　正拿着火钳正在摆弄火的女生，应该就是她们的大姐了。

　　看到小妹如此任性的把棉鞋乱扔，她也只是笑着帮她捡起来，不嫌弃的用手拿着帮她烤干鞋里面被雪打湿的地方。

　　倒是她们的母亲，不怕得罪人的站出来说了一句：“子娴，露露都已经这么大了，你别惯着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有，让你去找你二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听到房间中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陈娉姈也不好再多看。也掀开帘子进了有火光的屋内，坐在那里烤火的两个女孩全都对她笑
　　。

　　而稍微年长的妇人正坐在床上盖着被子，身后也垫着一床厚被子支撑着她坐着的时候腰没有那么累。

　　她的手里正拿着鞋底，即便怀孕了也没有闲着，还在为孩子缝制新鞋。

　　看到二女儿进来，她立即招手让她来自己身边，“妞妞，快过来，让娘好好看看。外面冷吧，我都说了，不让你去不让你去，都到家了还不快把鱼篓拿下来。”

　　“娘，你就是偏心二姐，我也是从外面刚回来，你就不说看看我，连我脱鞋也要说我。”一听自家母亲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小姑娘彻底不乐意了。大家都是姑娘，凭什么一个倍受数落，一个倍加爱护，不公平不公平。

　　都是从自己肚子里面掉下来的肉，手心手背都是女儿。

　　哪有说偏心，只是不想她在外面的时候也这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太过肆意妄为，别人只会指责她没家教：“说你那是因为你没规矩，没看见桌子上还放着晚上要吃的菜啊，也不怕你的脚香把菜给熏臭了。”

　　没有理，还靠着姐姐帮忙烘干鞋子的陈零露当然没有底气再去说些什么，只能小声的嘀咕说，本来就是酸菜，臭了也不能怪我。

　　就在母女俩的对话之中，陈娉姈已经听话的把肩膀上的重量卸下来，一步步的走向床边。

　　大约怕身上的寒气让怀孕中的母亲受凉，陈娉姈走到离床边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在疑惑着要不要告诉身边的这几个人她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能从对话中，分析各自的身份。

　　那句母亲，在嘴边久久盘旋，却喊不出口。

　　她只能傻傻的看着坐在床边肚子隆起的女人，回忆着陈零露说过的话语。

　　酸儿辣女吗？怎么就是觉得不靠谱呢？没有科学依据，那么科学依据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她觉得头更疼了，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温度，很烫，烫到她完全不必烤火，自己就是一个火炉。

　　“妞妞，你怎么了，摸头干什么？”作为这个家里现在仅在的成年人，林晶玉从女儿一进门就发现她与出门前相差太多。

　　以往她是最活泼的那个，尽管没有弄到鱼，也不至于这么沉默寡言，一回家一句话都不说的。

　　面对对方的亲切关怀，陈娉姈很冷静的开始陈述一个事实：“我想，我大约是发烧了。”

　　“快过来，快过来，让娘摸摸头，看看体温。”这年头生病可不是一件小事，她们这个村里连吃的都没有多少，就更别说有药了。

　　林晶玉用手探到二女儿的额头烫的如火，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都说了，不让你去你偏要去，这下发烧了吧。你让我怎么办啊，快点把衣服鞋子都脱了，上床暖暖。”

　　大女儿陈子娴也就是陈零露口中的傻大姐，并不是傻到什么都不懂那种。她只是智商比一般小孩子要低，所以早早就没有上学，在家帮着干些家务。

　　听见发烧二字，也不急着也给妹妹烤鞋了，把鞋放在凳子上。赶紧跑过去，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摸摸她的头说道：“娘，二妞头好烫。”

　　“子娴，你快去锅里盛碗稀饭端过来，让你妹喝了热粥，可以睡一觉发汗。醒了就不烫了。”林晶玉说完看着傻傻站在床边不动的陈娉姈再也不觉得她奇怪了，一个小孩子发烧这么严重，还指望她能有多少精力说话。

　　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把那已经打湿了的棉袄脱下。这一个个的一点都让她省心，大的大的脑袋不灵光，小的小的太不懂事。夹在中间的这个就是太懂事了，以至于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

　　表现在外面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这下子生病了，才露出一些小孩子的无措。

　　陈娉姈看着眼前这个为她抹泪的女人，虽然有些陌生，但她依然能感受到这份关心与心疼不是假的。伸出手用指腹抹了抹她脸颊的泪滴说道：“娘，我没事，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都病成这样了还安慰别人，陈娉姈的身上一点小孩子的迹象都没有。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此话任何年代都能通用。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也只能听话的脱掉身上的外衣，脱下鞋子，光着脚丫上了床尾。害怕踩到林晶玉的她，没往床内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等她好不容易躺进了温暖的被窝里，头已经要炸掉一般疼。但已经被林晶玉的体温暖热的被窝，又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她不再想思考，也不想与别人对话。她只想就这么睡着，睡着就好。

　　不一会办事速度快的陈子娴已经端着一大盆粥进来，跟着她身后的还有脚踩着棉鞋的陈零露。二姐发烧了，她就是再任性，也不可能就这么干看着。

　　其实说白了，她去帮着拿碗，自己也能吃饭了。大姐捧着稀饭，自己端着四个空碗，最上面那个还放着一个煮熟的鸡蛋。

　　这年代，别说鸡蛋了，就连米饭都吃不起。所以，鸡蛋也成了稀罕物。要不是林晶玉怀孕她也吃不上，这鸡蛋都是要攒着的。

　　陈子娴没有想到要把好东西给妹妹补补，陈零露自己也馋得不行，只有林晶玉心疼陈娉零病着，招呼着陈零露把那个鸡蛋拿来。

　　虽然没有想过要把母亲的鸡蛋分给妹妹，陈子娴还是体贴的在给二妞的稀饭中多添点饭粒，让它看起来浓稠许多。也好过一碗下去，肚子里全是水，半夜还饿。

　　陈子娴站在床边端着瓷碗，林晶玉在床帮子上敲了下鸡蛋开始剥壳，为了避免小女儿又开始争宠，她提前说道：“露露，子娴，妞妞病了。所以妈妈今天这个鸡蛋就不吃了，留给她吃。妈知道，你们肯定又会怨我偏心。但是她是为了我才出门的，妈心里觉得愧疚。不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是我的错。”

　　林晶玉说着说着，她又想掉泪了，虽然知道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但她还是忍不住难过。都怪这家里太穷了，这只有一个鸡蛋，一碗水她是端不平了。

　　“子娴知道，妹妹吃，我不吃。”陈子娴作为大姐，从来不争不抢，知道让着妹妹。

　　反倒是陈零露不言不语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娉姈，其实林晶玉的身子挡住了她大半个视线。她根本看不见陈娉零的脸。看不到她，就只能看着妈妈的动作。

　　最后，她只能点点头。一个鸡蛋而已，她才不想吃呢？

　　话虽如此，但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母亲拿着鸡蛋的手。

　　陈子娴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拌着让稀饭可以快速变凉，林晶玉剥开鸡蛋之后，一点点的掰下来放进碗里，让鸡蛋碎着拌入粥中。

　　大约是小女儿的目光太过炙热，林晶玉实在无法忽视，只能把剩下的一半鸡蛋递她说：“你一半，她一半，这下别说妈妈偏心了。”

　　小女儿是真的仗着年纪小就无所忌惮，拿起鸡蛋就往嘴里面塞。这下子，又变成了林晶玉满怀愧疚的看着为她端着碗一直沉默的大女儿了。

　　“子娴，明天妈的鸡蛋也不吃了，也分给你们。”都是她没能力，只能看着一个吃，一个看着。

　　“我不吃，妈妈补身体重要，弟弟营养要够。”全家都认为她这一胎是儿子，并且也必须是儿子。不然再多一个女儿，恐怕又得被婆家逼着继续生了。

　　其实林晶玉本身并不在乎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只是架不住她有个厉害的婆婆在一旁把关。

　　虽然已经分家自立门户，但因为家中实在是人口众多，入不敷出。有时候还的靠老公回家里拿些粮食铺贴家用，她在婆婆面前就更没有底气了。

　　好不容易让陈娉姈把就着鸡蛋末的稀饭喝下去，林晶玉害怕的婆婆竟然被她给呼唤来了。

　　什么叫还未见其人，先见其声。说的就是这位中气十足老奶奶，才刚到院子里，就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了。

　　“你看看你这院子乱的，有时间多整理整理，还有这雪都给我铲干净了。万一你媳妇半夜出来上厕所不小心滑倒，我孙子怎么办？”张口闭口就是管别人家的闲事，在乎的是自己的孙子而不是媳妇。这个婆婆的品性可想而知。

　　要论奶奶来了，谁的反应最大，当属刚才才心满意足吃到了鸡蛋的陈零露。

　　一听这声音，连招呼都不打，就冲出了房间，躲到了自己与姐姐们的那间房里。

　　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差点都快把脚上的鞋都给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