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悬疑.]》黑色大楼

16、16

　　接近十月，天气开始转冷，单鱼穿着黑色卫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曲腿椅在墙上，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转身看到人，卲卫不禁皱了皱眉，以眼神询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全的生日。”单鱼的后背离开墙壁，低声说。

　　卲卫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来了句，“别玩得太晚，早点回去。”

　　单鱼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有话就说！”卲卫手插着裤兜停在他跟前。

　　“上次，我遇到了上次的那个人。”单鱼脑中有点混乱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他说。

　　卲卫想了想，一下便知道了他说的是谁，脸色暗了暗，想到刚才的电话又有点尴尬：“他做了什么？”

　　单鱼脸上一红，低下头：“没做什么。”

　　看到他的反应卲卫才意识到自己问得可能直白了些，掩饰性地转身看了眼空空的走廊又回过头：“以后别再来了，不安全。”

　　单鱼点了点头。

　　“进去吧，别再一个人出来了，走的时候我送你回去。”卲卫走向包间。

　　“嗯。”单鱼盯着卲卫的后脑勺又点了下头。

　　十点一刻，一帮人疯完了，嗓子喊哑了，垃圾扔了一地，终于勾肩搭背，吵吵闹闹地涌出了包厢。

　　骗走了连拖带拽都始终没能让他走出KTV大门的蒋周，单鱼重新回到二楼的包间，等着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走出来他等的人。

　　大约五分钟后，脚步声响起，走廊尽头出现了两个人，正交谈着走向楼梯口。

　　是那个男人。

　　单鱼猛地后退几步，让自己躲到黑漆漆的包间里，过一会儿又探出头看了过去。

　　另一个是个带着眼镜，外表看起来很斯文，很有学识的年轻男人，两人似乎交谈甚欢，互相比划着不时笑两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骚扰他的男人先走了下去，另一个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扭身看过来，正好对上单鱼偷窥的眼神。

　　男人的表情温和，眼睛还保持着笑起来的弧度，尽管如此，单鱼还是迅速缩回了头。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隔壁的房间才终于有了动静。

　　单鱼站在黑暗处，见卲卫站在门口与其他人说话，上前一步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小声说：“老师，老师我在这儿！”

　　卲卫穿着黑色风衣，人站得笔挺，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很快扭头看过来一眼。

　　“一起回去吧！”吴英走近卲卫，因为喝酒的缘故，脸颊微红，步子也比平时凌乱了些。

　　“吴老师喝醉了吧，来，我送你回去！”卢江上前扶住吴英，并对卲卫道，“我送她回去，先走了！”

　　卲卫想到还要送单鱼回去，就点了点头，等人都走光了才带着单鱼出了KTV。

　　这时候的天气本该很少有雨，但两人出门后才发现外面竟然下着雨，并不小，车座已经湿透了。

　　卲卫脱了风衣兜头罩在单鱼身上，迎着雨下了台阶。

　　车子刚启动，单鱼也坐在了卲卫后面，并犹犹豫豫地扶住了他的腰。

　　湿透的衣服被风一吹，凉意浸身，只有两人贴紧的地方传来一股股暖意，但也让单鱼觉得并不那么冷了。

　　很不幸，单贵天不在家，连门也锁上了，偏偏单鱼没带钥匙，两点一线的生活他想不到单贵天有什么地方可去，还需要锁门。

　　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他躲到屋檐下打算等等看，不行就去蒋周家。

　　卲卫本来要走，见门锁着人进不去，只能按了按喇叭，示意他上来，下这么大雨，总不能丢下就走。

　　若换了以前，单鱼肯定不会跟着卲卫去他家，不过因为上次住过一次，也就没了太多拘束和顾虑，甚至心里是想去的。

　　来回被雨淋了一路，进屋的时候两人已经浑身湿透，卲卫边脱衣服边丢给他干毛巾让他先去洗澡。

　　洗澡的地方也在二楼，是公共的，完全可以两人一起去，卲卫却等到单鱼洗完澡回来才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去了澡房。

　　等卲卫再进来的时候单鱼已经换上了他的衣服，坐在小凳子上慢吞吞地擦着头发。

　　看他的毛巾已经湿了，卲卫又丢过去一个，自己坐到床上用手扒拉着湿发看向单鱼：“头发擦干了再睡，湿着不舒服！”

　　“嗯。”

　　两人基本上无话可说，气氛有那么点尴尬，卲卫拿出手机，左手半举来回按着，很随意地问：“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或者有目标和理想吗？”

　　突然的声音让单鱼明显一愣，抬头看了卲卫一眼，反应过来后几乎没有考虑就说：“考大学。”

　　“还有呢？”

　　离开这里，考大学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开这里，这话单鱼却不想说，摇了摇头：“没了。”

　　“你爸支持你吗？”卲卫放下手机背靠到床头。

　　单鱼表情僵了一下，小声说：“他不会支持的。”

　　“你爸一直是这个状态吗？”卲卫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表情探究地看着单鱼。

　　单鱼低头来回重复叠着毛巾，语气不含丝毫感情：“两年前，我妈走了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卲卫想了想，还是打算继续问下去：“期间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单鱼动作一顿，抬头看过来：“异常的举动……？”打人算异常的举动吗。

　　“嗯，除了出去摆摊就一直在家？”

　　单鱼眨了眨眼，不知道卲卫为什么问这些，不过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他们家的事算得上是人尽皆知。

　　“有段时间白天和晚上都不在家，后来突然白天不出门了，晚上隔几天还是会出去，但我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

　　“你爸在家的时候都做什么？”

　　“酗酒。”单鱼的声音低低的。

　　卲卫沉吟一声，没再继续问。

　　已经很晚了，单鱼上了床之后贴墙躺着，看着卲卫关了灯躺到了他身边。

　　单人床上躺了两个人，不碰到是不可能的，单鱼小心地翻了个身，由仰躺面向卲卫，一开始脑子里全是刚才的话题，渐渐地就想到了那个骚扰他的男人，越想男人的脸越模糊，越模糊画面就越乱……

　　“怎么了？”卲卫突然出声。

　　单鱼猛地睁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点怕。”

　　卲卫扭头看了他一眼，左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头：“什么都别想，睡吧！”

　　“老师，我还可以拉着你的手吗？”单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许久后，卲卫低低“嗯”了一声。

　　单鱼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先碰了碰他的手背，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黑暗中，每一珠雨滴落下来都能激起一片水花，后化作积水，在地面上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