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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意外的发现 ...

  •   事实证明凡是你自以为计划好的事情,中间肯定要出岔子。我没睡多久就被手机吵起来了,接起来一看是雯姐。
      “喂。雯姐啊,找我?”我嗓子里黏黏糊糊的,一听就是刚起床。
      “哎呀你总算接了,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的,还以为你人间失踪了呢。”雯姐说话一向柔声柔气的,听语气这次是真急了,“你不会刚起床吧,昨晚问你大纲的事你也没个信,说你什么好……我马上到你家了,到了给你发微信啊。”
      我一个腾空从床上弹起来,迅速冲到书房把资料收整起来,再把昨晚写的那一点算不上大纲的零碎思路按篇放好。过了几分钟,微信就传来雯姐的消息。
      “到啦。”
      我把雯姐专用的粉色拖鞋摆好,把门打开了。
      雯姐化着淡妆,显得精神很好,挎着个暗色的棉包,怀里还抱着个肉乎乎的胖小孩。
      “今天家里没人,小宝自己不能在家的,我就带他一块来了。”
      我连连点头。
      趁着雯姐换上拖鞋,我接过包和小宝先到客厅去。
      “太神奇了,上次见小宝的时候才多久前的事啊,转眼就这么大了,会说话了吗?”
      “你上次见他的时候他才刚生没多久,可不是长得快嘛。小宝现在会重复一点发音了,估计没多久就能叫爸爸妈妈了。”雯姐一笑眼角流出一点皱纹来。
      我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泛上来一股酸劲。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一点点看着孙雯有了孩子,慢慢变老,有种唏嘘。
      “雯姐,你现在幸福吗?”我脑子一热脱口说。
      雯姐愣了一下,笑得温柔:“嗯,我现在比以前要幸福,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总想着工作,累得慌,后来遇上小宝他爸,有他宠着我突然就没那么慌了,整个人很平静的感觉。再后来结婚有了孩子,每天看看小宝就是最幸福的了。”
      我点点头:“那是挺好。”
      “羡慕了?身边还没个伴儿?”雯姐试探着说。
      我摇摇头。雯姐是知道我的性取向的,虽然我俩关系好但这种私事她真的很少问。
      雯姐见我不说话,默默从棉包里拿出奶瓶来,给小宝喂奶。当我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的时候,雯姐冷不丁说:“你还在意小陈的事?”
      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个没反应过来,全身僵了一下。
      我听见雯姐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说:“人各有各的试炼,这是他的命,也是你的命。至于到底要不要往前看,你比姐清楚。”
      我脑子里不可控的闪现和那人的过去,还有自己干过的每一件混帐事,这些事搅在一起转啊转的,最后一幕定格在那块蒙了白布的身体上,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哭喊与咒骂声。
      我真的能往前看?
      我咧着嘴没心没肺的笑了,拍了拍雯姐说:“走,给你看看小弟我最近的思路。”
      结果就是雯姐在看了我写的零碎思路之后非常恼怒,嚷嚷着“你对得起我给你的资料吗!”一边给我用红笔批注着。
      我连忙解释说:“最近碰上一小孩遇上点麻烦,大纲给耽误了,但你放心,我脑子里全是腹稿,之后下笔肯定快。”
      雯姐蔫蔫的瞥我一眼。
      忙完正事也快到晚饭时间了,我站门口送雯姐跟小宝。雯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这个月内把细纲写完。这才刚五月份,我还剩几乎一整个月,于是满口答应的送走了两位佛爷。
      转过头我就钻进书房打开了笔记本开始搜寻“岭北中学杀人案”的关键字。
      先前陶息在咖啡馆约我的时候提到过这宗案件,他说是地煞杀死了他的三个室友,而鬼作案怎么会留下把柄呢?所以警方一直没能破这案子。
      我想深入了解一下当年的案发,看着各个网站当年的报道都大同小异,甚至细节上不如陶息说的详细,这让我有点失望。
      我又试着在本地论坛和贴吧里找蛛丝马迹,看看有没有自己错过的细节。
      我往下翻找,相关的小组链接里有一个叫“岭北第九中学”的,正是陶息当年所念的初中。我点击进去,换着搜索相关词,找到了当年一些学生讨论案件的帖子。
      一个题目是“一班出事了,懂的人进来”,发帖人名叫“窗边的小妹妹”。
      【楼主】:“一班死人了你们知道吗!就在假期的时候,陶息把他寝室仨全杀了。”
      【紫莲花骑士】:你就胡扯。
      【爱一个人好难】:坐等此贴被删。
      【掌心的小宝】:陶息也是受害人好吧,楼主SB。
      【紫莲花骑士】:最近陶息挺出风头啊,什么都有他。
      【黑色大麻花】: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能别窝里反吗?
      【楼主】:我没证据会乱说?
      【爱一个人好难】:求爆料。
      【紫莲花骑士】:楼主就是嫉妒陶息学习好,有妹子喜欢。
      底下一堆冗长的刷经验回复,我统统跳过直奔主题。
      【楼主】:我和陶息是小学同班同学,他从小就挺优秀的不假,在班上也是很招人喜欢,我那时和他玩得挺好的,后来关系没那么好就是因为他有时候挺邪道的。
      【紫莲花骑士】:落井下石撕逼贴,鉴定完毕。
      【黑色大麻花】:等下文。
      【楼主】:刚才吃饭去了,接着说。陶有的时候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一开始以为他是闹着玩的就问他“你和谁说话”呢之类的,他整个人要炸毛了,变得很凶,还和我说“再问你就死定了”。当时觉得挺委屈的,但还是和他玩,后来发现他有点精分,就是表面上乖乖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踹东西,特别凶。
      有一次印象很深,大概是四年级的时候吧,学校草丛里有一只受伤的小猫,一个同学捡回教室让老师帮忙包扎,全班同学都围上去,只有他没凑过去,我就看到他面无表情的,一点也不关心小猫的伤势一样。
      【紫莲花骑士】:谁小时候还没个黑历史了,太牵强了吧。
      【掌心的小宝】: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散了吧都。
      【黑色大麻花】:额。。。可能那只是人家中二病时期,自以为很酷呢。
      【楼主】:还没完呢,这件事的结局是那只小猫最后死了,而且是尸体是在我们学校操场的小沙坑里被发现的。那只小猫的身上全是伤口,而且是那种很细小的伤口,感觉像是美工刀划的一样,我当时就有种直觉,这事肯定和陶息有关。后来放学的时候我就拦住陶息问他这件事是不是和他有关,你们猜他怎么说?
      【紫莲花骑士】:陶息:去你妈的。
      【沐染627】:哈哈哈哈楼上人才。
      【黑色大麻花】:666666。
      【楼主】:陶息说的话我现在想想都寒心,他当时面无表情,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我告诉你,少管我的事,不然你的下场就和那只猫一样。”好了,我说完了。就在这样吧。
      【沐染627】:看不出陶息以前性格这么刚啊。
      【掌心的小宝】:那陶也没说这事是他干的,全是楼主自己瞎猜呗。
      【紫莲花骑士】:楼主就凭这点说陶息杀人,可谓是证据充足了。(鼓掌)
      【黑色大麻花】:警方都排除陶息的嫌疑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再往后翻就都是一些调侃了,很多人都对楼主标题党感到失望,在评论里发牢骚。但大部分都还是挺友善的,没有因为楼主很具煽动性的言论而瞎站队,而是帮着陶息说话,可见陶息平日里人缘还是不错的。
      帖子到了最后更像是同学们讨论年级学霸排名的八卦贴了,楼主反而没动静了。
      过了好几年也不知道这个楼主是不是还在用这个账号,不过我还是点进头像私信了楼主。
      “你好,在吗?”
      过了好一会也没见回复,我猜想估计是对方没看手机,决定等一会。
      桌上散落着雯姐临走前给我做的批注,她还嘱咐我要把她整理的坊间传说和各种灵异传闻都看一遍,对思路的扩展有好处。
      先前因为我并不相信鬼神之说,所以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只读了几页就接着往下读了。
      从前我用“迷信”去看待鬼神,认为是没受过教育的人为了安抚自己而杜撰出来的,可是从我能见到鬼,证明我之前的想法统统都错了。
      也许鬼魂的存在是一种科学,只是目前的科技水平没法解释呢?兴许在很多年之后,未来的人类也会嘲笑过去的人类因为无知而将鬼魂看作迷信。
      原来人死后是会变成鬼的吗?
      一种类似悸动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我拿起那叠资料漫无目的乱翻,佯装对这种情绪毫无察觉。
      我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前面一部分都是介绍发生在中国的灵异事件,比如“猫脸老太太”、“北京公交车”“湘西赶尸”这种。
      这些都是像我这种对灵异题材不感兴趣的人都熟知的传闻,对观众而言已经丧失了继续挖掘的空间。
      我百无聊赖的接着翻,余光扫到印有图纹的一页,就往回翻了翻,找到了那一页。
      我看了眼左边的大标题:“茅山术的历史追溯及符篆使用”
      “还挺有模有样的。”我小声调侃。
      跳过前面冗长的历史介绍,我又往后翻了一页。
      “茅山术,中国传说中神秘道术,据说用纸符施咒之后能够驱鬼、降魔,令人心生敬畏。茅山术初时又称“玉女喜神术”,茅山术发展至今,已颇为成熟,有其自己的教义。茅山术演变至今,已许多部分融合为一体,不似初时主要以道派道术为主。茅山术主要将民间中原地区以及苗区流传的黑,白巫术一并纳为己用。修习此派法术者,多以符,咒以及一些佛教密宗法器,借灵异灵力助己行事。”
      哇塞,搞得像正经学术似的。
      我想起晓得时候看过林正英的僵尸系列电影,好像就是用茅山术去捉鬼的。
      我接着往后翻,看到一页上有好几种符咒的画法和讲解,但由于是黑白印刷的关系再加上分辨率有点低,所以图案并不清晰大多是糊作一团看个热闹。
      “符咒的写法有很多种,伴随书写的图案的不同,其功能也不同。但大多都是以血液为媒介,写在黄符纸上的……”
      我去,这么野蛮的?
      抱着猎奇的心态,我有点兴趣使然的往下读着。
      “传说掌握了这种鬼术的道士,可以操控死人的魂魄……”
      操纵魂魄?
      茅山术里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我手指捻过前面没读到的几页,看到了一个竖排的副标题:
      【茅山御鬼灵术】
      我认认真真的把这块标题下的内容都看完了,背后都有点凉飕飕的。里面大致记载了一些养鬼的方法,比方说“心怀诚意的与鬼相对,方能沟通”,还有“连续每星期喂血给鬼,一连七个星期,每星期一次,还必须是无名指的血”。
      这种写的跟教程贴似的养鬼科普搞得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雯姐都从哪儿扒出来的这些玩意。更何况这类题材的灵异小说在头两年大火过,但是十本书里至少有六本都是跟风写的烂故事。
      要我说,这类题材的魅力重在一个“真实”,要写得让读者分不清故事的真伪,到最后甚至真的相信世界上是有鬼的,这才算是合格的灵异小说。
      雯姐给的资料我大致都翻了一下,也就这个茅山鬼术能让我有点兴趣,不过我有些担心这类书题材风靡过后的现在,很多精彩的桥段和诡计都被用完了。我再死磕这类元素加入到我的故事里不知道会不会弄巧成拙啊……
      一个瞬间,我突然想到了地煞。
      我脑海中浮现的不仅仅是把地煞作为原型安插在我的故事里那么简单,而是我突然联想到,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邪术,那么地煞会不会就是被这种邪术所制造出来的呢?
      我的意思是说,毕竟这世界上又不是到处都有鬼能被人看见。而我独独能看到地煞,这是否说明了是有人操纵了地煞?而地煞只是一个傀儡,‘他’很可能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行事,‘他’会缠着陶息也好,还是杀了那么多人也好,全都是背后操控‘他’的人指使的。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
      但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想罢了,我倒是希望自己猜的是错的,毕竟活人操纵魂魄这种事一听就不是正常人会做的,如果真的有这么号人,那肯定是穷凶极恶的变态。
      如果想要结束陶息的痛苦,就只能揪出地煞背后的那个人。
      只是说不好……到时候说不定连我自己都得赔进去。
      算了,今晚还是联系一下陶息,把我的猜想都和他说一说,也好给他提个醒。

      这时手机传来了提示音,我拿起查看,是贴吧的小哥。
      对方发来一个“?”
      “同学你好,我是陶息的朋友,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方便聊一下吗?”我想了下,“就是关于初中发生的凶杀案的事情,找你问下情况。”
      过了一会,对方发来。
      “你是他高中同学吧,少觉得不对劲了来我这套话,我不干背后数落人的事。”
      我想起那篇帖子里的内容,难道还不算背后数落人?
      “你误会我了同学,我和陶息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他有点难处找我诉苦,我想帮帮他,但是又不了解当年事发的原委,正巧看到你的帖子,你说你和陶息是一个初中的同学,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这此对方回的很快。
      “那你怎么不去问他本人?”
      我一时语凝。是啊,我如果真的想知道事情的始末,问他本人是最快最全面的,只是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陶息有什么事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我打入:“你说的没错,可我总觉得陶息有难言之隐,所以不方便问。”
      “他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不想告诉你罢了。”
      “你怎么这么说?”
      “我和陶息是小学同班同学,一开始玩的不错,后来因为我看透了他的伪装就不愿意再和他假惺惺了,可是我能看透不意味着别人也能,他总是装作一副对谁都好的样子,其实很假。后来我们考在一个初中,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但平时还是能看到彼此,他看着我笑盈盈的样子就好像我俩什么矛盾都没过,瘆得慌。”
      “也许陶息不在意你们以前的矛盾了呢?”
      “你是陶息的朋友,当然站在他那边说话了。他每次和我打招呼都很主动,虽然看着是笑的,但是笑的很讽刺,眼神也很冷,就好像我是死的,或者即将死去……这种感觉你能明白?我实在没办法把这当作冰释前嫌。”
      “好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脾气,但是他对我还是挺好的。”
      “你能这么说我一点不意外,你和大部分人一样蠢。别介意我的措辞,但是人要懂得思考吧,他和你呆一起就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和他处久了就会发现,你可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看向书桌。
      书桌正被散乱的资料覆盖着,红色的批注像血滴在雪里一样扎眼。
      隔天正好是周末,我约了陶息来我家做客,说是要请他尝尝我做的酸菜鱼,其实是问他那天晚上的事。
      “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啊?快期末了,考试有把握吗?”我往陶息的碗里盛了满满一大碗说着。
      “谢谢杨大哥,”陶息边接过碗乖巧的说,“我就还是老样子啦,但是学习还是挺稳定的,考试什么的放心吧,绝对不会掉出年级前二十。”
      “哟,看不出啊,还是大学霸,久仰久仰。”我作势摆出抱拳的动作来。
      陶息小小得意一下,满足的吃了一大口鱼,努着嘴惊叹:“哇,杨大哥你做的好好吃!简直就是饭店水平了。”
      “我如果想的话,每天都能吃上这种菜,只可惜平时没时间,更没这个心思。”我摇了摇头,往嘴里扒拉一口饭。
      听到这楼里,陶息慢下吃鱼的动作,看着我的眼神含着忧愁:“杨大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没人照顾你的吗?”
      我一听这话抬起头,迎上陶息那对葡萄似的眼睛,正在认真的凝视着我,让我一时间无所适从。
      “啊,对啊。”我试图回避陶息的话,用鱼肉把嘴塞得满当当,“平日工作忙,又不太爱交朋友,哎,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陶息索性放下筷子,说:“那,你不会孤单吗?”
      孤单?我记忆中的自己,好像从来都是与孤单为伍,除了刚大学毕业的那两年。
      那时候的我,还能吃上陈子杰做的酸菜鱼,虽然是制作粗劣的山寨版,鱼肉总是做的很老,又不入味,汤汁要么是咸的要命,要么寡得没味。我总是嘴上数落着,但还是都吃光了。
      那时候的我有人陪,有人爱。
      我好像都有点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嘴里的鱼肉好像也变得没味儿,我嚼了嚼给咽下去了。
      “会吧,但是都习惯了,有时候相反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是…是吗。”陶息耷拉个脑袋,悻悻的说。
      看着这样的陶息,我心里一阵内疚。眼前这个少年对我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我只能旁敲侧击的抑制他的表达。毕竟我和他之间的年龄鸿沟,还有出于我私人的情感经历,这份感情于我而言都是不可闻的百合花,充满诱惑又禁忌。
      那何必说出口,再听到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呢?
      饭后我和陶息稍作休息,赖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陶息问起我。
      “对了杨大哥,你到底是什么工作的啊,我现在还不知道呢。”
      我怒了怒下巴,示意他看电视机上面。
      陶息不明所以的走到电视机跟前,呆呆的拍了两下机顶盒。
      “哈哈哈哈哈哈你认真的?”我起身走过去,在电视机上的书柜里抽出一本书来,“喏,我写的。”
      “你…你写的?”陶息接过书,仔细看着书脊,一字一句的念到:“梦—境—深—处—杨—锐—著—”
      “天啊,你是作家啊!”
      “不像吗?”我故作帅气的一竖那并不存在的领子说。
      陶息拿书挡着脸,只剩下眼珠子眨巴眨巴,跟个小姑娘一样羞涩道:“不像不像,我印象中的作家都是那种,就是很不修边幅的,戴那种大眼镜然后爱听民谣的。”
      我苦笑摇了摇头:“我就权当你在夸我了。”
      “我就是在夸你啊,毕竟你还是挺帅的……”陶息说到后面细如蚊呐,耳朵好像也红了。
      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说:“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本书你可以拿回去看。”
      陶息激动的一边点头一边说“好”。
      哎,还是个小孩子嘛。
      我伸手搓了搓他蓬松的发顶。
      陶息坐在沙发上翻看《梦境深处》,我坐在他旁边想着怎么问他那天晚上的事情。
      “对了,你那晚真的吓我一跳,大半夜一通电话就来了,下次可别这样了啊,我是老人家了,睡眠是很重要的。”
      “啊,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就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听听你的声音,确定你没事,”陶息别开眼睛,“不过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看着陶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陶息估计是不知道地煞来找我的事情,至于为什么那晚那么巧,陶息会在地煞来的时候打来电话,可能真的是个巧合。毕竟当时境况紧迫,我又被吓坏了,会多想也正常。
      我看着臂弯里红着脸翻书的少年,突然想到了那个楼主说的话。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和他处久了就会发现,你可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摇了摇头,把这种可笑的念头赶出脑海。
      陶息感受到我的动作,抬起头来“嗯?”了一下。
      我想到前天做的一些揣测,要赶紧先告诉陶息才对。
      想到这,我把陶息领进了书房,迫不及待的想给他看我资料里关于“茅山术”的部分。
      不过陶息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哇,这是什么?暗室吗?天啊这个装潢和你家的风格怎么不一样啊,好土豪的感觉。”陶息东摸摸西摸摸的。
      “哈哈这里就是我的书房,算是我的零度空间吧。其实一开始我是想装修成简单一点的风格的,但是以前答应过朋友,如果有一天我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一定要装修成这种复古中国风。结果当我真的有了自己的书房那一天,我的房子却装修成了简简单单的北欧极简主义,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极度精分的样子。让你见笑了”
      陶息摆摆手说:“完全不会啊,我觉得这样很好,你想想啊,打开书房的门就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这样不是很好吗?”
      “嗯,听你这样一说还是挺有道理的。”
      陶息在一边摸索着书架,里面都是一些我出版过的书和一些自己平时爱读的书,不过都是些寻常的东西,陶息却像虔诚的教徒轻抚转经轮一般,用指头摸过一本本书脊。
      他的手指停在了最靠里面那排书上。
      “杨大哥,这个照片上的是谁啊?”
      雪白的木制相框上蒙满了尘,里面的照片是年轻点的我和陈子杰。我正在用笔记本打字,看着镜头的样子一脸呆滞,一旁的陈子杰咧着个嘴,头发乱糟糟的,手在我的头上比出一对兔耳朵。
      我突然感觉心脏被扎了一下的酸痛。
      “啊,这个啊,是我和朋友,很多年前拍的了,没什么好看的,”我一把拿过相框倒扣着放在书架上,“你过来,我有正事跟你说。”
      我搬了把椅子放在书桌跟前,让陶息坐下,又把资料翻到茅山术那一块,凑到陶息眼皮子底下。
      陶息也不说话,懒懒的抬着眼皮像撒娇似的说:“这是什么?”
      我忽略陶息有点吃醋的反应说:“这是我最近的一个猜想。你说,地煞的存在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满大街跑的都是鬼了,那人还过不过了?所以,地煞的存在很可能是人为的,比方说这种茅山术,相传掌握得当就可以操纵鬼魂。”
      陶息一脸懵懂:“呃,所以呢?”
      “所以说,地煞出现在你身边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也就是说是有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操纵了地煞,然后让‘他’缠着你。至于这个幕后黑手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清楚,你好好想想小的时候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
      我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陶息看着我的神色却有点复杂。
      过了半响,陶息才说:“等等,等等。我都没反应过来,你之前不是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吗?怎么一下子就对茅山术这么了解,还说了这么多?”
      我犹豫了一下,把那天晚上地煞来找我的事情都和陶息说了。
      陶息听完后面色凝重,也不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好像很不开心。
      “你说地煞还给你一颗牙齿,能给我看一下吗?”
      我从凌乱的书桌上翻了翻,找到那颗牙齿,放在了陶息的手心上。
      陶息对着那颗牙愣了半天,像是老僧入定一样的纹丝不动,双眼睁大着,手似乎还有点颤抖。
      我用手在他眼前晃晃说:“怎么了?”
      陶息这才回过神来,说:“没怎么。”
      我看着陶息,他眼睛都有点红了,眉头还无意识的皱着,看起来一点不像没事儿。
      估计是被吓坏了。
      没料到陶息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我甚至有点后悔把牙齿的事情告诉陶息了。
      我拍了拍陶息的后背,安慰他:“别怕,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还有杨大哥呢,别想太多了,不过就是一颗牙齿,也没什么大不……”
      “‘他’给你看牙齿的时候,有说什么吗?”陶息打断我。
      我想起地煞那低幼的语言组织水平,说了也跟没说一样。
      我想了下说:“‘他’说话磕磕巴巴的,我其实没太听懂……”
      陶息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一遍一遍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这时陶息一个起身,把我吓了一跳,他脸色很不好看,站起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今天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
      我也连忙跟上去了,帮他把外套还有沙发上落下的书拿上了,顺便从鞋柜上摸出了车钥匙。
      趁着陶息在门口穿鞋的时候,我一边跟他说:“真不好意思,原本饭吃得好好的,都被地煞这出搅黄了,哎,怪我。这样,哥送你回寝室吧,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要是害怕可以先上我这住着,反正我都是一个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今天够麻烦你了,”陶息说这话的时候头也没回,只留着个背影给我,“书我会好好读完的,今天谢谢你了。”
      听得出陶息的低气压,我识相的闭上嘴。
      门被推开,又重重的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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