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人流年事》水色为衣

2、相逢但一笑

　　第二章相逢但一笑
　　松开秀清，自己也觉得特别羞涩，怎么就哭了呢。秀清笑嘻嘻的看着我：“见到你，只是觉得高兴，你怎么这么激动呢？”。
　　是啊，怎么这么激动呢，这十年，分手、恋爱、结婚、毕业、工作，换工作，除了生子，人生大事几乎都经历了，身处某处时，只知道往前看，偶尔午夜梦回，也只是淡淡的感慨，以为过去的种种都已经遗忘，她就像开启回忆的钥匙，那些过往纷纷，如春日的柳絮，轻飘飘，扑人面，落入眼眸，化作泪珠，这泪也是五味杂陈。
　　我转过身，偷偷擦去眼泪，笑容不由自主的绽开了，前台的小姑娘看着我又哭又笑的，投来了诧异的目光。要了杯红茶，和秀清坐在角落里，觉得有好多话想说，但也只是傻傻的看着她。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感情纠葛呢。
　　她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我：“你还是这么感性，一点也没有变！”，一边拍了张合影发在微信群里“我们到了啊，小森林哭鼻子啦！”，“你真讨厌，我不要面子的啊！”，我打了她一下，她大大的眼睛盯着我：“你胖了！”，“你滚开，刚见面不能说点好听的啊？！”“胖美，胖美的，哈哈！”，我白了她一眼：“这还差不多，你什么时候回到绿洲市的啊，我还是从老大那知道的”。“去年九月份吧。”“你比我回来的还早，我十月份才调回来的，话说你在帝都读博士，怎么没有试试留下了啊”“帝都的学校是说留就能留下来的啊，而且我也不想过那种压力很大生活，帝都的房子，我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我爸妈也想我回到绿洲市，离他们近一些。”
　　“啊，终于见到你们了！”，我刚想说话，就被这激动的声音给憋回去了，我和秀清同时看向门边，果然是李乔华，她飞奔过来，引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我和秀清同时比了个嘘的动作，乔华吐吐舌头坐下了，转头看着我：“你真哭啦！”，“不要说啦，羞死人了”，我把脸捂起来了，“好啦，好啦，乔华你今天能请假啊！”秀清看着她；“从你结婚见了一面，也有五六年不见了吧？”“是啊，我就在绿洲市，你回来也不来看我，还好意思说呢？”乔华娇嗔的说，“我不是顾不上嘛，别生气啦！”秀清搂住乔华，摸了摸头，她俩关系还是这么好。
　　我默默的看着她俩叽叽喳喳的说着近况，思绪飘到了第一次见面那天，我是哥哥送到学校的，学校离绿洲市不远，也就150公里，但是作为最远也就到了绿洲市的农村姑娘，爸妈很不放心我自己去陌生的城市，何况还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哥哥比我大几岁，高中辍学在绿洲市打工，认识了嫂子，结婚有几年了，定居在绿洲市，送我上学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哥哥的职责。
　　现在常常在网上见到小朋友们感慨“国家欠我一个哥哥”，我很不以为然，我和哥哥从小吵到大。他比我大五岁，这个年纪差很尴尬，差距若足够小，可以当玩伴；差距若足够大，已经懂事了，可以宠着小的。这个差距，让我们玩也不能玩，宠也不想宠。加上我脾气骄纵，什么都要和哥哥抢，据说小时候连看见哥哥理发也要插一脚，吵吵嚷嚷的非要理，所以上小学前，几乎都是小平头。有这样一个妹妹，哥哥自是爱不起来，村里人少，小学凑不齐人数，哥哥四年级的时候就去邻村姑姑家寄宿了读小学了，所以他和姑姑和表妹的关系比和我亲多了。然后他在外读初中、高，、高中没有读完出去打工，每年过年才能一起呆几天，我一直以独生女自居，哥哥表面不说，心里恐怕也觉得父母偏心。年纪渐长，才觉得有个哥哥还是不错的，何况血缘的关系十分神奇，即使打得鸡飞狗跳的，心里还是觉得很亲近。
　　哥哥送我到宿舍后，老大何枚，老二甄淑娴、老四张灿灿已经都到了，淑娴和灿灿应该来的比较早，抢占了两个下铺，老大爱干净，住在了淑娴上铺。我懒，直接挑了剩下的一个下铺。哥哥把行李打开，要帮我铺床，我和他又为琐事吵了两句，我催哥哥赶紧回去，他叮嘱了两句也说要走。我把手里剩的多半瓶矿泉水递给他，怕他口渴又舍不得再买，然后送出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有些懊悔为什么要冲他发脾气。哥哥走后，何枚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看着这个明媚皓齿打扮成熟的美人，心里默默觉得和她不是一类人。
　　边收拾，边和大家打招呼，互相通报了一下叫什么，家乡是哪里。正说着，一个高大的男孩提着行李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刚到他肩膀的姑娘，俩人用家乡话交谈着，我以为也是哥哥来送妹妹，宿舍平时不让男生进，今天开学可以自由出入。姑娘看了看剩下的床铺，选在了张灿灿上铺，收拾好以后，俩人一起出去了，后来才知道这是殷秀清和她的男朋友。
　　聊了一会，何枚说去找男朋友，也出去了。我、淑娴、灿灿便约着一起去食堂吃饭。淑娴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国字脸，带着厚厚的黑框眼睛，特别爱笑，一笑眼镜背后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灿灿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带着圆圆的粉框眼镜，说话慢吞吞的。女孩子熟悉起来很快，一顿饭的功夫，我就知道了灿灿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她是老大，妹妹是老二，弟弟最小。淑娴家里三个女儿，她也是老大，二妹妹比她小两岁，长得最美，已经招了个上门女婿，但是她管他叫弟弟，管妹妹叫弟妹，今天是弟弟和弟妹送过来的。
　　说说笑笑回到宿舍，就看到我的床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低头抽烟，有个小姑娘在收拾摊了一地的行李。我当时脸就耷拉下来了，说：“这是我的床，请让一下”。中年男人赶紧站起来，一脸的惶恐。小姑娘抬起头来，说：“不好意思啊，刚才看着没有人，就让我哥哥先坐了”。我没有说话，过去掸了掸床单，淑娴和灿灿赶紧说，“哎呀，你就是李乔华吧？”“是啊，别人是不是都来了啊，我看宿舍门口的名单上就我还没有打钩。”灿灿说：“是啊，别人都来了，何枚和殷秀清都跟男朋友一起出去吃饭了，我们刚从食堂回来，你吃饭了没有啊，我买了个烧饼打算晚上吃，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不饿，不饿，我马上就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我带我哥去食堂吃。”李乔华忙说。“乔华，你过来一下。”她哥哥把她叫到了阳台上，用家乡话大声的说“你们宿舍那俩姑娘都有男朋友了，还是跟男朋友一起去吃饭，你别跟她俩一起玩，学坏了。”我、灿灿、淑娴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你管的那么多干什么啊，赶紧收拾完我们吃饭去！”乔华不耐烦的说。
　　世事难料啊，谁知道以后乔华关系最好的就是何枚和殷秀清呢？想到这里，不由的笑了出来。
　　“你傻笑什么呢？”，秀清拍了下我的头，“笑还不让啊，秀清你学霸道了啊？”我又翻了个白眼。
　　我们都三十多岁了，聚在一起，还是像当年那样无所顾忌。
　　这十年有变化吗？有！这十年没有变化吗？没有！
　　物理中有“相对速度”的概念，就是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宇宙间所有的物体都在运动，我们说某物体静止，一定是指它相对于某个参照物是静止的。
　　我们何尝不是彼此的相对参照物呢，和其他人比，我们老了，应该举止端庄，行为大方；和彼此相比我们依然是当初的那个我们，青春懵懂，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