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余野

39、番外 一天两天（三）

　　甘宿雨没理会叶初阳的胡言乱语，问，“蓝意？”
　　“嫂子。”
　　甘宿雨卡了一下，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没适应的过来，“好几年没回来了，现在是要回来发展吗？”
　　“我出差顺便过来看看。”蓝二又把接下来要留几天以及王一在医院的事说了一遍。
　　甘宿雨“啊”了一声，转头看向叶初阳，“明天周末去看看他吧。”
　　“我刚就跟他说好了，明天咱一起去。”叶初阳刚刚趁甘宿雨没注意把吉他稳妥的收起来，把网页浏览历史删除。
　　蓝二看在眼里，不说破。
　　晚上三个人去外面吃了饭，吃完蓝二给王一打包了一份甜点。
　　叶初阳啧啧道：“卧病在床还吃甜食。”
　　甘宿雨笑道，“骑士，加油。”
　　蓝二点头，“嗯。”
　　叶初阳：“你们刚刚趁我买单干了什么？”
　　媳妇和老弟但笑不语。
　　叶初阳：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蓝二回医院的时候王一刚吃完医院的素食，正在病房里嗷嗷叫，“小子，我要吃肉！你哥是肉食动物啊！你忍心在那边吃鸡腿还背着我吗？！”
　　王子生怕病床上那个僵尸跳过来抢他的伙食，赶紧把鸡腿一股脑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道，“医生说你不能吃油腻的，你先养好吧。”
　　蓝二走进来，王一还想再闹，一见人立刻闭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十六比小时候厉害多了，他再多说一句十六就要过来打他。
　　王子见没了动静，回头看见救星，瞬间泪珠子就出来了。
　　蓝二把甜品放在桌子上，低声问他，“能吃甜的吗？”
　　王子知道他问的是王一，点点头。
　　于是蓝二用王一能听到的音量道，“小王子，我给你带了甜品，吃完饭在吃吧。”
　　王子还没说话，那边病床上的就爆炸了，“蓝意同学为什么没有我的！你究竟是来看我还是看那小子的？我不管，你要给我补偿！不然我就一直喊，让全医院都知道你是个禽兽！”
　　蓝二背对着他，没说话。
　　王子看到了他忍笑的表情。
　　酝酿了一下情绪，一脸惶恐的把甜品端到王一面前，“哥，给你吃吧，我吃的有点饱了。”
　　说完又低声道，“哥少说几句吧，你这病房还是十六哥给你升级的呢，不然就得住楼下双人间了，本来跟你一间的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晚上睡觉还打呼，震天响的那种。”
　　王一依言闭嘴，让王子给他打开甜品心情颇好的吃。
　　蓝二回头看了眼，心情也挺好。
　　王子过来收拾桌子的残籍，眨着眼睛对蓝二笑了一下。
　　两人达成某种默契。
　　王子又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哥我明天还有课，得回学校了，十六哥这几天有空，我托他看着你，你把伤养好了再跟爸妈说啊。”
　　“看什么我好的差不多了……”王一话没说完王子一溜烟走了，蓝二端着洗了的水果进来。
　　放到床边柜子上。
　　王一看着他，一时没移开视线。
　　他发现十六跟以前不一样了，那种少年人的稚气完全褪去了，没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张商业脸，偶尔露出商业式的微笑，不过前几次十六对他的笑，都挺真诚的，虽然是很小幅度的笑容。
　　王一鬼使神差的说：“坐这吧。”
　　蓝二愣了一下，还是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病人家属的位置。
　　蓝二坐下了之后王一又不说话了。
　　他正在懊恼自己嘴巴抽什么风了。
　　蓝二拿起一个苹果，“我削个苹果。”
　　王一抬头，“嗯。”
　　削什么苹果，他又不喜欢吃苹果。
　　蓝二飞快的转动手里的刀子，王一说完还没来得及为这一室的安静尴尬，他就削完了。
　　蓝二拿着刀去洗，王一眼巴巴的看着他，心道：不是给我吃吗先把果子给我再去洗啊。
　　蓝二吃完水果刀出来，把刀装进刀鞘，拿着嘴里咬着的苹果咬了一大口。
　　王一：“……”
　　蓝二看过去，见王一还没来得及收回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又咬了口苹果，道：“你不是说不吃？”
　　说着把吃了一半的苹果递到王一面前。
　　王一往下一滑，蒙上被子，“不吃！”
　　蓝二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吃苹果，“咔嚓”声传进被窝里，王一烦躁的闭上眼睛。
　　半夜王一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果篮旁边有一盘切好的芒果，用医院的盖子盖着。
　　值夜的护士过来查房，看见了，笑着对他说：“那位先生十点钟就回去了，让我帮忙找个东西护一下这芒果，我还怕过夜会变味，正好你吃了再睡吧。”
　　王一狠话到嘴边几次，又咽下去，点了点头。

　　第二天叶初阳带着家属热热闹闹的来看他。
　　先是围着王一病床转几圈，看个究竟之后才能安心坐下来怼他。
　　王一痛苦道，“蓝意什么时候过来？”
　　“我弟忙着呢，没空。”
　　“哦。”
　　“他过两天就走了。”叶初阳补充道。
　　王一低头，不让人看清他表情，“哦。”
　　“哦屁啊！”叶初阳狠狠的拍一下他的床板，把他吓了一大跳。“你不留他？你敢不留他？”
　　甘宿雨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叶初阳，让他别语气别那么冲。
　　王一咽了下口水，诶，每回苹果都没有他的份。
　　“他要走，我怎么留？”
　　叶初阳恨铁不成钢，“用心留啊！”
　　“不是我留他干嘛？”
　　“你，说，呢？”
　　王一闭了闭眼。
　　“万一……”
　　“有那个万一他就不会接到电话立刻赶回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七点蓝二带吃的过来，王一送叶初阳两人走了之后就开始午睡，饭点也没醒。
　　蓝二把饭菜放在桌上，过去叫他起床。王一一醒来就看到他，心情颇好。
　　蓝二柔声问，“饿了吗？”
　　“嗯，你带什么来了？”
　　“小米粥。”
　　“没味道。”王一叹气。
　　蓝二把粥拿过来，“你不能吃别的。”
　　“有一种难受是医生说你不能吃。”
　　“再忍两天就能吃了。”蓝二打开，米香飘出来，王一还是提起了一点胃口。
　　他伸手艰难的拿起勺子，“你陪我吃吗？”
　　“我吃过了。”蓝二拿走他的勺子，勺起半勺，放到嘴巴吹了吹，之后停顿了一下，“吹一下，没事吧？”
　　“没……没事。”王一心里暖洋洋，想起刚刚的乌龙，又解释了一句。“我是问你过几天能陪我吃吗？等我能吃别的东西之后。”
　　蓝二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多吹了几下，喂到王一嘴里的时候已经温温的了。
　　“我……后天……”
　　王一打断他，“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我在挽留你。”
　　没等蓝二再解释，王一继续逼他，“你不是喜欢我吗？”
　　蓝二用尽力气才稳稳的端住了粥，尽量不发抖，一勺一勺喂王一。
　　王一见他不说话，倒也不再说，勺子过来就乖乖张口。

　　沉默的吃了半碗，蓝二看着他，问，“谁告诉你的？”
　　“还用谁来告诉？我弟，初阳，宿雨，我爸妈，你爸妈，全世界是不是就我不知道了？你就一直瞒着我，你以为你很伟大？”王一语速有些快，发觉之后渐渐慢下来，心平气和的要跟他谈。
　　“你就自个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绝症不想让我知道，怕我没钱借你呢！”
　　“对不起。”蓝二低声说。
　　“对不起什么？”
　　“走之前没跟你说，让你担心了。”
　　王一把他的粥抢走放在旁边桌上，抓着他的手问，“我他妈我的重点是这个吗？”
　　“那你让我上飞机之前跟你打电话，说，我喜欢你，被你家人发现了，所以我要走，你不要来找我，我们以后都别见面了。对吗？怎么说？”几年来，他忍住了很多次回来远远看一眼的冲动，就是因为他知道，王一不需要他，也可以过的好。
　　王一愣了下，然后道:“那你不能假装走两年就回来找我吗？我在这边，我爸妈不在。”
　　蓝二问:“找你做什么呢？继续当你的好弟弟吗？”
　　“好我们不说这个了。”王一试想大学没毕业时候的他什么也不知道，蓝二回来估计也还是看到天天追女孩子的他。
　　“你既然回来了，能不能就别走了？”
　　蓝二不能说不心动，从刚才起他的心都要爆炸了，他恨不得扎根在这个人身边，哪也不去。
　　“我还有工作。”可是他不想让王一为难。
　　大王知道被他喜欢没有觉得恶心，应该是顾着多年的情分，也不想他在异国他乡一个人，所以才叫留下来的吧。
　　今天下午初阳哥也来过，这也是他的意思吧。
　　“我也喜欢你。”王一松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这个理由，够了吗？”

　　蓝二这回哑了。
　　他想说，怎么可能，你别胡说。
　　别安慰我了。
　　你是心疼我，不是喜欢。

　　“怎么不说话，你不信？”王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刚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吧？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我会误会……”蓝二抓了他的手，随即又放开。
　　王一要被他的自欺欺人气死了。
　　“我清醒的很，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连相信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当初你那为了我背井离乡的勇气呢？喂狗了吗？”
　　“大王，你只是知道以前的事情同情我而已，那些事都过去了，也都是我自愿做的，你没必要耿耿于怀。”蓝二怎么可能会相信，王一虽然从没对他们的取向说过什么，但他还是能感觉的到，王一是不喜欢的。
　　至少在六年前。

　　王一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贴在自己的心口，“你自己听听这心跳声是假的吗？”
　　“不是。”
　　“我问你，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的。”
　　“嗯，我也喜欢你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那个十六我第一次交男朋友，这个男朋友当的不好还请你多多包容啊。”
　　“不是……”
　　“不是什么？”
　　“我们还没在一起。”
　　“喂，你刚刚说你喜欢我，我也回应你了！你表白完了就赖账是吗？”
　　“我没表白，是你问我，我回答。”蓝二纠正他，“如果我们在一起，马上就要异地恋了。”
　　“嗯？”
　　“我那边的工作不可能说转回来就马上能回来，最少也要一年。”蓝二道。
　　“那有什么？”
　　“异地恋很难的。”
　　“你就是不相信我吧？”
　　“没。”
　　“那你是觉得自己禁不住那边的诱惑？”
　　“我禁得住。”
　　“那你怕什么？”
　　蓝二抱紧他，“怕我在做梦。”
　　王一轻声道，“傻子。”

　　叶初阳第一时间赶来祝福。
　　“来来，这是我跟宿雨的一大点心意。”叶初阳塞给王一和蓝二一人一个红包，厚厚的一个。
　　两人打开。
　　十六张。
　　十六张一块，和十六张一百块。
　　王一气急，“你这点钱是在侮辱我的真心吗？”
　　叶初阳解释，“我弟当然要给多点，毕竟是亲弟，而且他还是终于苦尽甘来。至于你，要不是宿雨劝，一分钱给你我都嫌多。”
　　“十六块，好好收着，别花掉了。”
　　宿雨也道:“你们都是一家了，给多少钱都是你们家的。”
　　王一呵呵，“一唱一和在这羞辱我，十六，上，咬他们。”
　　叶初阳气的就要拖鞋扔他头上。
　　蓝二好好的收下红包，笑道，“谢谢哥，谢谢嫂子。”
　　“十六你还谢他们？！”王一觉得自己在四人中就是受苦的份。
　　“哥，得了吧？下回就别骂了？”蓝二怕王一听到，小声说。
　　宿雨也说，“下回小意就得帮着老王了。”
　　叶初阳表示自己骂了几年已经骂够了。

　　叶初阳毕业那年就和甘宿雨完成了之前的三人约。
　　蓝二一直没回来，王一也没法一个人去。
　　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两人就趁着假期去游了六个城市。
　　中考之后去的ABCD城市。

　　“十六，给你个机会，你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去南中参观的那天。”
　　“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是中秋那次。”
　　“出柜之后马上就跟你表白。”
　　“哇靠！那我可能得缓冲个两年！”
　　“那也比现在早了七年。”
　　“那……你喜欢我多少年了？”
　　“不记得了。反正，很久很久了。”
　　“嗯，以后我也会喜欢你很久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