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余野

38、番外 一天两天（2）

　　王一大学毕业之后在某个城市里面当一名人民警察，有一次经过一条小巷子看到一群混混按着一个中学生在地上，他义无反顾的冲上去，被插了几刀进医院。
　　王子在隔壁市上大学，买了车票就赶过来，却发现已经有人帮他哥办好了一切手续，王一躺在单人间的病房里面昏睡。
　　王子守了他哥一天，晚上的时候那个好心人就出现了。

　　“十六哥，我就知道是你。”王子冲他笑。
　　蓝二看见有人愣了下，听到称呼才反应过来是王一的弟弟，“我刚好在这边出差。”
　　“十六哥，你吃饭了吗？”王子看他“顺路”拿了盒饭和果篮进来。
　　“吃过了。对了，你现在在哪里读大学？”蓝二没什么表情，把东西放在床边然后问道。
　　“a城，学经济，就是之前我爸让哥学的那个。”王子说道。
　　“嗯，挺好的。”
　　“十六哥，你这几年去哪了？”
　　“去国外读了个研究生，在那边开了工作室。”蓝二看了眼表，“既然你在这里我就先走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
　　“你不等我哥醒过来先吗？”
　　“醒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蓝二自言自语道。
　　“可是我哥已经醒了。”王子无辜道。

　　蓝二往病床看过去，发现上面的人睁着眼睛，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也不知道这人醒了多久，大概是在自己进来之前就醒了吧。
　　干嘛又装睡呢？
　　“……大王。”蓝二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只喊了一声从来没在王一面前喊过的称呼。
　　“想走去哪啊？”王一问。
　　蓝二没回答。
　　“这么久不见，这么快就要走？”王一一把掀开了被子，想要坐起来。
　　王子默默往外走，是挺久不见，六年了呢。

　　蓝二一个健步过去扶他，“好好躺着，被捅了还不安分？”
　　“那你先不要走。”王一反拉住蓝二的手，把人扯回自己身边。“咱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蓝二被他很大力的拉着，想去掰开他的手却又舍不得。
　　“为什么走了？”王一松了力气，虚虚的扣住他的手。
　　蓝二没再挣扎，低头看他。

　　六年，眼前的人跟之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蓝二这两天也看了他无数次，可这会还是觉得看不够。
　　“说话。”王一也盯着他，想在他黑黑的眸子里看出的什么来。
　　看出点他以前忽略的温柔，或者爱慕。
　　可惜都没有。
　　蓝二藏的很好，他只有刚刚一会儿的失态，这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我爸新买了房，高三搬家。”
　　“不是这个。 ”
　　“大二辅导员说有国外大学交换生的名额，可以加上我。”
　　“我是说为什么不联系我。”
　　“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你跟全世界说了你喜欢我却独独瞒着我？！”
　　蓝二抽出手。
　　他轻声道：“对不起。”
　　“我要的是前一句。”

　　蓝二静默。
　　他都知道了。
　　“怎么？这会没胆了？那你当年是在想什么呢？出柜见家长一条龙是吧？还挂我的视频。”
　　蓝二还是什么都没说。

　　“十六。”王一叫他。
　　蓝二“嗯”了一声。
　　“抱抱我。”王一又道。
　　蓝二看着他，没有动作。
　　王一最讨厌他这副模样。

　　“抱。”
　　蓝二俯身，小心的环住他的脖子。
　　王一把头靠在他胸口，闷声道，“你怎么忍心呢？”
　　蓝二哑了声音，“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句。”
　　蓝二喉结动了动。
　　“那就睡觉吧。”
　　“你真的没有其他话要说？”
　　“嗯。”
　　“那你回来是做什么？”
　　“嗯。”

　　因为想你。
　　想回来偷偷看几眼。
　　想回来偷偷亲一口。

　　王一伤势不重，但得住院静养，王子请假过来的，只请了两天。
　　趁着王一睡觉，王子跟蓝二到走廊说话。
　　“十六哥，你留下来照顾一下我哥吧，其实我哥这么多年也总跟我提起你，虽然我知道他对你的感情跟你对他的感情不一样，你这么喜欢他，就没想过试一下吗？”王子已经到蓝二下巴了，比起之前那个懵懂的初中生，现在已经成熟了很多。
　　王子是他们家唯一看的开的人，蓝二当年出柜之后，爸妈就不让他再去蓝家了，连带着格格也不能一起出去玩，但是蓝二的窗口对着他的房间，王子经常能看到，蓝二站在他窗口看王一的房间。
　　王子想，喜欢男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他以前觉得十六哥不喜欢跟他们玩，表情总是冷冷的，但每次来都会带东西给他，虽然大部分都进了王一的嘴里。
　　是蓝二对王一太好了，所以其他人才觉得他不好。
　　十六哥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哥，可是他哥那个混蛋呢？
　　什么都不知道！
　　过年还因为没有女朋友没敢回家过年！
　　活该他没有女朋友！
　　王妈妈不让王子告诉他哥，于是偶尔王一回来，王子也是离他远远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一看到他哥就想起对面已经搬走的十六哥。
　　听格格说十六哥去了北方念大学，过年回来也不会回这个小村子了。
　　王一只当他叛逆期到了，有时还要操着大人的口吻嘱咐他几句。
　　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啊，别辜负了老爸的期望啊，有喜欢的人不要怂就是追啊。
　　王一聊着聊着就说起自己的那几个女朋友，原本王子还沉默的听着，听到这个立马起身走人，回房间，关门，翻出十六哥临走前给他的信。
　　信上说，希望他保持优秀成绩，不要像王一那样总让王爸爸操心，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不要学他那么怂。
　　十六哥说的和他哥说的，竟然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当初蓝二写了两封信，另一封是给王一的。
　　蓝二犹豫着没给王子，后来王子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王一声音有点大，激动的说，“小子！今年你哥要回家过年了！想不想见见你嫂子啊？”
　　“这才六月指不定你下周就分手呢！”王子迅速切断通话，再看蓝二。
　　蓝二手里只剩了一封信，“小王子，给你的。”
　　王子接了，轻声问：“没有了吗？”
　　蓝二似乎是松了口气，“没有了。”
　　王子静默的看着他走回家，连句“再见”都没有。
　　其实蓝二很遵守那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约定，上了大学也没去找过王一，甚至连王一的城市都没去过，除此之外，他大学期间一个人走遍了学生时代说要去的地方。
　　这次若不是王一进院的时候情况严重，打他家人电话都不通，医院只好打了第四联系人的蓝二。
　　蓝二也一直没换号码。
　　蓝二露出谈生意的浅笑，“他走不到这条路上来，我又何必去强行把他拉过来呢。”
　　“可是他在他那条路也走的很不稳。”
　　“路哪里有稳的，你哥才二十六，还年轻啊。”
　　“可是他都两年没有找女朋友了，整天脑子里就是为人民服务。”
　　“不急着成家，事业心当然会重一些，我也一直在忙工作啊。”
　　王子靠在墙上，偏头问：“你不想他吗？”
　　王子的话像一把刀直插他心口，可惜蓝二早已习惯疼痛。
　　“我从烧掉那封信的时候，就没感觉了，他快乐最好，不快乐我也没办法。”蓝二的笑有点自嘲的意味。
　　“你有的！你昨天来的时候我哥高兴的一晚睡不着觉。”
　　“你也没睡着吧，你是为什么呢？”
　　“我……我激动啊！”十六哥回来了，赶紧把他哥收了吧。

　　结果只是回来看看。
　　“真巧，我也挺激动。”蓝二抬手看表，“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哦，我可以帮你照看他到出院。我约了个朋友，先走了。”
　　“初阳哥吗？”
　　蓝二回头，“是啊，我哥。”

　　叶初阳毕业后进公司干了几年，攒了点积蓄，在民主中路开了个体育用品店，晚上关门后去健身房当教练，十一点下班。
　　白天在店里看店，叶初阳兴趣广泛，最近买了把吉他在店里偷偷学，想甘宿雨生日的时候给他个惊喜。
　　蓝二去到的时候，叶初阳抱着吉他看着网上视频，看完一段试着自己弹一段，还有那么点调子。
　　“初阳哥？”蓝二出声道。
　　叶初阳这次发觉有人来，立即关了视频把吉他往桌底下一藏，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看的蓝二有些愣。
　　叶初阳收拾好桌面才抬头看来人。

　　他有三四年没见蓝二了，蓝二出国后每年会给他写几封信，信里说的多是那边的生活，挺平淡无奇的。
　　大概在他眼里，没有那个人的生活都是平淡无奇的吧。
　　叶初阳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伙子，蓝二微微笑了一下，叶初阳不确定的问，“小意？”
　　蓝二点头。

　　叶初阳瞬间从桌子后面跳出来，绕着蓝二走了两圈，嘴里道：“这人模狗样的，你哥要快认不出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几天？”
　　蓝二道：“出差路过，碰着大王了。”
　　叶初阳脚步一顿，“然后呢？”
　　“他给人捅了几刀，现在还在医院里呢，小王子明天要回学校了，我等大王出院了再走。”蓝二看了看店里，见柜台后面有两把椅子，心下了然。
　　叶初阳不知道王一那事，一听就急了，“他给人捅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大胆，他不是警察吗？”

　　叶初阳见蓝二看那边椅子，想起自己还让人家站着，抬脚就过去搬椅子。
　　蓝二道：“前天的事，他人昨天刚醒，小王子也是昨天赶过来的，估计没来及跟你说吧。医院说是他见义勇为救了人才被人捅了，他们单位给他算公伤，带薪养病。”
　　叶初阳顺手把刚泡的奶茶也给蓝二，“哟，那看来他住院还不亏啊！明天上午我去看看他。你出差是谈生意的吧，你要是急的话就先走吧，老王有我看着。”

　　蓝二来找他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这个，可是这会他犹豫了，就犹豫了两秒，叶初阳已经替他做出决定了。
　　“哎不行，我刚想起来这周宿雨他们学校要去郊游，我得跟着他去，他们学校租了一些我店里的东西。”叶初阳伸出手指，“得去三天呢！”
　　蓝二喝着奶茶嘴角上扬，喝完后道：“那你忙你的吧，明天还去看他吗？”
　　“明天啊，我想想，明天应该还有空，那我去看看他。”叶初阳玩上瘾了，“你这几天住哪儿？没地儿住就叫老王给钥匙你去他家住呗，虽然那房子不是买的吧，但挺好的，我俩看着帮老王装修的。”
　　蓝二放下杯子，道：“我住酒店，公司报销。就不去大王家了吧，也就待几天，白天还要跟客户视频，酒店网好。”
　　“你不就是你们公司股东，怎么个报销法？”叶初阳靠着货架拆穿他。
　　蓝二求饶道：“哥……”

　　“太怂了！你之前，七八年前，还说我不敢去找宿雨。现在呢，你俩之间啥阻碍都没有，老王他爸妈都远在小镇上，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把握住！”叶初阳恨铁不成钢，“总要尝试一下的嘛，万一他真弯了呢。”
　　“哥，感情不是一厢情愿的。”蓝二道，完全没有气势可言。
　　“算了，这么多年你也沉得住气，那你就继续沉吧，等到他结婚那天你就直接沉到底下去，也不用上来了。”叶初阳话音刚落，店门就被人推开，一个人拿着个公文包进来。

　　叶初阳看见来人瞬间气就消了，笑着迎上去，“今天怎么这么早？”
　　“学生放月假。”甘宿雨把包给他，看见店里还有个人，有点眼熟，“客人？”
　　叶初阳哼哼，“大龄单身狗。”
　　蓝二：“……”
　　“还没破处的那种，诶……”
　　蓝二：“……”
　　这哥哥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