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深》天色未蓝

49、剪不断，理还乱

　　虽说是男生，但作为老师，文哲还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女生寝室。刚敲门进去的时候，小米还正窝在床上，啃着个大苹果，手上还拿着她最喜欢的侦探小说。看见文哲，苹果都吓得要掉了。

　　“你，你怎么来了？”把书扔到一边，该不会是看出自己身体好了不去上课，现在来抓人了吧。

　　文哲微笑着和寝室里的女生打招呼，放下手上的水果，招呼大家分享，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几个女人倒也识趣，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了水果，就一个比一个会找借口，就连去收被子这种谎话都说了出来。外面的天阴沉沉地好像要瓢泼了一样，竟然还有人说要去收被子，连小米都为其拙劣的借口而汗颜。

　　“喂！”喊出口才发现自己的中气太足，小小吐了吐舌头，把身子缩回被窝，压低了嗓音以图改变自己凶残的形象，“你来干什么？”

　　拉了条凳子，文哲慢条斯理地坐下。刻意忽视对方的憔悴，反而以轻松的口吻揶揄道：“小米，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病，要养这么久，原来是偷懒啊！”

　　“去，我是生病好不好？”再次附送一个小米亲自酿制的大白眼，“我是有医务室的证明的！”

　　切！文哲笑，“学校的医务室哪次不是小病把你当成大病看，大病立马叫你上医院的？你脸色发白地在他们那一躺，没用救护车把你送出去，算给你面子了！”

　　小米扑哧一笑，这家伙，嘴还是这么坏。

　　“别再躺在床上了，快起床，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要！”小米勇敢地抗议，“待会微微她们会给我带的。”

　　“你这种肠胃，都还没完全好，还吃食堂的东西？”文哲一副你真强的眼神，“市区有一家老店，听说那里的粥，浓稠入味，好吃的不得了！和食堂的相比，完全是天上地下，差距太大了！”摇头叹息的样子好像小米今天不去，就是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小米瘪瘪嘴，“如果你真的有诚意的话，干嘛不买来给我吃？我是病人呐！”

　　“躺在床上久了，就算没病也会变得有病！”再让她这么整天窝在寝室，胡思乱想，肯定要出问题。

　　“不想去！”小米闷闷地回答。在寝室多好，干嘛要出去见人？

　　“小米，你再这样下去都要自闭了！”文哲不由分说把她拉起来，“我给你十五分钟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你看看你，头发都成鸟窝了。”

　　好烦啊！小米用力抽回被他紧握的手腕，只觉得一阵烦躁。和郭浩吵了架之后，她整个人就是不对劲，做什么都没兴趣。不愿想他说过的话，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不仅仅是他们俩，甚至还有文哲。脑子一团乱，不知道自己干嘛会把文哲牵扯进来，也许郭浩的话在心里是起了作用的。刚才文哲的一握，让她好不自在，手上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忙不迭地想要抽回。

　　文哲挑挑眉，盯着小米，似乎有些不解，但很快恢复了常态，“来吧，只不过是吵架而已，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半死不活的？快起床！”

　　小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有些犹豫。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文哲叹气，“怎么了？干嘛吞吞吐吐的？”

　　“文哲，还记得上次我们说过的话吗？”小米的声音哑哑的，“我喜欢的，不是牛奶，而是别的饮料。现在也是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是吗？”文哲垂下眼眸，遮住了里面的涌动，喃喃的声音仿佛在自说自话，“哪怕别的饮料并不适合自己，也是一样？”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适不适合？有些事，只有亲身体验才知道真正感受。”

　　“你尝试过再喝一口牛奶吗？试都没试过，又如何判断它不适合？”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涟漪。

　　“不需要尝试，我自己知道！”小米的声音提高了。

　　“是不需要试，还是不敢试？”文哲笑得云淡风轻，好像在谈论着别人的话题，“小米，你怎么能确认你的选择就是正确的？世上的饮料何其多，只尝过一种，就知道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未免太过急于下结论了！”

　　小米皱紧眉头，和文哲比口才，她真是秀逗了，“的确，世上的饮料太多太多，我不可能一一尝试。但能找到一种合口味的，也不是一件易事。”

　　“如果牛奶不肯放弃呢？”文哲抬眼，直视小米的双眸，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何必再掩饰什么。

　　“你……”小米愕然。上个星期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完全是朋友的模样了吗？“你不是已经调整好了？”

　　“我有说过我要放弃吗？”小米的话让文哲失笑，“小米，以前不敢追求你，是因为我以为你会幸福。对于我而言，只要你幸福，我可以忍受是别的男人带给你这种快乐。但是，”顿了一顿，发现小米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还是忍俊不禁，轻咳一声，掩去笑意，“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你的快乐。既然这样，我又何必退让？”

　　歪着脑袋的样子说不出的俊逸。小米呆愣，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文哲，没有恋人在一起是不会吵架的。永远相敬如宾，那叫什么恋人？”

　　“可我也没有看见过一对因为吵架而让女朋友卧病在床的恋人。”

　　“那只是巧合！”小米争辩道，“这和郭浩没关系！”

　　“还真是维护他啊！那你们又是为了什么而吵架的？”律师的咄咄逼人瞬间表露无疑。

　　“不干你事！”

　　“是为了我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如果因为有别人喜欢你，他就要干涉甚至为此而和你产生意见，那你是预备为了他的安心，而放弃和所有的男生交往吗？”

　　“不会的！”

　　“是他不会，还是你不会？小米，你问问自己的心，这就是你想要的？”

　　小米眉头深锁，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手，好像一直看能看出什么意外之物来，寝室陷入一片寂静。文哲也没有发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小米回神。

　　“文哲，”暗哑的声音终于在良久后，打破了沉寂，“就算我们之间有问题，我也不会选择你！”没有抬头，不去看文哲。上次拒绝他时，尽管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痛苦，但压抑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从那时起，小米的脑子里就刻下了他这幅模样，挥之不去，每一次想起，都是阵阵揪痛。“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不分性别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列入朋友以外的范围，以后也不会！”

　　说完这些话，小米可以想象文哲的脸色有多难看，所以当她听到笑声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因为受刺激过度，失常了。

　　“既然如此，小米，那我会给你时间适应！”在来以前，文哲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不开窍，他就说到她明白为止。这是一场持久战，但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这一点点时间又岂在话下？

　　“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小米有种把他脑壳打开的暴力冲动，想弄清楚他的脑子是不是异于常人，自己说得明明白白的话，怎么在他听来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意味。

　　“好了好了，听明白了！”安抚的口气像在对一只发脾气的小狗，“就是因为以前你都没有把我列入考虑范围之内，所以现在开始，你可以好好考虑我啦！”

　　火大，完全没办法和他沟通。小米负气地躺回床上，用被子捂着头，眼不见为净。

　　文哲笑，觉得厚着脸皮的感觉倒还不错。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应该留点时间给她好好想想。站起身子，“我去给你买粥，你好好休息！”停留片刻，眼光停留在床上的隆起物上，真像一只小乌龟，一有事就知道缩到自己的壳里。文哲莞尔，还是关上门走了出去。

　　小米蜷缩在被窝里，听到门外的脚步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狂跳的心渐渐平稳。他疯了，自己更疯了。在听到他的宣告时，竟然没有厌烦，甚至还有点为此而可耻地心跳加快。小米暗骂自己一声，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三心二意外加心猿意马。明明已经有了郭浩，却还在乎着别人的感情，实在是有些过分。

　　想到文哲，小米彻底无语。的确，重新见面，他未曾表达过自己的态度，只是她自己一味地自欺欺人，觉得两人相处，可以回到从前。回到从前？回到哪个从前？小米从来不知道文哲的爱恋有多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肯定不是在他回国以后。看来，郭浩的不快是有道理的，难怪看见他们在一起，总是那么生气。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文哲而起，只要坚决地和他划清界限，没有任何纠缠，郭浩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两人的感情也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只是，小米自嘲，只是要放弃文哲，实在太难。八岁那年开始，她的生命里已经无法缺少文哲的存在。即使分隔遥远，还是没有剪断彼此的友谊。每次小米有事，首先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哪怕身边已经有了郭浩。

　　也许就是这种习惯，让她现在剪不断，理还乱。小米脑子一片迷茫，抱着被子呻吟一声：“这该死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