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在唱歌》品茗江南

14、十四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几乎一夜无法入睡。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到林枫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依稀还是那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轻轻的向我走来，熟悉的简单牛仔加T恤，没有一身耐克，也没有休闲西装。没有车牌号为“鲁O”的黑色帕萨特。“桑桑，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走。”还是那样熟悉的体贴温存，我又忍不住信息的泪流满面。然而突然间，林枫的那张俊脸变成小碎花那漂亮却扭曲的狰狞的脸，恶狠狠的冲我喊: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于是猛地醒来，再也无法入睡。早上起来的时候，重重的黑眼圈，眼袋异常明显，脸色也极其苍白，怎么遮也遮不住。到底是年纪大了，想当初上大学时，连续熬几个通宵都没问题的。这样顶着一张苍白无神的脸到单位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科长还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嘱咐我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末了，意味深长的对我说：“桑桑呀，也该考虑找个人了。别太挑了。”我连连称是，还得感谢领导的关心。退出来后，却忍不住一阵萧索、落寞。对于女人来说，婚姻是一场和自己命运的豪赌。在这场赌局中，赢了的人，赢得终身，输了的人，输掉一切。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那样的好运气。
　　浑浑噩噩的挨到下班，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上大学的时候最最喜欢这样的天气，撑一把小细花的洋伞，静静的走在雨中，踩着水洼，呼吸着细雨中带着空气味的诗意。刚开始是我一个人，后来是我和林枫，现在又是我一个人。命运的游戏是多么的奇怪，好像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原点。如同看一本感人的爱情小说，男女主角因为误会而分开，却都会深情的等待，最后，守得云开见月明，偶然邂逅，误会解开，冰释前嫌，皆大欢喜。看的人们很感动，感动之余心潮澎湃。只是冷静下来才会去想，作者因为知道他们会重逢，安排他们等待，如果在一场不知道结局的博弈中，等待还有意义吗？如同我现在撑着伞走在雨中，一个人静静地享受着寂寞与孤独。周遭的一切景象都变了模样，道路不再是校园里熟悉的繁茂大树下的林荫道，身边不再是三三两两穿着休闲装抱着课本神色怡然的学生，有的，只是整齐笔直干净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的公路，和神色匆匆表情呆滞的人群。我弄不清此时此刻我脸上是什么表情，或许寂寥，或许萧索。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雨中静静地走着。“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手机又开始唱歌了，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最喜欢听手机的铃声响起，那意味着将要见到林枫。大学时候的他，喜欢周杰伦的音乐，每次去k歌，总忍不住要唱给我听。时光飞逝，那个穿着白球鞋哼着歌的少年，如今成了我心底一个无法抹平不敢触及的伤痕。我拿起手机，里面仍然是文哥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却惊得我差点把手中的伞扔掉。
　　“桑桑，我回国了。”
　　“我早就提前修完了学分，放弃了博士学位的攻读。”“我联系了你那的托福培训学校，今天已经正式签约了。”
　　我静静的听文哥说完，然后静静地说：“文哥，为什么放弃国外那么优厚的条件，放弃博士学位，要知道，冲动是魔鬼。”
　　“桑桑，我已经见过林枫了，也和他谈过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
　　“我早说过，这么多年来，只要你回头，就一定能看到我，我一直在的。”
　　“林枫跟我说，和你之间的感情只不过是年少轻狂，现在他也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桑桑，不要再固执了。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优厚的物质待遇，放弃我梦想的博士学位，这么多年来，我唯独一直没放弃过你。我只希望你能回回头，只要回头，就能看到我。”
　　感动吗？我只觉得所有的神经在听到那一句“林枫说他那时年少轻狂”时轰然崩塌。文哥所说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在我的心口，一下一下的扎着，直到我的心碎成一片一片，才不甘不愿的缓缓放手。我再也忍不住，顾不得在大街上我的形象，就那样大声的向文哥哄了起来。
　　“你要怎么样我不管！你放弃什么也和我无关！我只想告诉你，别用你所谓的痴情真心，一次次的践踏我的自尊！你听见了吗！！”
　　我不知自己何以这么冲动，也无法顾及文哥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要把自己深深地裹起来，再不要，再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电话那头有一声叹气，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到我举着电话的手都感到了酸疼。然后听见文哥略有颓唐的声音：“桑桑，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然后就是挂掉电话的“咔嚓”声，之后便是“嘟嘟”的忙音。
　　雨越下越大，我手中的伞居然莫名其妙的没有了，不知在接电话的时候丢在了哪里。我就这样在马路边上，再也忍不住的蹲下来，放声大哭。记忆中的画面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不同的面孔，不同的声音，不断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一场在林枫那里“年少轻狂”的爱情，耗费了我全部的心智。以前听说过一种说法，这个世界上有两种爱情，一种是电视剧中的感人爱情，即使明知道那是假的，也能让你感慨半天，一种是自己正在经历的爱情，即使对方是只猪，也能让你流泪到天明。可惜，林枫不是猪，林枫是我心心念念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