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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邂逅柳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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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一日的册封领赏培训。这入宫的第一日便让人忙碌地有些喘不过起来。远眺日落西陲,长孙睿呆呆地立在宫门口,希望能等到高翊贺一起回家。毕竟一过今日,以后三月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在一起常常碰面了。愣愣的发着呆,却没有发现眼前出现的一顶鸾轿。
“表弟!表弟!”
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太女从鸾轿中探出身子,在呆愣的我的面前不断地挥动着手臂。
“探花王表弟!你如今应该春风得意呀!站在宫门口发什么愣呀!走!姐姐请你喝酒去!”太女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从太女的鸾轿中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低笑。
待我向鸾轿内望去,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鸾轿中拨开帘幕,房荻秋一脸戏谑的轻笑便出现在我眼前。
“只怕是长孙探花大人在等高状元大人呢。”说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只是恐怕长孙大人晚了一步,我方才看到高大人似乎被三皇子的人用轿子抬走了。”房荻秋特意将“长孙”二字重重读出。
虽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被让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三皇子!你说的可是三皇子李冼!?”我忍不住探向前去,一把抓住太女的轿门。
“正是。”房荻秋用扇子轻掩着嘴角,但我还是能看到他眼角那丝探究的笑意。
这三皇子李冼,距之前一次一面之缘已是八九年前的事了,那时还是太女大婚之日,之后他似乎有几次上高府登门拜访,却每次无一例外的与我擦肩而过,不是阿贺哥哥刚巧带我出游便是不在府中,愣是与他没有见到。感觉阿贺哥哥不是很喜欢他,说是因为李冼时常流连柳坊妓院,不爱参与朝事,独好音律,脾气乖戾,整日沉浸于柳坊间的歌舞声乐之中,还传闻他有断袖之癖,总之是个要敬而远之的人。可是阿贺哥哥那么不喜欢他怎么会坐着他的辇轿走了呢?这时,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该不会是他看上阿贺哥哥把他灌醉了带走了!”糟了糟了!我也没顾得上跟太女道别,提起脚步就准备往宫外跑去。此刻一把扇子却拦在我面前。
“你是想去找高翊贺吗?你准备去哪儿找呢?”房荻秋微皱了皱眉,向我问道。
“我,我……”李冼多半是去柳坊或者酒楼,可是洛阳城那么多家柳坊,我根本没有去过,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头绪。
“哎……”房荻秋吐出一口气,不容拒绝地道:“你上轿吧。我带你去找他。”
“是啊是啊!听荻秋的!”太女似乎对房荻秋言听计从,还给我腾出了位置。
“一会儿经过太女府的时候,太女殿下你便会回府,若让圣上知道你去烟花之地恐是不妥,我带几个随从陪她去便好。”房荻秋谦恭向太女建议,似乎知道太女不会反驳,转头便让驾车之人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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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将太女送到府,房荻秋就带着我坐上一辆贵族世家的马车快速向柳巷前去。
此时,天色已晚,天空呈现出一片紫色,残阳似血。还未完全进入柳巷,却已早早问到一股弥散不去的粉脂香气。一个转角,便看到街道两旁灯火通明。还时不时传来男女的调笑之声,从马车中看去,竟有一个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少年从一家柳坊慌慌张张地跑出,身上的衣服本就滑软,此时似乎被褪到胸口,少年白嫩的皮肤清晰可见,沁出泪水的双颊更显楚楚动人,可他还未跑出几步,便被一个高大健壮的女人追上,那个女子似乎颇为富贵,可再多的粉脂也难掩她脸上的老态,她毫不怜惜地抱住少年,一只肥厚的手掌已经探入少年的衣内,看着少年羞愤的神色,反而十分享受,更加放肆地揉捏着少年的身体,一边还将他向柳坊中拖去,只听见少年发出一声声压抑的呻吟。
我连忙将视线转开,低头捏着自己的衣服胡思乱想着,却听到不远处房荻秋发出的一声轻笑。“呵呵,看你一副样子似乎未经人事啊?”
“我,我才十五!”每次遇到房荻秋,我都会被他逼得十分窘迫。
“哦。才十五啊!果真是一个让人男女莫辨的年龄。”他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我的面前,道:“只是不知,你到底是女儿身的张素瑞呢?还是男儿身的长孙睿呢?我真是好奇啊!”说罢,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一双眸子眯得像只狐狸。
我下意识地拢了拢衣服,道:“我自然是长孙睿!”我当然是长孙睿,至于是男是女就没必要告诉你了!
“大人,醉烟楼到了。”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我急急的从马车跳下来,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
红色琉璃瓦的屋顶,华丽耀眼的布置,俨然是一座熠熠生辉的“金屋”一般,果然是“藏娇”的好地方。还在发愣,房荻秋一把拉过我的手,凌然自若地向内走去。
“想要高翊贺平安回来就乖乖听我的。”我对这里的确不甚了解,便放弃了挣脱,任由他牵着。还未待我将这柳坊内看清楚,一个花枝招展的标准老鸨模样的女人便迎了上来。
“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房公子呀!”老鸨虽是对着房荻秋说话,一双眼睛却是对着我上上下下地不断打量。真是看得我脊背发冷。
老鸨终是没有忍住,开口道:“哟!这娇滴滴的小公子是谁呀?长得好俊哟!”老鸨看着我的样子,简直像只黄鼠狼看着一只鸡。哎!我怎么把自己跟鸡相比。完了完了,到这种地方,我完全乱了。
房荻秋轻轻一曳,挡在我的身前,暧昧地一笑:“这位公子可是太女殿下的人,我这是带他来见见世面,怕他年纪尚小不懂取悦殿下。”房荻秋手中突然变出一叠银票,悠然道:“不知,我包下的那间雅间,你还是否为我留着?”
老鸨瞬间被房荻秋手中的银票吸引过去,迭声道:“留着!留着!房公子的吩咐小人怎敢不从。”刚想去拿房荻秋的银票,只见房荻秋又变出一锭银子,慢悠悠地把玩着,低声道:“今日……三皇子可是来了?”
“来了来了!今日也带了一位未见过的公子,高高大大的美男子,只是醉醺醺的。”老鸨连忙回答道。
“三皇子他们去的仍是‘菊间’吧?”
“没错没错!就在您包的雅间的隔壁。”老鸨伸手扑向房荻秋手中的银票和银子。
“嗯,我和小公子一会儿可有‘要事’,你们一会儿便不要打扰了!”说罢,房荻秋一松手,将银票和银子落入了老鸨的手中。
“晓得!晓得!”老鸨对我露出暧昧地一笑,便招了一个小厮将我们领上了二楼的雅间。我还心想着怎么把阿贺哥哥从李冼那里弄出来。
还未进入房荻秋所包的雅间,却见两个眉目清秀,打扮的十分花哨的少年从隔壁的“菊间”被赶了出来,一个看上去像是李冼侍从的人,骂骂咧咧地对着领着我们上楼的小厮道:“你们醉烟楼是想关门大吉吗?怎么找了这么两个不上眼的小倌!也不看看是什么货色想入我们爷的眼!”这个语调怪怪的侍从似乎更像是李冼身边的太监,看他正一副气不过的样子,正觉得好笑,冷不防地他那一双鼠眼突然盯住了我,这并不算可怕,可怕的是他盯着我的双眼慢慢溢出一直淫邪的笑意,我觉得我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下意识的扯了扯身边房荻秋的衣袖,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此刻的异样,我转过身向他求救,却见他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反而一下子舒展开来,侧脸便对我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顿时觉得,也许眼前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个长着一双鼠眼的太监,搞不好反而是我身边的这条大狐狸!他之后的举动果然不负众望。
“这位大人,小人斗胆想要见一面三皇子,不知这份见面礼可入得了三皇子的眼?”房荻秋转身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将我一下子推到了鼠眼太监的面前。
鼠眼太监,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送上门,略一迟疑,收起原本好奇的神色,故作严肃地说:“你以为三皇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我……”他话还未出口,房荻秋又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迅速地塞入太监的手中。
那个太监稍稍一愣,立刻回过神来,笑得得意道:“人我可以带你们进去,只是他能不能入得了爷的眼,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言罢,施施然入了菊间,便去通报了。
见他入内,房荻秋脸上瞬间笑意全无,低声道:“长孙睿,高大人应该就在屋内,至于怎么将他救出,就全凭你自己了。”
“你难道没有想要做的事吗”我没有抬眼看到,回应道。
房荻秋微微一笑,我继续道:“我既然是高府的人,自然便是太女殿下的人,你要做什么我自然不会干预。”顿一顿,我用更加低的声音说:“想来,你也知道,三皇子虽为二皇女的同母弟弟,却一直未受重视,虽然他劣迹颇多,与二皇女也并不亲近,但并不代表他便是个无用之人,我不会让阿贺哥哥受辱,他是高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想……你也不想失去高家的助力吧?”还未待房荻秋回答,我们便被邀入了雅间。
这个名为“竹间”的雅阁,分为内外两室,立于外室却能隐约窥见内室的床铺,床榻之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这里随看不到床榻之上人的面容,我却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之人垂挂下的一块玉佩,那正是高氏的家徽玉佩。还未等我继续查看,一道阴影突然将我罩住。
我定睛一看,一个身着红色锦服的高挑男子站在我的面前,我微微抬头,只见他看上去似乎并无好色之人纵欲过度而呈现的糜烂之态,反而有股说不出的邪气,虽比不上高翊贺的俊美,却有一种邪美,透着一股成熟男子的魅力。他自若地抬手抚上我的脸颊,居高临下地紧盯着我的双眸,似乎在考量着什么,回忆着什么。薄唇抿成一条线,周身散发着一种刚强的霸气。这就是传说中好色糜烂的三皇子李冼?
“很大胆的眼神,没有虚假的媚态。”他简单地落下这么一句话便坐回了原位。
刚才那个鼠眼的太监,立刻满脸堆笑,示意房荻秋上前,便带着一干仆从退了出去。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李冼低头端起一盏茶,呷了一口。看都没看一直低着头的房荻秋。
“我想跟你换一样东西。”房荻秋还没说话,我便接口道。
此刻,不止房荻秋,连李冼也看着我。
“你凭什么跟我换?”李冼细细的打量着我,戏谑道。
我淡然一笑,紧盯着他的眼睛,道:“一首知音曲,一句肺腑言。”
“哈哈!就凭这个便想从我这里换东西?”李冼讥诮道。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神中却有一丝好奇。
“不如先听我这首知音曲,如若不能令君满意,便悉听尊便。如若令君满意,便要信守承诺,让我从这屋中换走一物。”就凭他的那丝好奇,我自信的回应。
李冼此刻也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寻什么,最终嘴角一扬,吩咐道:“好。”
待古琴准备就绪,我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我与李冼只有过一面之缘,几经多年,对他的了解仅凭高府的情报消息,虽然我自小便能对洞察人心颇有直觉,但毕竟现在我仅凭一时的观测和平时对他所为之事的分析。手心不自觉沁出了汗来。自是知道他是个重诺之人,但是他要是不满意,我连自己也赔了进去。又一转念,想,罢了,就算受辱,我怎可以徒留阿贺哥哥一人。做了决定,一颗心便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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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完毕,整个竹间,徒留余音扰扰,半刻竟无人敢大声吐气。似乎连外面的繁杂之声也被隔绝于外,留一室静谧。
我此时额头也是沁出不少汗水,这一次抚琴,我是第一次尽了十分力气,不免有些气虚,微喘了口气,我抬眼看着此刻双眸包涵了太多复杂情绪的李冼,开口道:“这,便是我对于你内心真正渴求的理解。天下虽大,知音难寻,纵然好曲,听者无心,便与杂声入耳无异。不知,这算不算得上知音之曲?”看着他眼神中不断动摇的火焰,我想,我是猜对了。
“你要什么?”李冼的双眸锁着我。
“内室躺着的高翊贺大人。”我正色道。
李冼依旧看着我,似乎并不惊讶,道:“可以。”我立刻示意房荻秋,他走入了内室,确认高翊贺无异,便扶着他离开,只是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做了一个“拖出他”的口型,便快步离去。
望着房荻秋带着高翊贺从柳坊离开,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刚放下心来,却没发现,李冼早已走到了我的背后,巨大的阴影笼着我。
他将我逼到窗口,戏谑地看着我渐渐紧张的神色。抬手轻挑我的下巴,呵气在我的耳畔:“多年未见,你愈发的可爱了呢?长孙睿。”
“你既然知道我是长孙睿,便注意身份。”我偏过了头。
李冼毫不在意地一笑,“既然能奏出知音之曲,你也应该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世间的繁文缛节。”他更加凑近,道:“九年前,我便对你上了心,怎奈你们高府怎么也不让我见到你,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你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高翊贺,我怎么可以就此放手呢?”
原来这么多年来一直是阿贺哥哥在阻扰他的骚扰,难怪在洛阳城内,我竟是好几次都没有让李冼碰到。
“你可以不在乎繁文缛节,可你总要顾及女皇吧?”说到这,李冼想要进一步的手指微微收拢,神色也微微一变。
“哼!母皇才不会在意我呢!”说罢,双手渐握成拳。“如今,太女与二皇女已经够她操心了,哪还顾得上我这个皇子!”李冼看着我的双眸渐渐平静。
“真好,你还如小时候那般古灵精怪,我就想六岁便已如此聪慧的孩子,怎会全无一点消息传闻,此次包揽‘文艺德’三项探花,舍你其谁?”他笑得突然有些邪气。“只恐怕,你的资质不仅仅只是探花吧?光这首曲子便是那个艺状元及不上的。”
“呵呵,三皇子,你谬赞了,只是这次事出有因,我才能奏出如此妙音,换了平时可就不行了。”我尽量与他拖延,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拖多久。
“是吗?明明知道我有断袖之癖,却还敢前来,不知道我是该说你鲁莽呢?还是勇敢呢?”李冼与我的脸已经近到呼吸可闻,他不断地在我耳边,颈旁呼气,像在考量该从哪里下嘴的野兽。
他抚在我脸庞的大手,伸出一只手指,慢慢的描绘着我的唇形,诱惑道:“肤若白梨,唇若樱桃,眸若葡萄。长孙睿,你说,我该先从哪里下嘴呢?”
我被他不断撩拨,又是害怕,这身体早已愈发瘫软。李冼见了,愈发怜惜,一只手轻轻扶上了长孙睿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全然不顾长孙睿无力的挣扎。李冼低头闻着长孙睿身体的清香,闭上眼喃喃道:“若不是,早知道你是男子,我真觉得此刻自己怀中的是个我见犹怜的少女。”
听到这,长孙睿浑身一个激灵,身形一僵。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李冼的怀抱。
还欲开口,突然一股没有预计的大风从窗口灌入,一团树叶猛地扑进室内,打在李冼的身上,待到恢复平静,李冼突然发现长孙睿早已不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