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雪漫》莫霁

8、第七章

　　为了行走的安全，出了陵炀，再过几个城镇，单若霏她便让瑶姑娘换了辆就旧马车，然后将车内用不着的东西都拿去典当，换了不少银子。“钱财不可外露”，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想当年在21世纪的某国，就是因为她大小姐拿着个大皮夹逛街，结果被洗劫一空。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可是，为什么不出发前就换好？……呵呵，这个嘛，大家也知道，出门在外，当然属钱财最重要，那么华丽的马车，怎么说都能卖好些银子，因此……你怎么对得起那些关心你的亲人啊！那可以他们弄了好几天的成果啊！……呃，好吧，我道歉，我真诚道歉还不成嘛！呜~其实，人家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啊，哪知坐到马车后，看到一路街人羡慕的眼神，然后又到了某个城镇，差点被贼人打劫后，两人才意识到不对……）
　　同时，单若霏开始称瑶姑娘为“瑶姨”，而瑶姑娘称她为“霏儿”。按主奴算来，单若霏是主，可按辈分算来，瑶姑娘也算她长辈，尊称声“姨”，还是可以的。更何况，对于他们这些古人来说，做她她的祖先都措措有余了。至于为何叫她“霏儿”嘛，只是因为单若霏和她皆有个“霏”字，于是乎，既符合今名，也可以让她悼念过去，那21世纪的美美亲娘便是这么叫唤她的。唉，她的21世纪啊！再次缅怀……
　　不管如何，这一路行来，还真是兴奋。一路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好不快活。因为单若霏体内的毒并没有发作迹象，因此瑶姨也乐得让她玩耍。有钱，有车，有人陪，有风景看，这日子甭提多惬意了！单若霏也就如此浑浑噩噩过了十多天开心的日子。
　　单若霏对这异时空也从陌生慢慢到熟悉。因为瑶姨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对于她的所有问题都是有问必答，这让单若霏对这个时空有了一定的了解。从皇宫贵族，到市斤屠夫，从单族的骁勇善战，到虞族的富可敌国，从南方的陵炀，到北方的厷魃……单若霏惊奇地发现，这里似乎是地球的折射，整个空间就像另一个地球般，只是朝代不同，时间不同，文字不同，其它的风俗习性，建筑烹饪都相差无几。
　　好吧，就当自己穿越了大气层，跑到了另一个地球，开始了一段异球他乡之旅。
　　如今，在这个时空，最令她头痛的就是文字。这个时空的文字绝对不是现今的中国汉字，也不是什么篆书、甲骨文之类的，总之是一种可以令她如此聪慧之人都束手无策的文字。这里的人似乎习惯把文字复杂化，比如我们那个“水”字，就算在以前，也就像个“川”一般的三条水流，可是这里的呢，竟然有十二个笔画！呜~更别说那些“鼎”、“馨”这些复杂的字眼了。
　　但是，单若霏深知，要在这里好好的生存下来，识字是必然的。否则某日，别人拿了张纸条贴在你身后，骂你是猪，你都不知，岂不汗颜？因此，一路山除了吃喝玩乐，单若霏也开始识字。老师自然就是瑶姨喽！
　　于是，在这两破旧的马车上，就会时不时出现这么一幕。
　　“笨死了！这个是‘海’！”
　　“什么？‘海’？！我靠！”
　　“什么是‘我靠’？”
　　“……”
　　“Shit！这么难！”
　　“什么意思？”
　　“……”
　　唉，这个时空差异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语言文字。但是几日下来之后，瑶姨已经对她那“语出惊人”的词汇视若无睹，连过问都不再过问。因为，单若霏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十多天后，单若霏学会了百来个字词；
　　二十多天后，单若霏会写近百个字词；
　　三十多天后，单若霏会写单句了；
　　四十多天后……
　　不到两个月，单若霏基本上能自己看书，或者通过意象来自认字词了。
　　于是，瑶姨在一开始“鄙夷”之后，慢慢开始转为惊讶，到后来的不可置信。要知道，夔国的文字在众多国家中是最难学的，往往那些才子也要好几年的时间来学习这些东西。
　　“霏儿啊，你当真九十岁了？”
　　正在享受书籍熏陶的单若霏半眯着眼，摇头晃脑地念着所谓的古诗词，随意抬头：“再过几个月就91了！”
　　就这么随意地话，让瑶姨全身一阵寒颤，比这外边的天气还冰冻三尺。
　　某人却在一旁偷笑……
　　旅程的第三个月，其实，从夔国的京都陵炀到夔北，快马只需十来天的时间，只是，她们一路行来，都是以玩和休息为主，因此才走了如此多的时间。而此刻，离夔北厷魃只剩下几天的车程，不过她们恐怕还得走上半个来月。
　　这越往北走，天便越来越冷。单若霏向来怕冻，因此衣服由原先的一件单衣，到穿了两件，再加夹袄，到现在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如果不是瑶姨阻止，恐怕单若霏会将所有能穿的衣服全部穿上。一开始的兴奋劲，已经被这寒冬湮没地无影无踪，基本上除了下车吃饭、住宿，单若霏就躲在马车内，倒是看了不少书，也长了不少见识。
　　看了类似地里异志的书籍，知道了很多地里特性，各国的风土人情等等；看了某位才子的诗集，然后对李白、王维的敬仰更加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看了某本鬼怪小说，然后在某日开始疑神疑鬼，非要跟瑶姨一起睡……
　　直到某日，天下起了细雨，在这寒冷的冬天，不下雨已经冷得要命，这一下雨就更是无法出行。不光人受冻，马匹也受冻。只是，此刻，车马正行使在一个不知名的林子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正烦恼着，却见前边有座破庙，两人一商量，立刻连同马车一骑牵进了庙里躲雨。
　　一进庙里，瑶姨就找了干柴升起了火堆。这个时代取火无非就是两样东西，火石子或者火折子，火石子那是特定的石块，靠着摩擦起电，至于这个火折子，单若霏至今觉得很神奇，不知名的纸卷成一圈，放在竹筒里，先点燃然后盖上盖子，要用的时候，取出一吹，就再次燃起，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品啊！
　　话说回来，这座破庙，的确破的很严重，这个门窗都损坏的不说，屋顶也破了好几个，所幸大片面积还是好的，不然根本没什么用。这座庙里供奉着的是一个不知名的菩萨，不似观音，不似如来，倒像是土地之类的。
　　看整座庙宇的架势，曾经也是辉煌一时的吧，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如今变得这般落魄。唉，不管是什么菩萨，什么神，拜拜吧！
　　单若霏恭恭敬敬地再神像前跪下，双手合十，默念了片刻，鞠了三个躬。
　　“看不出，你还很虔诚吗？”瑶姨在一边调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佛，那是跟21世界的母亲学的。母亲曾经说过，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寄托。
　　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闻声看去，却见从外跑进来三个人，不，是四个人，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那三个大的，都长得横眉竖眼的，手上还有把大刀，煞气腾腾的，看起来是江湖人物。至于那个小孩，是被其中一个莽汉扛着进门的，那人把小孩仍在一边就径自跟另外两个坐一起去了。
　　那小孩，是小男孩吧，也就跟单若霏差不多大，大冬天却只是穿了一件青灰的单衣，而且早已破烂不堪，好多处还血迹斑斑。受伤了？雨水冲刷后衣服混着血水，显得有些狰狞。
　　“妈的，又下雨！”其中一个长着国字脸的莽汉喝了口水，愤愤骂道。
　　另一个圆脸的接过水壶，一饮而尽，“要是有酒就好了！”
　　“有水喝就不错了！”最后个看起来稳重了些，不喝水，只是看了眼单若霏他们，随即坐落调息。
　　你说为什么这三人看到她们两个美女没反应？呃，忘了说了，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她们都改了男装，而且还易了容。
　　是的，这传说中易容术，咱瑶姨可是随便玩玩的。根据脸型的大小，将同等的猪皮用药水浸泡后，贴在脸上，瞬间就成了另一个人物，再稍微化化妆，鬼也看不出来。所以，此时的瑶姨是位满脸皱纹的老伯，而单若霏是位皮肤黑黝的小男孩。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两人只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再说再在荒山野林的，除了山民，还当真没什么人了。还好，那匹本来尚算名贵的马儿，因为连日的赶路，看起来老态龙钟般，刚刚又淋了雨，木制的车架也在这几个月的风雨中变得满目苍夷。
　　因此，那三人也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若是那个心血来潮去看看车内，估计，在这破庙内就要掀起一股激战了。
　　单若霏拉了拉大棉袄，暗自吐了吐舌头。有道是“钱不可外露，色更是不可外露”，身在江湖，易容真的百利而无一害。以后，这个一定要学学，将来行走江湖可是很受用的！当然，这是后话！只是，此刻的单若霏能够确定的是，穿男装比穿女装舒服多了，没了裙裙衫衫的绊脚，到舒坦了不少。也因为如此，在未来的很多年，单若霏一直都是着男装。
　　“大哥，这小子怎么办？真要把他……”那个长脸正想说什么，却被那位称之为大哥的就是那稳重的莽汉拦住，眼睛还朝她们瞄了瞄。单若霏她们连忙将眼睛从他们身上移开，往屋顶上瞄去。切，你们就装吧！
　　“三弟，小心隔墙有耳，你又不是不知道，堡主……”圆脸的话又让大哥截住，搞得单若霏她们无语相对。有什么话就说，每次都说到一半，真是受不了！心里这般想着，还是将目光移开，省的那三位爷一个不高兴，拿刀就过来了。
　　唉，三个肌肉男，不好对付哦！单若霏和瑶姨相互看了一眼，达成共识。随即又把目光飘向那个小男孩。首先，这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孩，看着皮包骨头的；再者，这个小孩受伤蛮严重的，看着一身的血迹，多半是刚刚跟这几个肌肉男搏斗的结果吧；还有，这小孩忍耐力不错，穿得这么稀薄，还受了伤，可是从进门至今都没吭过一声，要不是眼睛还微微睁着，呼吸还那么均匀，还以为他挂了呢！
　　似乎注意到她们的目光，小男孩艰难地睁大双眼，看向了她们。
　　单若霏顿时惊呆，这双眼，这个神情……黯如墨般的黑瞳，像是漆黑的夜空浸透了墨汁，没有丝毫的杂色，深邃而却又锐利！
　　记忆中，也有那么个眼神，同样的倔强，同样的忍耐，同样的刚毅，同样的漆黑，在某个下雨的夜晚相遇，于是乎，她将它捡了回家，是的，就是前边提到的小黑猫——暗夜。而今，远在异时空，她竟然再次看到了同样的眼睛，不，这双眼让她更为震惊。不知是同样的同情泛起，还是被那双黑瞳所吸引，她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单若霏回头看向瑶姨，岂料，瑶姨正呆呆地盯着那小男孩，久久没有回神。顺着瑶姨的目光，单若霏看到了那小男孩的手臂，在破衣下……在血水下……隐约……那是……牙印……单若霏大惊，额头刷下三道黑线……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狗血剧情又上演了……
　　雨，不知不觉停了，那三人整顿了一下，长脸的再次背起那小男孩，匆匆离开了。
　　破庙又恢复了平静，除了马匹偶尔的移动声，再无其它声响。许久，单若霏问：“当年那个小男孩，你是不是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瑶姨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单若霏嘴角微微抽搐，“是刚刚那个小孩吧！”
　　“应该是的！”果然！
　　既然如此，那么就更要救人了，于是单若霏道：“我们跟去看看，顺便救人。”
　　“好。”看了她半响，瑶姨才应道。“那个……你说的话我现在有些相信了。”单若霏傻眼，她说什么了？“你说你九十岁了。”瑶姨的声音幽幽的，听得单若霏狂想吐血。算了，就当她九十岁好了，不然总不能说这些狗血剧情，电视里演的不能再演了。
　　于是，两人商量了下，决定由瑶姨先去跟踪，单若霏继续在这里等着。走前，怕她有事，瑶姨还留给了她一大堆毒药，什么迷香、七日散之类的。
　　大约两个时辰后，瑶姨回来了。原来，前面不远有个流云堡，他们几个就是把那小男孩抓进堡里去了，打听之下，原来这堡堡主叫葛流云，是江湖上顶尖高手。据闻，他也是一位大侠，打抱不平，义薄云天的。而今也三十有五，却尚未有夫人。
　　江湖？高手？怎么办？单若霏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么麻烦，刚刚在破庙直接把人救了岂不是很省事，“有办法吗？”单若霏问正在深思的瑶姨。
　　瑶姨低头看了她一眼，“有。”
　　“什么办法？”
　　“用毒！”嗯，貌似是个好办法，不过在哪里下毒？要下毒也必须进堡去吧？那又该如何进堡呢？“入夜后，我进堡去救人。”
　　嗯，以瑶姨的轻功，应该是很容易进去的，万一碰到什么事，也只要下毒就可以解决，只是，“你知道那个孩子被关在哪里吗？”
　　瑶姨听闻，哑然。据说流云堡极大，而且往往这种堡里有好些暗道什么的，万一那小孩被关在了暗室，就算找个半死也找不到啊！更何况，这种刺激的事，怎么能少了她这种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呢。怎么说，她都要跟去看看，不能落单了。
　　突然间，单若霏灵机一动，有了。□□！瑶姨显然被她的想法给下住了。“不行！我们水族向来清清白白，怎么能做这种事！族长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同意的。更何况……”
　　“笨，说了是□□，又不是出卖色相，当然只是做做戏罢了，只有进了堡里，知道他在哪里，我们才能下手不是？”单若霏说的一套一套的，听得瑶姨也一愣一愣的。
　　“那好吧，不过你留在这里等我。”想了许久，瑶姨终于同意了□□的点子，却要求独自前去。
　　单若霏当然不依，“不行！我要跟去！我们一起行动，互相照应才能成功！而且，有我在，他们戒心才会少不是？”见瑶姨依旧摇头，她道：“别忘了，我可是族长，我的命令岂可不听？”
　　百般游说，软硬皆施，瑶姨总算是答应了。不过，在救人之前，她们还需作一番准备工作，谋定而后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