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之草》草莓西瓜

36、不该看见的

　　冰冷的早上，在整个城市都尚未苏醒的时候，一个人离开温暖的家，投入到这份黑暗里，然后看着天亮，开始一天的沉重功课，的确不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在你不远的街角处，静静的等着你，当你经过，他安静的跟在你的身后，小心的保护你呢？
　　小夏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孟川正斜倚着自行车，站在昏暗的街角，听着小夏车钥匙上的小铃铛的声音，一点点由远而近。这个铃铛，总是让他有点不太舒服，这是上次的事情之后小夏挂到钥匙上的，既然看不清，不妨以响声来提醒别人。本来孟川想送她一只，可隔天小夏就挂上了这个，说是妹妹送的，很精致的一串葡萄，下面坠个小铃铛，挂在车子上，摇摇欲舞，声音也好听。不过在孟川听来，这铃铛的声音更像是在提醒他，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然而既然小夏没有拒绝，就表示自己还是有可能的，孟川看小夏经过，蹬上车子慢慢跟着，心中又燃起希望。
　　小夏骑得并不快，现在天色还早，不会迟到的，而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也尽量谨慎。寒冬的早上，小城里是安静的，安静得足够让她听到身后的孟川。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自己一直就知道自己的心，可是仍然喜欢这种被关心被保护的状态，是自私吧，可是，不愉快的过往，能当作没发生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拒绝现在的好呢？
　　小夏竟然找不出答案，只好假装没有察觉。
　　很快就到了年末，又是一个新年了。
　　这个新年刚刚来到，就给了小夏一份贺礼。爸爸这一阶段的检查结果非常良好，医生说，只要照这样下去，不出意外的话，存活五年到十年是非常有把握的。这真算得上是一个特大的喜讯，至少，爸爸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她们，还能看到自己和妹妹读大学呢，然而想想又很是悲苦，五年，是多短暂的一瞬呢。
　　想着想着，就觉得悲从中来。最近的睡眠越发不好了，常常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却总是被许许多多怪梦纠缠，白天精神自然不济，越来越怕惊吓，甚至自习时老师从身旁经过，都会吓得手抖，手中的笔掉在地上，惹得老师回头看她。
　　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他了，如果不是昨晚梦到，是不是自己真的会把这个去年拥着自己看雪的人忘记呢？
　　想得远了，神情就有些恍惚，便忘了楼下原是有个门槛的，然后就绊了上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摔下去了，下意识的想抓什么，也知道多半是徒劳，可还是伸出手去，竟然真的抓住一只温热的手。
　　站稳了，小夏倒不发窘，自己这个样子是常有的事，忙道谢，却看到孟川一脸严肃：“你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病了？”
　　小夏低头往前走，下了晚自习回家的学生形成了散散的队伍，他们两个并不显眼。
　　一边戴手套，一边小声答：“没有，有点走神，谢谢你啊。”却看见孟川把刚才自己抓过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轻摩挲，脸色也柔和起来。
　　一路无话，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路灯下是两个人拖长的背影，她的脸正投在他的手边，他轻轻抬手，想去摸，她却蹬快了一步，他便抓个空。
　　后来终于轮到一个周末休息，妈妈拉着清瘦的小夏去了医院，医生做了些许诊断，看看小夏，确定病症：神经衰弱。开了一些药，不过是五味子、黄芪之类的中成药，更嘱咐关键要少思虑，多休息，切不可有太大压力。临了拍着小夏的肩膀，微笑：念高中的女孩子神经衰弱是常有的，放松些精神自然没事。
　　妈妈心疼女儿，却知道女儿的心事自然是不肯说的。父亲的病，自己的学业，都够小夏操心的，这孩子，看着瘦弱乖巧，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少疙瘩。
　　晚自习后，小夏的班主任走进来，训了许多话，不过是最近一次考试，班里的整体成绩有些不理想，便有了些气急败坏的意味，连带着头顶上稀稀拉拉的头发也点头哈腰，似乎替主人恨铁不成钢。
　　这一训，就晚了很多，出来的时候，偌大的校园里已经几乎没了什么人。他们班没有人走读，便只剩了小夏一人去取车子回家，虽然学校很安全，小夏还是有点怯。
　　经过那片小小的绿化，小夏还是多看了一眼。那个下雪的夜晚，这里留下过她和林士轩最美好的回忆，像童话一样的回忆，每每经过，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然而今天她却后悔了。那里竟然是有人的。而且还是两个人。
　　更要命的是，两个人她还都认识。
　　一个是漂亮的朱婷婷，另一个是她同班的男朋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两个人已经到了毫不避讳形影不离的程度，便是老师，三番两次找他们谈话均告失败后，也不再去管他们。
　　可这些都是风闻，既是风闻，便没有亲见，小夏并不确定。
　　不过这一回，小夏不但亲见，而且还受了刺激。言情剧和小说看了无数，小夏自以为铜头铁臂，可当两个人在她面前忘我拥吻甚至男孩的手伸进朱婷婷衣服里的时候，小夏还是呆了，吓的。
　　她也是跟男生有过接触的，至少林士轩抱过她，也，勉强算是亲过她的脸颊，可眼前的情况，她真是吓到了。
　　好在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看到了什么，便觉得自己傻站在这里是不智之极的，慌忙离开。进了停车处，远远便看到空荡荡的停车区里，孟川歪坐在车子上，忽然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简单解释了开班会的事情，两人一同离开。
　　孟川并不放过她慌乱的表情，追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小夏只得笑答：“我今天倒是当了一回鸳鸯，平白撞了一件尴尬事。”
　　愣了愣，孟川没反应过来，只是看小夏笑得自然，并不像有意掩饰，便不再多问，他希望她明白，自己是体谅她并且能够理解她的。
　　也许是药的作用，小夏最近的睡眠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些。转眼就该期末了，老师总是旁敲侧击，提醒她这次考试很重要，关系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小夏暗笑，不过是考完试会根据成绩划分一个冲刺班，像师兄他们那样高二的时候参加一次高考而已。
　　说老实话，小夏最近的成绩不是很好，自己在物理上的薄弱慢慢开始显示，只不过其他科目良好，尤其是外语和语文，几番平均，总成绩不见劣势而已，可是哪块板子短，自己却是有数的。
　　不过这次的成绩却很是奇怪，就连宣布成绩的班主任都有点意外，因为小夏再一次拿到年级第一名，而代峥，却是以几分的差别列第二，跟在后面的是李岩，虽然当初他想读文科，但是成绩证明，他还是读理科更合适些，因为他们三个人里，小夏的语文和英语跟他们就不在一个分数段——实际上她才是理科最弱的那一个。
　　这一年的寒假非常短，正月初五的晚上，他们就开始晚自习了。关于分班的官方消息也正式发布。
　　语文老师把小夏叫出来，随便闲聊了几句之后问起了小夏的打算，温和的语调一如既往的让小夏觉得亲切。
　　小夏问老师：“我可以不去吗？”
　　老师笑：“为什么不呢？这是个锻炼的机会啊。”
　　“可是我怕……这样我可能会跟不上，我并不是个聪明学生啊。”小夏心中的疑虑已经很久了。
　　“没关系啊，聪明不聪明不如让你的高考成绩来说话，你觉得好不好呢？”老师温和的笑，接着说：“放心，你还有高三一整年的时间来复习，这半年不会影响你的。”
　　小夏点头，既然这样，试一试也无妨。
　　分班的时候终于到了，小夏搬着一大堆书走进教室的时候，好多人已经坐下了。随意打量一下，班里的熟人还真多，孟川和李军在角落里聊得眉飞色舞，李岩和代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到她进来，李岩招了招手，代峥却没有什么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理科生的冲刺班里，女孩子总是少的，除了小夏，只有苏雅和其他寥寥的几个。
　　腆着大肚子满脸横肉的训导主任亲自兼任这个临时班的班主任，全年级抽调了各个学科的备课组长来担任各科老师，想来学校对这个班还是寄予厚望的。虽然他们不可能考完就去报大学填志愿，可这成绩总是能算成学校的吧。
　　日渐温暖的阳光带来新一季的希望，小夏的日子越发充实起来，课程快了很多，要用一个月时间把剩下的所有课程学完，再用三四个月的时间复习，然后参加高考——当然，那个时候，高考还是七月的关键词。
　　真的很累，小夏感叹。

作者有话说

　　继续更新，辛勤码字中……
小夏的感情生活也要掀开新的一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