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蜂蜇之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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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采鸾知晓初东筠在莱阳城名气很大，今日他在城郊打猎的消息必定会吸引些许闺秀前来观看，只是当她与春萤来到北绀地时，还是被眼前景象下所惊愕住，北绀地是专门供打猎之场所，素日里也有些公子哥携美出游，一些闺秀也会跑来这里看心仪男子的风采。
可像今日如此拥挤热闹的，却是头一遭。
春日幽怀，一片早棠花林间，许多未出阁的少女坐在安置的座位上，对即将出现的初东筠充满期待又异常兴奋，三两都在讨论，虽说东魏国风开放，可也有男女之防，闺秀都头戴与衣裳搭配的帷帽，半露娇颜。高采鸾也不例外，她亦戴着一顶素色帷帽，坐在最后面。
春萤一面埋怨北绀地拿钱不办事，一面安慰她一定能脱颖而出。
“公主与那些庸脂俗粉才不一样。”春萤说道。可高采鸾见周遭闺秀都袭淡雅衣裳，有淑女行态，在这堆闺秀里，她穿的黄衣裳才是庸脂俗粉。再说了，这些闺秀她曾在宫里也见过几个，不乏才女美女之列。若想在这些闺秀里脱颖而出，还被初东筠注意到，简直是难于青天，除非初东筠瞎了。
高采鸾正想着，忽然自远处躁动，老远的，她就瞧到了朝这里走来的初东筠。
他玄衣红袖，束身的腰带挂系着红缨绳，整个人都英气不少，走起路来，更是笑容满面，似乎将有什么好事发生。跟在初东筠后面的，还有几位晁云阁阁士，除此之外……等等！
高采鸾忽然瞪大双眼，看着走在初东筠身旁的熟悉身影，下意识的低头，春萤见她如此行为甚是奇怪，想问她，高采鸾立马捂住春萤的嘴巴。“他怎么会来……”
春萤被她挡住视线，看不到是谁，高采鸾见此松开捂住春萤嘴巴的手，春萤循目望去，才见初东筠身边跟着一位丰神如玉的青年，云纹素袍，折扇题的诗词，举手投足尽是君子风范，再加上那张温良而熟悉的脸，让春萤也认出来了。
“大驸马怎么会在这里？”
杨纯也是晁云阁阁士，但，但依照杨纯的心性，来北绀地这种杀伐的地方，实难以想象，春萤都无法想明白杨纯怎会与初东筠一同出现在北绀地的。
“嘘。”高采鸾小声提醒春萤，并低头生怕杨纯认出她来。“杨驸马认识我的脸，若被他看到我在北绀地，那就麻烦了。”被大公主知道之后更是麻烦。她只能大退堂鼓。“与初东筠相处之事，还是改日再说。春萤，我们先离开吧。”
“那怎么行？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的。”春萤舍不得错过这个机会。“再说了，自大公主嫁去杨家，这大驸马也才见你不过三两次，还都是在宫宴上远远一瞥，你就是站在他跟前，他都不一定认出你的。”想想，春萤又道：“要不公主，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马车里再给你找件厚实的帷帽过来遮脸，这样大驸马肯定认不出来你了。”
说着，春萤就跑开去拿帷帽，高采鸾想跟上去，耳边却传来一道利锐的箭气，险些刮伤她的脸，她低头就看到□□在树干上的箭头，顺箭循目望去，她就看到初东筠手里弯着弓，树干上的箭就是从他手里射出来的。
“这位姑娘。”初东筠望着不远处的高采鸾，温和笑道：“方才同僚与我说，打猎不可不带着美人，不知姑娘你，愿意与本将军同骑去林子里游玩打猎吗？”
初东筠还真看上了她一身艳俗？高采鸾看不透他眼底的笑意，而周围闺秀听了，艳羡她能得到这个与初东筠相处的机会。她有些不明了，只是下意识的嗯了声。
“请这位姑娘过来。”初东筠眼色示意九云，九云立马明了。见九云请到高采鸾，初东筠唇角淡开了花，一旁的杨纯见了，目光在初东筠与这位黄裳姑娘之间徘徊，打量。
高采鸾几乎是被提到初东筠面前，那侍卫生怕她要逃走似的，愣是拽着她来到初东筠面前，待到他面前，高采鸾微微福身，用比较柔弱的语调问好。“小女见过初将军。”
她现在又不能当众自爆身份，被别人知晓又会说她不守规矩，再说了，高采鸾也想等着人少点时，再说出来这件事，不然又被杨纯察觉到可怎么办。高采鸾正纠结着，北绀地的马正巧被牵到跟前，初东筠见了，淡淡笑着，然后趁她微愣时，揽住她的腰身，翻身上马。
在场之人无不惊愕，随行的晁云阁阁士都有些目瞪口呆。
“各位，我与这位姑娘先行一步。大家一会见。”初东筠仍是笑着对阁士说道，然后握紧缰绳，朝高采鸾说。“姑娘，你坐稳了。”
说着，便微踢马肚，骑马扬长而去。几大阁士见了，相视一笑，只有杨纯苦思冥想，像是在回忆什么，旁边阁士见了，问道：“杨阁士，今日与东筠君一同打猎是谓幸事，为何脸有惑意？”
“你不觉得。”杨纯望着初东筠离开的方向，问道：“东筠君怀里的女子，很是熟悉。”
阁士听此，细思了会摇摇头，瞧到杨纯迷惑表情，揶揄道：“我可是从未见过杨阁有这么困惑的眼神，还是对女子。这若是被昭明公主看到，指不定又要对你家法伺候。”
中都人都知道，杨纯惧内。杨纯自己也知道，但他并不想听到旁人议论昭明公主。
“打是亲，骂是爱。”提到昭明公主，杨纯眼底顿现几分宠溺。“萧兄不曾娶亲，不懂这夫妻相处之道，自然不懂杨纯心底所想，公主心底所想。。”
“得得得，爱你爱你爱你。”萧阁士自知这杨纯提到公主就滔滔不绝，便及时停顿这话。目光无意瞥见早棠花林拿着帷帽左顾右盼的丫头，奇怪道：“东筠君怀中女子，我看着不熟悉，不过那位丫头，我瞧着眼熟。”
杨纯循目望去，看到丫头第一眼时，也觉得熟悉，再细看时，忽然想起来那丫头是谁。
“不会吧。”杨纯内心有个大胆的想法，遂连忙翻身上马，朝初东筠追过去，杨纯认识那丫头，他去东宫与太子论道时，那丫头经常出现在东宫，太子说是三公主的贴身侍女，两人经常在一切的，倘若这位丫头来到北绀地，那三公主不就也来到……怪不得他看到那女子甚是眼熟，三公主与初东筠的事情他略有所闻，如让初东筠知晓那女子就三公主，那后果……
想此，杨纯不顾萧阁士的疑问，立马去追初东筠。
希望来得及。
有点热。
高采鸾戴着斗笠，缰绳被身后男人握着，她的手无处安放，只得扯着马鬃，她与初东筠挨的太近，以至于她都能清晰听到他的气息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也浸染着她，高采鸾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初东筠为何单单看到她？明明她身着艳色。依照之前的接触，高采鸾觉得他应该讨厌艳俗之色，当时听春萤说他喜欢黄衣裳时，她就觉得奇怪……想来想去也想不通透，高采鸾微摇头，想要开口坦白自己的身份。
“那边有片湖。”初东筠忽然开口，略紧缰绳，瞧着远处水泊道。“不如先歇息会儿吧。”
歇息？高采鸾循目望去，就见不远处有处隐蔽水泊，她现在越来越想不到初东筠的想法，遂不好打消他的性质，只得低眉顺从。“谢将军。”
“这有什么好谢的。”初东筠温和笑道，然后利落下马，也未让高采鸾下来，自己牵着马，领着高采鸾走向水泊，一边若无其事道：“对了，走了那么长，不知道小姐什么姓名？”
“高姓。”正好她也想借此打算与他坦白。
日头正盛，初东筠牵着马，瞧着远处水泊，眼光若有若无看向高采鸾，唇角弯笑。
九云放出的消息果然有用，全场没人穿黄衣，只有那个女人穿了黄衣裳，就代表她就是偷偷跑出来的三公主，毕竟九云依照他的意思，对其他闺秀说的是越素越好，而对散布在三公主宫殿里的则是喜欢穿黄衣裳。”
现今，听了马上女子说高姓，初东筠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牵着马到了湖泊，初东筠扶她下马，高采鸾也不好推辞，只得下来。见此，初东筠将马拴在傍水而立的大槐树下，高采鸾才下马，就觉天气燥热不已，耳边听到蝉鸣声，周遭也都是树木，面上薄汗沁出，想去水泊处洗把脸，又觉不妥，只是安静站着。
“热吗？”初东筠系好缰绳，来到她跟前，递给她一块手帕。“去洗洗脸会比较舒服点。”
高采鸾略抬头，透着素纱，她隐约能看到初东筠的面容，还有他手里的手帕，此等场景让她不禁回忆起幼时时光，当年她练字不小心把自己的脸染成小花猫时，好似他就是如此出现，给她一方手帕，让她擦擦脸。那么多年过去，初东筠仍是没变。
“谢谢。”她实在热的难受，接过他递来的手绢，特意走到浅水边，湿了手帕，才擦了擦脸，或许是野外花香，或许是她错觉，淡淡的香气自她鼻息传来。
见高采鸾没任何怀疑的用他的手帕，初东筠转过身，抬头瞧着大槐树的某处，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么热的天，您能花心思来北绀地来看东筠，东筠很是惶恐。说起来，我们大概八年没见了，是吧？三公主。”
三公主？高采鸾正在擦脸，听到这三个字，身体有些僵硬，初东筠是在和她说话吗？是在和她说话吧……可为何他知晓她的身份，她有表现出来了吗？高采鸾胡思乱想，并未作答，可在这初东筠眼里却又是心虚的表现，而初东筠最讨厌别人说谎。
“三公主。莫不是忘了东筠的存在？”初东筠没回头，嘴角扯了个笑意。“我知道了，毕竟东筠与公主八年未见，公主怕是忘了东筠曾是您的伴读了？”略顿，他有些咬牙切齿。“三年的伴读。”
“我……自然记得。”
“记得就好。”
高采鸾站起身来，她明白了，初东筠事先就知道她是高采鸾，所以才会选择她，那日春萤打听到的打猎说不定也是给她设的局。可高采鸾又不懂了，初东筠费尽心思让她过来，是想做什么打算，遂问道：“既然你早知道我是三公主，弄现在这一出事，目的是什么？”
“目的？”听此，初东筠回首，他瞧着戴帷帽的高采鸾，虽然没看到她的脸，可他能依稀知道她该长成什么样子。他并不想看到高采鸾，因为他一看到她的存在，幼时回忆都会浮现，那些屈辱而无可奈何的回忆。“公主您当初对我做了什么，可还记得？”
抄书。打架。翻墙等等。高采鸾听到他的话，顿悟他今日是来算账。有些心虚道：“八年前的事，我方七岁。是顽劣调皮了些，若当初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初将军大人有大量，原谅采鸾当初的无知。”说罢还有礼的朝他福福身。
原来她还知道无知？初东筠他在边境忍了八年，就是为有朝一日，能够回中都，拿自己的成就甩在那位骄纵三公主的脸上，他也承认是在等她道歉，可现下高采鸾道歉了，他听在耳朵里，却不是滋味。八年的怒气压抑在他心间，让他控制不住的走向高采鸾，高采鸾见他气势汹汹走来，感觉有些危险，转身就想溜走。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
“高采鸾！”初东筠却比她更快，一把就把她拽过来。这也是初东筠第一次喊采鸾的名字，没有礼仪与规矩的喊。初东筠也不晓得如何回事，明明想证明的就是自己，得到的就是道歉，可道歉如此轻易来了，让他心底有些崩溃，就好像自己在边疆待八年的信念是笑话一般。越想，初东筠的手劲渐大，教高采鸾有些吃痛，她温道：“初将军，能不能先放开我？”
“我偏不。”他几乎咬牙切齿，接着道：“你不是想问我目的是什么吗？那我告诉你，我今天把你骗到这里，就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在说些……”高采鸾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这种香气刚刚就有，她没有注意到，但现在味道好像越来越浓了，更奇怪的是，她耳边好像有细微的嗡嗡声，这声音……
心下一惊，高采鸾反应过来，立马想把手里的手帕扔在地上，初东筠却拦住她的手，就是不让她扔出去，透过素纱，初东筠能感觉到她的惊恐不安，有些恶趣味的笑。“这是我从边境带来的九日香，这种香涂在人脸上，可会惹蜜蜂前来。我以为论公主您的胆量，既然能单手拿蜂巢，应该不怕这区区九日香。”
“你……！”听初东筠欠揍的话，高采鸾郁结，稍顿道。“解药在哪？”
“解药？”高采鸾开口要解药，这种反应是初东筠没有料到，他以为她会一个巴掌扇过来，然后大骂他卑鄙无耻。他的脸都伸过去了，高采鸾却未生气，只是冷静的要解药。这很有趣，这让初东筠突然有了兴致。他松开高采鸾，双臂环胸而抱，说道：“解药在我身上。”
“在哪里？”高采鸾没时间去考虑其他，只想尽快拿到解药，不然的话，这野外蜜蜂会把她的脸蜇的不成样子。
“我说了，在我身上。”
“你身上哪里？”
“你可以过来试试在哪里。”
近乎耍流氓的口气与腔调，让高采鸾对初东筠的印象很差，虽然她以前确实对不住初东筠，但她……算了不想这事了。现在初东筠对她的态度很是轻浮，她很不喜欢。但九日香的功效让她很头疼，尤其是耳边嗡嗡声越来越多，她不想毁容，却更讨厌初东筠的轻浮。
“我讨厌碰你。”甩下这句话，高采鸾发泄死的解下披风，在初东筠惊愕中，纵身跳进湖泊里，不见人影，只瞧见湖面一圈圈的涟漪。
初东筠不知道她是否会凫水之术，他盯着方才高采鸾跳去的地方，手指不自觉的握紧。求他一次，哪怕求他一次，对她高采鸾来说，会是那么难的事情吗？
很难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蜂蜇之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