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秦》苏陌清

21、第二十一章 交易（嬴政出场）

　　这一夜，下了极大的雨，豆大的雨点狠狠地打在深夜中河岸边的芭蕉树上，发出淅沥的雨声。夜色浓重，仿佛一团漆黑的墨，压抑得人呼吸都困难。

　　傅清桐见窗外雨声潺潺，思及明日便要作为楚国的和亲工具嫁给嬴政，便觉心绪不宁。

　　傅清桐想要出去走走，便披了一件软毛织锦披风，朝门外走去。

　　她一推开门，便看到浓重的夜色里，笔挺地站了一个人，他撑了一把陈旧的青竹伞立在雨中，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缓缓地淌过他的脸颊，滴落下来。他此刻穿了一件暗青色的直襟长袍，面容清俊雅致，不若初见时的落魄褴褛。漆黑的夜色下，他深邃的眸底看不清神色，只是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萧然冷漠的气息，仿佛与那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

　　“你真的要嫁给他吗？”李斯平静地问道。他已经在这会馆外等了好几个时辰了，但如今真的见到了她，他却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何会来此，为何会问出那句话。

　　一个月前，他随师弟韩非去见荀子，荀子告诉他秦国是可以施展抱负之地，于是，他来了。凭借自己的计谋，他如今已是秦国的客卿。身为秦臣，是不该和即将成为嬴政的女人的她有任何牵扯的，理智告诉他，他今夜不该来，可是，今夜，他到底是失去了理智。

　　他知道，错过今夜，明日再见，他便要称呼她一声“娘娘”了。可是，私心里，他竟是不想她嫁给嬴政。

　　傅清桐没有想到此刻会在秦国碰到嬴政，不过随后一想，依着历史的进程，李斯这时候也确实应该入秦了。只不过，他今夜为何特地来此，问她这个这么奇怪的问题？

　　屋檐上的雨一滴一滴地落在李斯撑着的青竹伞上，发出清晰响亮的“滴答”声。由于在风雨中站了太久，尽管手中撑了伞，他身上的衣衫仍是尽皆湿透，有几许乌黑的发丝沾了冰凉的雨水黏稠地贴在他的颊侧，雨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那句话：“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两国联姻，我岂有选择？”

　　闻言，李斯唇角微微苦笑，他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好，我知道了。”话落，他不再看傅清桐，缓缓转身，步入了汹涌滂沱的雨中。

　　风雨中，不知何时，他指间松动，任手中的青竹伞落在一侧的路边，他也不去捡，只是一个人继续漠然地走着，仿佛一个没有任何知觉的行尸走肉。

　　傅清桐看着风雨中他萧然寂寞的背影，他......是在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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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眠，傅清桐就坐在房间里看着浓黑的夜渐渐转白，第二日，恬恬进来为她梳了繁复精致的发髻，乌墨一般的青丝此刻高高地盘起，配以璀璨耀眼的凤冠。铜镜中女子的面容虽然由于一夜未眠带了几分憔悴，但依然难掩其倾城国色。

　　恬恬为傅清桐穿上艳红的喜服，明艳的红衬着傅清桐白皙的肌肤，美的动人心魄。

　　不多时便有秦宫里的人过来，将傅清桐接入秦宫中。

　　奢华富丽的宫殿之上，傅清桐身着凤冠霞帔，在宫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缓地踏过艳红如火的地毯，向前方走去。

　　大殿前方，站立着一个和她一样穿了红色喜服的男子，由于凤冠上垂着细密的珠帘，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但纵然是这样，纵然此刻她和他还隔着十余步的距离，傅清桐依然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具压迫感的王者之气。

　　那是种能令人感到窒息的无形气场，仿佛每向他靠近一步，那种窒息感便浓厚一分。待终于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傅清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困难。

　　虽然现在视线被凤冠上垂落的珠帘阻隔，但傅清桐知道，此刻在她身侧的人，就是历史上开创了皇帝制度、立下了千秋霸业的秦始皇嬴政，同时，他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残忍弑杀的一代暴君！

　　此刻，他就站在他身侧，和她完婚！傅清桐只觉得呼吸都忍不住凝滞了一瞬。

　　在宫人的指示下，傅清桐木然地完成了繁琐冗杂的成亲仪式，随后被带到了嬴政的寝殿——黄极殿。

　　眼前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她凤冠上的珠帘，带着男子磁性的低醇嗓音缓缓响起：“楚国五公主果然天姿国色，沉鱼落雁。”

　　傅清桐抬眸，此刻，她才看清了嬴政的容貌，并不像历史书上画的那样粗狂，相反，他的容貌十分俊朗，衬着宫灯摇曳的烛火，他的漆黑瞳孔泛着如墨玉一般迷人的光泽，棱角分明的脸完美得无可挑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让人俯首称臣的王霸之气。

　　此刻，他用手暧昧地捏住傅清桐的下颌，绯红色的薄唇就要吻上傅清桐的粉唇，却被傅清桐侧头躲开，在他逐渐冰冷的目光中，傅清桐用力挣脱开他的桎梏。

　　“怎么，你不愿意？”嬴政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悦，还从没有一个女人敢拒绝他。

　　傅清桐此刻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整个人都是在颤抖的。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历史上残暴嗜杀的嬴政，他的一句话，随时都可以让她死！

　　可是，即便心中恐惧到了极致，傅清桐仍是强自定了心神，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我要和你谈一笔交易。”

　　嬴政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第一次有一个女人敢跟他谈交易，她很大胆，但也很......有趣。
　　嬴政的回答透着几许不屑的轻笑：“跟孤谈交易？你凭什么呢？”

　　“就凭——我能助你得到这天下！”傅清桐掷地有声地道。与千古一帝谈交易，她的心里是怕极了的，但是，她面上的气势却丝毫未减。只有装的像样，才有可能成功啊！

　　嬴政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的唇角勾起一个诡谲的弧度。

　　哦？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