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青州天灾，乱象渐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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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江山似画卷，流年悲喜皆空谈
狼烟骤起星河碎，乱世走卒不如犬
随着靖、康二王相继离世，桂系衰弱，宁州复归，朝廷平叛之事渐顺。皇上暗暗松了口气，大臣终于睡了好觉。
只是苦了南北百姓。
南边的身处战乱杀伐，朝不保夕，有家不能回，有田不能种。
北边的连年征税纳粮，日益困顿，男女骨瘦柴，老少食米糠。
问一句，天宽地大，星子坠花，思梦桃源何处为家？
叹一声，战火狼烟，春秋争霸，仁心不济慈悲无芽。
也罢也罢，纵死一枯骨，生生有冬夏。
永宁三年十一月初，天气渐寒，不宜交战。向雍熙下令屯兵桂界，整饬军纪，加紧操练，只待温度稍微回暖，粮草运到，便与叛贼决战南疆。
而景王萧棣也吞并了靖王余部，肃清异己，大权独握。
十二月二十八，萧棣废黜萧权盟主之位，出任叛营大将军王。
永宁四年元旦，萧棣决意进位，率众将士祭天告神，礼成，遣近卫设金椅于郊坛前之东，南向，设冕服案于金椅前。诸臣僚望座位跑奏曰：“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群臣扶拥至椅上坐，执事官举冕服案、宝案至前。
萧棣受之，后颂文，称己本为神宗爱子，秉承帝命，理应嗣位，然向氏一族谋逆，撕毁先帝遗诏，僭立和王椿，实乃背天乱政之举。
言讫，自立为正统，年号天授，乐作，诸人行三跪九拜之礼。
贺毕，立皇后王氏并太子玝，又册封百官，分管诸事。
待大礼成，萧棣急召诸臣，商议决策。
虽伪称天命，自立为帝，但萧棣并没彻底糊涂，他深知康王覆灭，朝廷大军士气高涨，来年春天必会发动强攻，届时必是生死存亡之际。
是兵败自缢，还是分庭抗礼，皆在此一战！
正是：云川历历宫墙树，芳草萋萋紫龙舟。帝王家中无兄弟，江山依旧南北愁。木落江寒雁送秋，临流断弦悲悼讴。金銮殿上谁安在，白云千载空悠悠。
古往今来，为了那一把交椅，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
巍巍永京城，荡荡十八州，掩了几多冤魂，埋了几多枯骨。
生何其幸，死犹为憾！
可很多人到死了，都没明白，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赢了还是输了...
然世间之事难料，老天爷作壁上观，就喜欢闹意外。
就在朝廷与景王都卯足了劲，准备鏖斗之时，北方的徐王、祁王竟然反了。
徐王枢，神宗次子，封地在青州，辖北威一郡十五县。他虽不及景、肃二王讨得先帝厚爱，然母家势力亦不容小觑。其外曾祖父王宏章乃一代鸿儒，英宗当政时曾历任御史大夫、吏部尚书、右相，封文成侯，门生遍布天下，追随者众。其外祖王商、大舅王远、三舅王政在神宗一朝均是屡次升迁，位列朱紫，人称一门三贵，影响颇大。
祁王桁，神宗第十子也，生得鹄峙鸾停、神清气朗。少好诗书，善作词，多材艺，通音律，先帝喜之，赐琅琊之地。时人称其“金相玉质，凤表龙姿；骨气奇高，词彩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实是不可多得之才子。
这两位藩王虽智不及景王，武不敌靖王，可都封在青州福地，富埒天子，贵极人臣，家里钱过北斗，米烂陈仓，僮仆成群，牛马成行。他们也招募了一批门客，其中不乏精明强干、老成练达之辈。
不过提起这二位藩王的造反之由，却是有些出人意料，且来说说一二。
永宁三年十月初，青州突降大雪，平地三尺，人畜冻死者甚众。朝廷因南方战事，国库吃紧，无力赈灾，遂下诏，减免赋税一年，并令当地王公贵族、郡守县官带头捐钱出粮，以资灾民。
孰料，平日里养尊处优、含哺鼓腹的老爷们肯为名妓一掷千金，肯让鹰犬日食万钱，却舍不得挤出半个子给那些快要冻饿而死之人。
可是圣旨已下，铁板钉钉，不捐钱，那就是大不敬！
权贵们思来想去，终是寻到了法子，那就是找人来顶包。
于是，上至亲王，下到县令，都是宁惹一身骚，不出一两银，变着法地勒索商贾富绅，就差没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了。
就拿徐王来说，他打着收“孝敬”的旗号，白白得了银子三十二万两，最后却仅仅捐了个零头。这简直是自己吃肉，连汤都不给别人喝。不知贵为书香门第的王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钻进钱眼的外孙？！
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为富不仁，既吝且啬。
出了这等先例，其他人自是有样学样，想着法不责众，便巧取豪夺，层层剥削，让不少地主商户硬生生地破了产。一来二去，穷人更多了。
这般胡闹了二十天，整个青州饿殍遍地，疮痍满目，悲声载道，怨气冲天。
因为打仗，圣上征粮，青州百姓的日子本就难熬，目今出了天灾，地方权贵又胡搅一气，老百姓们求天不应，叫地不灵，真真是走投无路。
熬到了十一月底，变生肘腋，祸起萧墙，一场酝酿已久的民变爆发了...
腊月初三，北方民变，响应者众。饥民们持棍操刀，围杀官兵，火烧衙门，开仓抢粮，闹得地覆天翻。积郁之怒若滔天洪水，汹涌蔓延，不可收拾。皇帝闻之，七窍生烟，下旨彻查，不久便摸清了来龙去脉。
大殿内，萧椿龙颜震怒，痛骂不止。
眼下，南方政局动荡，战事僵持，正需要北方的稳定，可徐王等皇亲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捅大篓子，真是区闻陬见、寒腹短识。
几经叛乱，萧椿极厌藩王，憎恶他们威霸一方、不听号令，目今又出这样的乱子，当庭怒吼道，“萧枢不思国危，不解朕忧，阳奉阴违，毁我大齐，甚是可恨！即下令，夺其王印，废为庶民，押回京城查办。”
言讫，又下令，彻查青州大小官员，一律从重处罚。
吏部尚书熊志中闻言，忙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极力苦劝，“陛下息怒。今南方战乱，北方不可不稳。青州诸郡，地处要冲，不得不防啊！不若先宽赦徐王，命其平乱，将功折罪。待得镇国公剿灭南方叛贼，再挥师北上，拱卫京畿。届时陛下可着手治理，重惩那些个逍遥法外之徒！”
此言一出，不少识大体之士纷纷附议，祈求皇上以大局为重。
可萧椿已是暴怒，哪还管的了则个，非要处决青州贵戚及一众官吏。
眼瞅着圣旨已是写好，只待得盖玉玺了，这个寸劲上，皇太后向氏驾临，对着皇帝好一通训斥，又下懿旨，准了熊志中之言。
此事竟施施然地揭过了。
孰料，朝廷的一番争论还是传到了青州，特别是皇帝震怒，扬言要削诸王爵，罢黜贪官，将犯事之人贬逐漠北，以儆效尤。
这些个传闻愈演愈烈，直弄得青州贵戚惶惶度日，忧心忡忡。
徐王闻讯，惊得茶饭不思，彻夜难眠，他原是个瞻前顾后之人，少了几分魄力，多得几分优柔，得闻变故，匆忙问计于左右。
近臣王元（字福延，徐王府幕僚）进言：“昔年陛下为和王时，与殿下素有怨，嫌隙难合。其即位后尚能宽待殿下，皆因朝局之所需，且殿下无过，不可动矣。然眼下青州暴乱，人心涣散，陛下为稳定北方，定会以抚为主，此次降旨命殿下平叛，实乃权宜之计。殿下若做得好，则将功折罪，若做不好，只待得南疆平定，皇上腾出手来，定饶不了徐王府！”
徐王一听，神湛骨寒，连声道：“那...那怎生是好？”
幕僚康盛（字泰安）立在旁侧，心中不禁冷哼一声，他原是看不惯徐王的做派。当初徐王不顾百姓死活，横征暴敛之际，他就强谏了好几回，奈何财欲熏心的徐王根本听不进去，还因此疏远了他。此刻招来了祸事，才想起让属下们来出主意，真是愚不可及。
但心下鄙夷是一回事，想办法解决是另一回事，毕竟自己还是王府的臣子，全家小命还栓在这条破船上。
康盛犹疑了半刻，眼中闪过莫名意味，终是献言：“目今之计，平乱为上，只要青州不乱，民心稳定，朝廷也就寻不到由头。虽说太后降旨，宽赦了殿下，但皇上心中到底是有了郁气，必不痛快，殿下不若亲上奏折，陈诉衷情，痛表忠心，愿自降爵位三级，将一半封地还于朝廷，并捐出所有家产赈济灾民，如此可彰显仁义之心，臣子之本。圣上若闻，定会宽勉一二，也能暂时稳住饥民。往后再贴布告，乱民若是放弃抵抗，安生回家，则不再追究灭族连坐之罪，若是还有负隅顽抗者，调青州驻军火速镇压，杀无赦！”
不得不说，康盛此人颇有胆识，又善谋略，若是入朝为官，必有一番作为。然造化弄人，此等能臣竟是窝居在小小的徐王府，被一个庸主掣肘。
“这...这...”待得康盛说完，徐王两道浓眉紧紧地拧在了一处，牙齿咬得铿铿作响，鼻孔咻咻地喘着粗气。他本就是贪财爱利之人，若要舍了半分富贵，比剥皮抽筋还要难受。
康盛之计，要他降爵，要他割地，又要他舍财，简直是血亏的买卖。
众人一瞧他的踟躇劲，眼角皆是跳了跳，心底又生出三分鄙夷。
这徐王嗜财如命，真不是个干大事的料。
王元垂眸怔了片刻，叹息道：“泰安言之有理啊，如今圣上登位已有三年，朝务渐熟，与诸王之矛盾渐深。当年殿下无意于储位，如今就必须臣服于新皇。已是非常之时，切不可再贪图小利，误了大计。陛下已是大怒，岂会善罢甘休？此时伏低做小，总好过日后抄家灭门啊！”
言罢，王元又是叹了一口气。
自萧椿登基以来，皇族内斗严重，南部亲王接连叛乱，战事久未平息，朝廷原就如履薄冰，如今北方又出了暴乱。陛下怕是更加痛恨各地的藩王，日后定会拿此大做文章，徐王身为青州之首，无论如何，是避不开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青州天灾，乱象渐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