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part.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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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个县级市，规模不大。孙真带着尼古拉、达沙打了个车，10分钟之内就轻松到达了目的地。
这边位于县城北部，要拆除的是一条街上相邻的几个社区和一些散楼，房龄差不多都30、40年额样子，其中包含典型老时代建筑，甚至还有筒子楼之类的古董货存在。
司机在街口把他们三人放下。
此时这一带差不多已经完全废弃，街上空无一人，很多地方立起了临时的施工围墙。
路边的绿化植移的移、砍的砍，只留下了深深的树坑和秃露沾泥的植物根茎。街两边的商用房也是卷闸门紧闭，时不时能看见墙面上用红漆潦草画着“拆”字。
远处楼房上有不少窗框都已经被卸掉了。
虽然天气不错，但这种景象还是能让人感到寥落和阴冷。失去绿色点缀之后，一切显得格外干燥灰白，烈日当头之下几乎晃得人眼睛疼。
“那边好像是这个县里最早的一批楼房，当年什么国营企业、学校、文化单位的宿舍都集中在那块。”
领着另外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孙真一边翻着手机上赵成贤发过来的资料，一边向尼古拉和达沙介绍情况。
“工程上的人说，其实大部分楼的框架还是挺好的，那时建筑质量都特别好。可实在是用了太久了，里面结构跟不上时代了，小问题也特别多，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拆了重新开发，好歹能赚点……恩，所以你们看，这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他询问地看着尼古拉和达沙。
尼古拉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达沙笑眯眯地不说话。
“……那我们慢慢查吧。”孙真擦了把汗。
就这样，三个人冒着正午的大太阳，开始了一场多少有些莫名的搜索。
他们先是在沿着街稍微走了几分钟，然后发现这条街太长了，拆除范围内的面积也太大了，如果随便乱逛那不知要走多少冤枉了路。
所以还是乖乖进行地毯式搜索吧。
退回街口位置，孙真指了指一边没有围墙但明显是一个制式的几栋楼房，说：“从这儿开始？”
另外两个人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而搜寻的过程总是很辛苦的。
在烈日的照耀下，他们绕过围墙，踏上已经碎裂的水泥小路，巡视着一幢幢破旧肮脏、墙皮龟裂的平顶老房子。
三人一次一次走进已经结上了蛛网的幽暗楼道，看一眼或者爬上去几层再出来，如此反复。
这些楼早已搬空，里头毫无人气，只有潮湿浓重的灰尘气味弥漫其中。因为老房子采光不合理，这些楼内部都格外幽暗，变幻的光影、诡秘的气氛、古怪的结构都令人略觉悚然，甚至会产生将要迷失其中的错觉。
所以说，虽然表面上看没什么，但其实这次的搜寻并没有想象中轻松。
而更要命的是，拆迁范围真的太大了。
光是查看开始时的那一片楼他们就花了差不多2个小时，而接下去的一整个白天，哪怕孙真他们很努力，却也不过粗略把拆迁区域一角翻看了一下而已。
到太阳下山时他们仍然一无所获，孙真在附近定了酒店过夜——其实他可以回去，但这就好像来时搭火车一样，他没那么选——第二天再继续查找。
范围太大了。气温太高了。要找的东西或者说“线索”也实在太模糊。
孙真不免开始怀疑这次的行动是否真的有意义，毕竟现在看来这种行为真的如同大海捞针。但他也清楚现在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或许正确答案就藏在下一栋小楼里，但也可能还在那仿佛遥不可及的街道另一头沉睡。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没有任何捷径可走，至少暂时他还没有发现捷径存在的可能。
第二天一觉醒来，仍然是枯燥累人的搜寻，哪怕尼古拉和达沙在身边，孙真也不免感到了焦躁。
“我们三个分开找吧，这样效率会高很多。”
最后，当他们站在某幢小楼的楼梯口的时候，孙真这样说道。
尼古拉回过头来，从表情来看他应该并不喜欢孙真的提议。
孙真看着他。
“……不安全。”过了一会，他有些笨拙地说出了这个三个字，神情就好像才刚开始学说话的孩子。
孙真没想到尼古拉会这么说。
“怎么会。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危险呢？”
尼古拉歪了歪头，似乎自己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想法并没有动摇。
孙真只好继续尝试说服他：“这儿连个鬼影都没有，不会出事的。要是你担心的是我摔了受伤了什么的……我又不是裹脚的老太太。我们三个分头行动快点把这件事结束掉。我不喜欢这儿，不想在这儿耽搁太久。”
说着，他伸手去抓尼古拉的胳膊，嘴里问着他“好吗”，神态已经非常接近撒娇。
尼古拉没办法了。他迟疑地点了点头，但接着又说道：“我一个人行动，你的话……”
他抬手把一直站在一边观察他们的达沙推到孙真身边：“你们两个一起。”
“你不用这么小心……”
“你不答应我不会走。”
“……好。那就这样。”孙真做了让步。
虽然对于分头搜寻这件事表现得很别扭，但真行动起来尼古拉还是那么雷厉风行：在得到承诺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孙真，然后迅速退开，凭空消失在楼道口的阴影之中。
孙真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楞了一会。
这时达沙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那我们也开始吧？”
于是孙真点了点头，转身登上光线黯淡、满布尘埃的水泥楼梯。
因为分头行事，下午的搜寻效率高了很多，差不多半条街已经查完了，但可惜仍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如果什么都查不到，那接下去要怎么办呢？赵成贤的侄女就只能一直躲着不见人吗？
……但这样的情况，就是躲又能躲到什么时候呢？而且如果运气不好节外生枝呢？
孙真开始切实地感受到了压力，所以第三天他表现地更加卖力，几乎马不停蹄地一栋楼一栋楼仔仔细细扫过来。
但还是没有用。
没发现就是没发现，什么都没改变，只有这拆迁区显得越发死气沉沉。
不过不得不提的是，那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倒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当时孙真和达沙正在拆迁区边沿一栋房子的5楼上查看一间朝北的屋子。达沙走到了里间，而孙真在外面的客厅里打转，他无意中看了窗外一眼，然后发现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正停在围墙外面。
距离有点远，车窗上又贴着颜色非常深的贴膜，所以孙真无法判断车上是否有人。他迟疑地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盯着那辆车看了一会。
周围没有任何人出现。
“达沙……达沙！”孙真回头喊了小伙伴一声，达沙马上从里面跑了出来。但当他扭回头去想把那辆车指给达沙看的时候，却发现围墙边原本停车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附近积满灰土的路上没有留下车辆驶过的痕迹。
孙真一时都呆住了，直到达沙走过来疑惑地看着他，脸上仿佛写着一行“你没中暑吧”，他才结结巴巴地反应过来向他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闻言达沙探头向窗外看了看。
“……好像是有什么金属的东西在那边停留过，可我判断不出是不是车辆，也看不出停留的情景和时间。”他皱着眉收回前倾的上半身，迟疑地向孙真描述他所能感知的信息。
“那，你能察觉到附近范围内是否有人吗？”
“能。”达沙点了点头，“只要是活人。有时候死人也能。”
“……那现在这附近……”
“没有。”
“确定？”
“确定。”达沙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于达沙孙真当然是无条件信任的。所以他开始转而怀疑自己的是不是想多、看错了——他明白自己确实是个思虑偏重、多心多疑的人。
而且那辆车也完全可能只是来附近办事随便停了一下，然后直接开走了而已。这里往北再过去一点就是大片的新农村，有车辆来往其实很正常。
强迫自己安下心来，孙真没有再多想。
隔天，仿佛完全没有意义的搜索仍然在继续。
高温之下，孙真觉得自己已经出汗出瘦了一圈了，达沙也长期处在涨红了脸满头大汗的状态中。
同时，因为分头的关系，他和尼古拉的共处时间也大幅减少，这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让孙真觉得不爽。
但毫无疑问，这是他自找的，所以他也没法说什么。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可能也就是抓紧尼古拉出现的每一分每一秒往他身上靠，或者趁着吃饭时间在桌子底下摸他的腿了。
不过孙真并没有完全忘记正经事——或者说他对某些小细节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也可以。
“……你能察觉到附近范围内是否有人吗？”趁着大家蹲在花坛旁碰头顺便休息，达沙离开去买可乐的时间里，他把问过达沙的话原模原样地再搬过来问了尼古拉一次。
尼古拉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那，现在这附近有除我们之外的其他人吗？”孙真有些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题。
这个问题让尼古拉稍微顿了一会，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摇摇头表示“没有”。
“能确定吗？”
“当然能。”尼古拉有些不解地扭头盯着他，看起来不是很明白孙真为什么会在意这一点。
但孙真没有继续表达什么。
他只是伸手抓住尼古拉的胳膊，脑袋靠过去埋到他的肩窝里，并保持这个动作呆站了一会。
接着他艰难地把自己从对方身上拔起来，对他露出笑容：“你先去吧，我稍微再呆一会，等达沙过来。”
“……你是想要一个人呆一会吗？”
这句话尼古拉说得非常一本正经，孙真被问得都楞了一下。他抬头仔细看他，却发现他正在努力做出类似“我可以理解你”、“你想做什么都行”这样的表情。
孙真笑了。说不清是被尼古拉逗乐了还是有些感动，他的情绪一下被从前面那种淡淡的猜疑中拉了出来，变得明朗起来。
“我想稍微放空一下。我有点想不明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孙真喃喃地解释道，接着凑过去在尼古拉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就是一会，没事的。”
尼古拉点了点头。
没有再废话什么，他极其服从地退开,速度之快甚至连孙真下意识想要抓住他的时候都没能成功——他化为鬼魅般的灰色幻影，一瞬间就如尘土般消散在苍白滚烫的阳光之下，只留下一句话在孙真脑海里回荡：
“不要走开，达沙很快就来。”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part.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