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part.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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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真在原地站了一会。他什么都没想，就只是皱着眉头听着周围的声音——天太热了，周围没有人活动，脚步声、车声就不用说了，实际上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入耳的只有远处传来的声嘶力竭的蝉鸣。
这种状态并不利于思考，所以孙真努力要求自己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但是接着他就发现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思考什么。
关于这次的搜寻吗？或者赵成贤侄女那边的危机？那辆幽灵般的商务车？
……还是某些可能潜伏在周围，但无论自己、尼古拉还是达沙都未能洞察的危险？
有点突然地，孙真打了个寒战。
而就在他打寒颤的时候，后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跟着这声音，凉丝丝的气息从背后慢慢蔓延了过来。
“……你！你……”
一个尖细地仿佛掐起来的小嗓子远远地喊着话，听上去有点含糊，好像正在努力压低声音。
孙真当场就楞了。
不过他倒没有脸色大变尖叫着扭头就跑什么的，相反的，他面无表情、僵硬地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看向身后的方向。
然后，他看到，在距离自己10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小而苗条的灰色影子从房屋转角后面探出了头来，似乎正在望着自己。
它很矮，身高可能才到正常人膝盖的高度。孙真看不清它的模样，因为它全身上下都是一片模糊。
“你，对！来，替我做个事。”它尖尖地叫着，还抬起手来冲孙真招了两下。
“……”明确听到它说话之后，孙真反而稳下来了。
“快来！”
面对孙真迟疑的表现，它跺着脚发出嘶嘶的声音，看上去好像生气了。不过这种情绪流露倒让孙真感到，它应该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咽了下口水，孙真决定试着和它沟通看看——他降低视线看向它脸的位置，放低声音，尽可能友好地询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转过身去用一种仿佛踮着脚尖的动态跑开了。
孙真“咦”了一声，条件反射地跨出去了一步，没想到这时对方却应声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再次向他招了招手。
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孙真就好像被迷惑了一样，跟了上去。
它在前头动态古怪、但动作轻灵地走着，虽然有些摇摇摆摆但速度绝对不低，当它带着孙真在社区边缘的小路上拐拐扭扭的跑动时，孙真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它。
现在他就像是被魔笛迷惑的老鼠一样，只能跟着它的脚步前进。
而且更奇妙的是，一路上，这个小家伙还嘟嘟囔囔地说着话，比如“快点，不然要被鸟看到啦”、“你们人都是无利不早起”、“要不是……我才不找你”什么的，虽然嗓音怪异而倨傲，但却又透着种不符合常理的可爱。
不一会，他们来到了一段特别僻静的围墙边。
“跟好啦！”它这样提醒着孙真，脚下滴溜溜地跑了出去，穿过了墙上一扇虚掩的破铁门。
见状孙真连忙上去要喊住它：“有人等我呢我不能跑远！……”结果却发现门外是一条窄窄的小破路，路的另一侧似乎是个下坡，坡上满是高耸的杂草和纠结的藤蔓植物，植物的上方露着一小片由灰色瓦片覆盖的破旧屋顶。
它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孙真停住了。
可他楞了还没几秒，那个灰色的家伙却从不远处的草丛里探出了头来，冲他喊：“快点，就到了，你怎么这么娇气！”
孙真很想喷回去。
不过到底他还是忍住了，很听话地朝着它在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等到了那个位置，他发现自己脚边出现了一串藏在丛丛植物里头、逐渐延伸向下、用破碎的石板和砖头勉强搭起来的细长台阶。
那个小东西早就已经沿着那台阶跑下去了好一段路。
它再次停下对他招手。
孙真无奈地跟了上去，而等他穿过茂密的枝叶，拖着挂着苍耳的裤腿和被带刺藤蔓刮得隐隐发痛的脸颊、胳膊到达台阶的最下方时，一个破败的小院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不是什么像样的地方。
小小的院子顶多10来个平米大小，一侧是一间非常非常矮小的小房子。
地上布满青苔，破败的屋檐底下堆着覆盖有塑料布的垃圾，用来晾衣服的竹竿孤零零的戳在泥地上，颜色深灰看上去如同化石。一边的地上杂乱地摆放着几块砖头和数个破花盆，看上去说不出的孤寂破败。而那房子看着就知道非常旧了，甚至墙壁都不是水泥的。深色的木头窗棂、门槛被岁月侵蚀得仿佛剥去了一层般细瘦，很多残缺的地方用纸板或者塑料板勉强修补。
这儿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那小东西跑到了房子的门口——那是一扇同样很矮小的木门，门板已经已经陈旧开裂，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开门。”它干净利落地命令道。
孙真抬起眉毛用眼神示意它门是人家锁好的，我们不能硬闯，但它却非常强硬地表示坚持：
“开门！”
它跺着脚暴躁地重复。
孙真皱着眉头瞪着它。
注意到眼前这个人有些不满意了，它稍微楞了一会。过了一会，它突然抬头说：“你按我说的做，我会告诉你有用的事情。”
孙真还是不说话。它有点急了，嗷嗷地叫道：“这是我的房子！是阿婆留给我的！坏人不讲道理都抢去了，现在房子要被拆掉了，我要把阿婆说过的事情做好！你不帮我那你也是坏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番话真是说得孙真哭笑不得。他现在享有强有力的庇护，这种小精小怪的威胁他并不会放在眼里——何况你连开门都做不到你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呢——但对方的表达方式又真的像个耍狠的小孩，说不出的幼稚，却十分激动、认真。
“你说的是真话？”孙真这样问它。
“恩？”对方楞了一下。
“这房子真的是你的吗？”
“阿婆的东西就是我的……”
它说的话其实很没逻辑，所以孙真一时也推断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它的口气却让孙真觉得它没说谎。
而且它说“会告诉你有用的事情”。
略踌躇了一下，孙真还是决定冒个小风险帮它一把。
他走到门前开始研究那把锁——毫无疑问这玩意质量很好，他拨弄了半天也没起什么作用。于是接着孙真开始试着直接把锁连着的扣片弄下来，可虽然门板已经腐朽，那扣片本身还是挺完好的。
算了，上蛮力吧。希望不会被人听到。
放下手里的锁，孙真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助跑向前冲着门飞起就是一脚——他高估了这门的强度，一脚之下门板瞬间四分五裂飞了出去。
那东西看门开了马上一溜烟窜了进去，孙真连忙跟着往里跑，可没想到刚进门就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栽出去，幸亏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没有摔惨。
定睛一看，孙真发现那是一辆小小的蓝色的三轮车。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它扔在了门口的位置。
正在愣神，那小东西的声音却从里面传了出来：“过来！这儿！”
孙真只好绕过三轮往里间跑。进去低头一看，发现那小东西正在一个敞着门的柜子前面蹦跶。
“就是那个！拿出来！”它指手画脚地说道。
孙真走过去一看，发现那柜子深处放着一个枣红色匣子。他伸手把那匣子拿了出来。
匣子是木制的，稍微有点分量，但没有上锁。
不过孙真没有贸然打开它的勇气。出于谨慎，他把它拿到耳边稍微晃了晃，然后听到里面传来了轻微的物体磕碰匣子内壁的声音。
里面似乎装着本书。
孙真稍微觉得有些狐疑，但接着那个小东西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感到什么在拉自己的裤腿，低头一看才发现它已经站到了身边，一手拽着自己的裤子，一手往上伸着努力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自己。
那是一个又旧又破的一次性打火机。
孙真默默接过了打火机，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要……？”
“恩。”那东西吸了吸鼻子，点头道，“阿婆说过，这些绝对不能让别人拿去。”
“那要不你自己留着？”
它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又能保这些东西多久呢？”
“……好。”孙真表示能理解它的想法，“那我们去外面的院子里吧。”
盒子里放的是一本已经非常残破的书，一叠污损朽烂的绣片和许多小小的木片。书封是一种发橙的朱红色，但封皮上的字已经无法辨认。孙真打开它略翻了翻，发现里面蛀蚀很严重，而且除了极少数的汉字之外，满本差不多都是一种圈圈点点的奇怪符号。
他解读不了。
而那些木片上原来也是有字的，但是同样是那种圈圈点点。
那就这样吧。孙真叹了口气。
然后就是不算长也不算短的焚烧过程。
具体来说就是孙真蹲在院子里，把木片和绣片堆在一起引燃，然后把书本一点点扯下来放到小火堆上。
那小东西挂着两个手，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
期间它也有告诉孙真一些事情，当然它的思维是极其简单懵懂的，但孙真还是从它简短、缺乏逻辑的话表达中获得了一些信息：这个院子，这座小房子，原来是属于一个老太太的。
这老太太……似乎是个有点道行的。但奇怪的是她就这么呆在这么个地方过着困苦的生活。
那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和老太太一起生活。孙真觉得它对它口中的“阿婆”非常有感情。接着便是岁月流逝，老人一年比一年不行了，最后也就过世了。
然后有“坏人”——孙真猜这所谓的坏人应该是老太太的远房亲戚之类的人——来给老太太收拾了身后事。这个小东西就这么孤苦伶仃了。但是它没有走，因为它视这里为家。
之后这里要被旧城改造夷为平地了。它听到了消息，也想到了老太太以前曾经说过的话，于是便开始想办法，但一直没有成功。
直到它遇到了自己。
这家伙也不容易啊……
孙真叹了口气，条件反射地伸过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那东西这会正望着火堆出神，所以也没拍开孙真的手什么的。
那是一个长着非常光滑的细软毛发，手感圆滚滚的小脑袋。
说真的，这毛发的触感有点让孙真联想到尼古拉——对，尼古拉。
孙真猛然想起了分开前尼古拉关照过自己的话，同时脑子里浮现达沙找不到自己之后报告尼古拉两个人恼火寻找自己的场景。
他几乎马上就惶恐了起来。
正好这时东西也烧得差不多了，孙真站起来拍拍身上沾到的灰，低头和那东西告别：“现在你要的事情我给你做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有人等我。”
但就在他打算向对方道一声保重赠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时候，对方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等等你不能走！”
它蹦跶着叫道：“我不要欠你的！我说了会告诉你有用的事情那就会告诉你！”
“你能告诉我什么啊……”
孙真真不觉得这么个连把锁都砸不开的小妖精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给自己，可没想到的是，它下一句话竟然就直中红心了——“你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吧，我偷偷看了你好几天了！我告诉你，这地方就那儿是不一样的，你要找的东西肯定在那边！”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孙真连忙追问，可话都还没说完那小东西就已经飞快地跑远了。
没办法，他只好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part.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