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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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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不过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
“妈妈,这种花叫什么名字?”宋郑捧起手中的多肉植物,冰冷的陶瓷盆冻得他整个人一颤,却没有半分撒手的意思。
“白福兔耳……也许是能带来幸福的寓意吧。”漂亮的女人看向还未到自己腰际的儿子,勾了勾嘴角,从手提包里翻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爸爸!爸爸!你看……咦?”
宋郑兴奋地小跑进门,还没有见到父亲,却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身形瘦削的少年背光站着,不算高,但意外的挺拔。似乎是听到宋郑雀跃的呼声,微微抬起头,面容在光影中有些模糊,他浅浅瞥了宋郑一眼,又整个人缩回了阴影里。
不知道为人么,明明屋子里还开着暖气,宋郑却感觉到了和外面冬日寒风一般的温度。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段成誉。
分明就是站在眼前的人,只消这么一眼,却仿佛与别人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荒原。
他讨厌他这种目空一切的眼神。
宋郑回过头,门口,妈妈的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
爸爸从客厅的另一侧走了出来,手指着置身事外的少年,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宋郑,叫哥哥。”
宋郑,段成誉是你的,哥哥。
……
宋郑第二次见到段成誉,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
那个时候他表面上维持着美满的家庭已经分崩离析,他把这一切责任都怪到了段成誉头上。即便,他知道,段成誉没有任何错。
偏偏这个时候,段成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偏偏,他不再置身事外。
段成誉把宋郑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别墅里拽出来时,他已经病了整整两天。他之所没冲动地上去对段成誉又撕又打,一是因为多年家教的良好涵养,二是因为高烧不退整个人都虚弱无力。
所以,看起来那么消瘦的段成誉一只手就制住了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姓段的!你他妈的……松手啊!”宋郑无力地抽了两下手腕,却被大了他好几岁的段成誉钳制住,动都动不了。
“不闹了?”段成誉的目光扫过宋郑布满血丝的双眼,语气依旧淡淡的。
“跟我走。”他说。
“不!”宋郑几乎歇斯底里地喊道。
段成誉却突然松开了他,蹲下身与他平视,以至于宋郑第一次看清了这双漂亮又干净的眼睛,宋郑微微一愣,然后偏开了头。
他听到段成誉说:“你以为我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你面前的。”
还是这样一句几乎不带任何起伏语句,可落到那是的宋郑耳中,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屑与嘲讽。连日来的委屈、酸涩和苦痛瞬间被点燃,无名的怒火全烧到了对面的段成誉身上。
那天他究竟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谩骂了什么,宋郑已经记不清了,印象里只有段成誉居高临下的淡漠的目光,以及他毫不停留的离开的背影。
别墅里再次只剩下宋郑一个人,他再也支持不住,双膝一软,整个人跪趴了下去。
烧得通红的脸颊贴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连带着心也跟着凉透了。
他嘛,终究是没人要的。
“别走……”宽敞的别墅犹如一座冷寂的坟墓,低声的哀求都淹没在涌上喉头的呜咽里。
……
——“你以为,我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你面前的。”
“呼——”宋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思绪从前些年水深火热的生活中剥离出来,浑身上下全是虚汗,薄薄的睡衣尤其是背上全被浸透了,黏腻难受得厉害。
天光大亮,身边的床铺早就失去了另一个人的余温。
一觉睡到周日晌午,宋郑一个初中生自然不要上课,但段成誉的工作周末无休,这个时候早就上班去了。
宋郑呆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洗澡。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是要经过时间的磨砺、乃至亲自摸爬滚打之后才能彻悟的,比如段成誉当年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比如段成誉那时的穿着说明他也并不富裕,再比如段成誉长久以来对他恰到好处又难以察觉的关怀……
段成誉,一直是把他当弟弟的。
如果没有他,宋郑都不敢想象自己最后会落到何种下场。
遇见段成誉,于宋郑,已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