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魅影与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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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k抱着女孩走进了地下室。这里是属于他自己的世界。有山川有河流，有他用尽心机设计搭建的城堡，有他从世界各地搜罗到的奇珍，有他亲自酿造的味道最甘美醇正的红酒，甚至还有一副被烹煮消毒细心的上好了蜡的人体骷髅。
他是伟大的艺术家，妙手回春的医生，真正的音乐天才，跨越时代的建筑师。他的大脑是上帝精心打造的容器，盛满了智慧和灵感。但相对的，他的□□则受到了最可怕的诅咒。
Erik将女孩放到他房间天鹅绒的椅垫上。他知道那孩子一直保持着清醒，好奇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就她这个年纪来说，她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冷静。甚至在他们穿越过巴黎剧院地下室幽暗诡秘的暗道时，这孩子也仅仅是瞪圆了一点眼睛，连半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过。
“你要吃点东西吗？”看着女孩怯生生地蜷缩在椅子上，用好奇的眼神盯着放在身侧蕾丝边桌布上的一只猴子音乐盒，Erik不知因何心里忽然一软。
这是个和自己一样，被上帝抛弃了的孩子。她的容貌让她生来就不能被社会所容。他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因为丑陋的容貌所遭受的那些冷酷无情的待遇。不仅被派来照顾他保姆满脸深恶痛疾，马不得他快点死去好交差，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因为厌恶，碰都不愿意触碰他一下。从懂事时起，他就清楚知道自己在周围人心中的定位——一个可怕的怪物，一个家族的耻辱，一个没有人希望他存在的存在。
他不知道眼前这瘦弱的女孩曾经历过些什么。但他敢肯定，那些绝不会是美好的回忆。否则她不会在本该天真无邪的年纪，却有着一双冰封似的眸子，对所有的事都保持无动于衷。
似乎被Erik的问话惊到。女孩快速的用细弱的手臂拥抱住了自己小小的身体。她低垂着头，将长着鬓毛的脸可怜兮兮的埋入膝盖。不小心撩起的袖口外，露出了她胳膊上星星点点烟头烫伤的痕迹。
那个混蛋！Erik心底忍不住再次怒火翻腾。刚才不该那么利索的就把那家伙送上西天，应该好好的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尝尽了各种非人的痛苦后，再去地狱。
“好了，一切危险都过去了。在我这里，至少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Erik用自己听来都怪异的温柔强调尝试着安抚，并从食橱里端出一份巧克力布丁，放在女孩面前。
布丁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白色的奶油从巧克力硬壳里溢出来，流满了镶着金边的骨瓷瓷碟。
被香气吸引，女孩望着那份甜点呆愣了很久，好像陷入了某种不知所措的情绪。
“这是给我的？”她微微开启鬓毛下隐藏着的嘴，小小声的问。
“当然，我不喜欢甜食。”Erik放缓了嗓音回答。
女孩的喉管蠕动，明显吞了一口口水。突然，她蓦地从丝绒椅垫上跳了起来，一双赤脚踏上地板，跪在了地板上，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着Erik的鞋面
Erik倒吸了口气，他的脸涨得通红，半羞恼半愤怒的大声喝道。
“快给我住手。老天……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女孩因他的怒喝打了个激灵。她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悄悄仰头，观察着Erik的表情。
“站起来，立刻。”Erik错开眼珠，不愿意观赏女孩讨好的面孔。
女孩愣了下，才刚乖乖的按照Erik的命令站起来，却又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朝着Erik的方向靠近。魅影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女孩就这么扑过来，将她温软的唇贴上了自己的唇。
“轰！”Erik觉得自己从脚趾到头顶都冒起了火，他再也顾不得避嫌，恼羞成怒的将怀抱里小女孩猛地扯开。
“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东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你……”Erik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就算面对他的音乐天使克里斯汀时，他也从没有过这么紧张羞愤。
承受了Erik没有控制好的力度，小女孩消瘦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狠狠摔倒在冰凉的石板地面上。她的胳膊肘和大腿都被坚硬的地板擦破了皮，不自觉吃痛的揪紧了清秀的小眉毛。
望着那张煞白的没有半丝血色的小脸，以及闪烁着惶恐的蔚蓝色眼眸，原本要大发雷霆的Erik心头一软，不自禁叹了口气。
他这是在干什么？那孩子会有这种举动明显是被以前的所谓主人逼迫，不知不觉间才会习以为常。她那么小，没有人教导，又能分辨的出什么好坏呢。
Erik想着，放松了绷紧的肌肉，缓缓走近女孩，尽可能温和的将她从地板上拉起来。
“在我这里不需要做那些事。想吃东西了告诉我就可以。”他鼓励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可是，可是不工作就没有饭吃。”女孩的肩头在他的手掌下颤抖，过了好久，她怯怯的嗓音才响了起来。“先生，如果不需要这个，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做什么？其实在Erik决定把这女孩带回来时，并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因克里斯汀和子爵的互诉衷肠而冲昏了头脑，疯狂的想要破坏些什么，才会杀掉了班主。将这丫头救走实在不过顺手。
“我没想好。等以后再说吧。” Erik如实地回答，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了的疲倦。想起他的音乐天使竟然被子爵迷住，Erik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痛。这个夜太长了，他也太累了，此时他不愿再费心思考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他只想好好睡个觉。
没想好？女孩迷惑的扬起下巴，望着面前的男子。从初次见面时起，他就带着奇怪的面具。右半边脸被遮得严严实实。露出来的左脸线条笔挺而优美，俊朗中带着雍容的气度。尤其是一双黑色的眼珠，深邃透亮，却又让人望不见底。配上他唇角淡漠的微笑，那种神秘莫测的气质，很容易便能教涉世未深的少女神魂颠倒。
这个男人显而易见的比那个马戏班主高阶了许多。恐怕也要难讨好许多。他到底为什么将自己带到这里，他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甚或，他到底是谁？因何而住在这个剧院浑暗的地下世界。
在女孩的逻辑里，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的。即使真出现这种善意，背后隐藏的也往往是愈加险恶的用心。
几滴水珠从头顶上的石缝滴落，正巧掉在女孩半仰着的脸上。她不觉伸出手，抹了把下巴。手心里毛茸茸的触感让她一惊。
她突然像是明白过什么来似的，挣扎着从Erik的禁锢中逃了出去，在他还来不及阻拦前，飞也似的朝着地底湖狂奔。
那丫头要做什么？Erik吃惊的瞧着那小小的背影毫不犹豫地跑向湖边，慌乱的站直了身体，快速的追赶过去。她难道以为自己想要对她提出比那个班主更恶心的要求，绝望下竟然要投湖自尽了么？
只差不到一寸的距离，Erik的手指与女孩背后的衣带交错而过，眼睁睁看着那团粉红色的物体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湖水里。
这丫头真是疯了！自己带她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她这么快就去死的。Erik怒骂着，顾不得脱掉外套，便跟着也跳入地下湖。
冷得似乎带着冰碴的水四面包围住Erik，自认身体强壮的他也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种钻入骨髓的寒冷……真要命！早知道那个小东西会带来这种麻烦，自己根本就不会救她了！让她自生自灭倒来的干净。
他一面诅咒着，一面努力睁大眼睛，在湖里搜索。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株飘荡的水藻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瘦弱的身体，粉红色的衣裙，黑色的长发，像一团干瘪的梅干菜团在湖中间荡漾。他想也不想，一把捉住那“菜团”的一角，毫无怜惜的，拖拽到湖面上。
“咳咳咳”普一接触到空气，怀里的“菜团”就蠕动起来，并发出剧烈的咳嗽。
Erik厌恶的皱紧了眉头，狠狠钳住她的腰，用手掌使劲地拍打着她的背。
“把水都吐出来，你这个麻烦精。”Erik恶狠狠的吼叫。
女孩已经没有余力去害怕Erik的情绪了，她蜷缩在Erik的手掌里，低着头，一条水柱从她的嘴角不间断地流淌了下来。
“你想死是么？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到大街上去。我这里可没地方埋你的烂骨头！”Erik恶毒地骂道，仿佛女孩是什么肮脏的病菌，全不顾她虚弱苍白的脸色。“别妄想用你的脏血玷污了我的地下湖。你要是敢死在这里，我这里有的是药水，只需要一滴就能把你化得连骨头都不剩！”
女孩颤抖着身体，一面吐着水，一面拼命摇晃着小小的黑色头颅。
“我没……我没想……没想……别，把我扔到街上去……”
“不想死，你投湖做什么？要洗澡吗？”Erik没好气地质问。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黑色的小脑袋竟真的在他怀里如捣蒜般点了起来。
“我只是想……你不喜欢我亲你，靠近你，一定是因为我太脏了……班主先生就经常要我洗干净自己，尤其是我的脸。他说我的脸不洗干净时丑的好像一只皱巴巴的黑猩猩。他还说坏女孩不配得到食物，只能饿死！”
她居然为了将自己洗干净就去投湖？这孩子脑子被烧坏掉了吗？Erik不可置信自己亲耳听到的答案。她在杂碎班主那里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教育？
那杂碎还叫她黑猩猩？Erik一时又是气恼，又是怜悯。虽然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贴切，但天生的畸形是能洗掉的吗？不知道这丫头的身心还受过多少言语和行为上的摧残。
无论怎么样，自己把她带回来绝对不是出于和班主同样的目的，甚或正是因为她面容的缺陷与嗓音的完美所形成的强烈对比，才促使Erik一时冲动出手救助。如果她的面孔同正常人没有区别，就算她唱得再如同天籁，只怕自己也不会对她兴起兴趣。毕竟，他已经有了一个亲手培养出的美丽纯洁的音乐天使了。
“你不用洗了，再怎么洗，我也不会想你……亲我的……我再重新说一遍，你在我这里不需要……”
Erik试图向女孩阐述他的观点，说服她不要再做出奇怪的讨好行为，但未说完的话蓦然被生生打断。
女孩怯弱的扯住他的衣领，试图拉低他的头。他莫名其妙的顺着她的动作，看向身下那张湿漉漉的小脸。
伴着红木圆桌上几只蜡烛扩散开的桔色光晕，Erik愕然的发现原本填满女孩下半边脸的鬓毛竟然全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娇嫩的白皙肌肤，以及一张及其精致，菱形小巧的粉红色嘴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魅影与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