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1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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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
篮球场上，两拨来自不同监区的犯人，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比赛。监狱的活动设施有限，自由时间可供选择的消遣娱乐本就不多，再加上吃饱喝足的大老爷们儿成天闲着没事干，因此这类可以肆意挥洒汗水的活动相当受欢迎。
许言经过的时候，孙珂刚好成功从郑安的手上截下球，旋身一个漂亮的远距离传球，球从层层包围的人群缝隙中穿过去，准确地落入邢闯东的手里。
对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球还没完全落下，斜刺里就猝然伸出一只手来，角度十分刁钻。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拦下这一球。
邢闯东已经双脚离地高高跃起，压着三分线起跳，扬手一挥。
球越过无数只脑袋，漂亮入篮。
“好球！”
众人齐齐大叫起来。
汗水顺着额头滴下，邢闯东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干得漂亮！”他抬手和孙珂相互拍了一掌，抓着衣领，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将队友们召集过来，简短有力地讲了一下接下来的战略。
郑安是胡老大手下的头号干将，远远地一边喝水，一边阴测测地回头瞪着他们，旁边的队员们也大多脸色难看，胡老大则听着手下给他出谋划策，商量着待会如何怎样带球撞人又不被吹哨罚下场。
休息结束。
胡老大一队上场，邢闯东伸出右手，大家齐心协力将自己的右手叠放在一起，邢闯东起头：“我们是！”
众人：“最强的！”
手按在最上面的老高向下一用力，大家异口同声发出高喝：“加油！”
许言其实大老远就听到沸沸扬扬的喝彩声，但他并不打算去凑热闹，原计划是去食堂吃饭的，然而当他隔着无数人群，听到最后那一声齐齐高喝时，忽然愣在原地，恍惚了。
远处传来悠悠蝉鸣。
秋老虎投射在水泥地上，炽热的温度反射回来，周围的景色发生了扭曲。
或许是被这份热火朝天的激情所感染，许言扭头看着操场。
“不要停！都给我跑起来！比赛还没结束呢，都给我打起劲儿来！”
奔跑声，投篮声，鼓掌声，叫好声……各种声音荟萃在一起，恍惚间，他竟产生了一种站在初中学校操场的错觉。
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原本朝着食堂方向的脚尖，不知不觉90度大转弯。
许言像做梦似得朝操场走去。
似乎也是这样的初秋，似乎也是同样的集体鼓舞声，回忆中的画面与现实相结合，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脑海，许言看着把球场堵得严严实实的人群，忽然觉得只要将重重叠叠的黑影推开，救赎的光芒就会迸射出来。
离喧嚣声越近，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瞳孔的焦距也就涣散得越开，那种如同踩在美梦云端上的感觉也就越深刻，许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飞翔起来了！
“侧翼要注意加强防守！老高别发呆，后卫人呢，死哪去了，不要全场乱跑，赶紧给我滚回来！”
还有不到十分钟，上半场就要结束了，目前刚好打到激烈之处，球场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没人注意到许言的加入，所有人的眼睛都密切地盯着球场。有人拿着粉笔写下最新得分，只见放在最高处的黑板上写着30:15，看来比赛双方的实力差得有点远。
“小心，他们要爆发了！所有人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点！千万别让他们进入内线……”
“许言，下一个球你先发，能不能得分，大家可就都看你的了……”
许言几乎都要挥舞双手大声回答“看我的！”，然而下一秒，一双粗鲁的手把他推了出去。
“挤什么挤，没位置了，要看滚远点看！”
许言猛地从回忆中惊醒，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这才明白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黄粱美梦。
人群后哪有什么美好幸福的中学校队。
这里分明是铁狱铜笼的恐怖囹圄！
【528】
我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529】
高温灼烤着许言脆弱的神经，他忽然就有些慌。
一个小时之前，秘书小姐甜得发嗲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耳边。
“对不起，先生，乔总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视频会议，不方便接听电话。不过就算他没有在开会，也希望您不要随便骚扰我们老板好吗？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弄到这个私人号码的，但我们老板每天日理万机，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找他，他都会接电话的。建议您如果下次还有‘急事’要找他的话，请走正规途径，先通过前台提前做好预约好吗？感谢您的配合，祝您生意兴隆，再见。”
“嘟…………嘟…………嘟…………”
许言死死地抓着电话话筒，脑海中一片空白。
后面发生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应该是新来的周姓队长将他“请”出值班室，然后他回到自己牢房……又或者是直接来到操场……又或者是先去了食堂再经过操场……
他不明白，乔厉鸿的私人电话不是历来都是乔厉鸿自己保管的吗，又不是乔厉鸿的对公电话，为什么接电话的人会是秘书？而且态度是那么的无礼而又充满了讽刺。
莫非乔厉鸿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为什么？
难道乔婷婷说的都是真的？
乔厉鸿真的…………要和我分手？
【530】
许言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他茫然四望，空气中弥漫着囚犯们大汗淋漓的酸臭味，四周是直耸入云的监狱高墙，自由的天空被高压电网挡在墙外，警戒巡逻的驻监武警战士来回走动，头顶的钢盔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这里是哪？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531】
“许言！我是为你好啊，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趁现在你的签名还值几个钱，赶紧能赚多少就赚多少吧！你想继续拖着我是没有意义的，我只要上法庭起诉离婚，照样能够成功。法律和舆论都是站在我这边的，拜托你早点认清楚现实吧！”
虽然晚了几天，但那日许言即将离开会见室时，乔婷婷最后爆发的那声呐喊——他拒绝去听懂的那声呐喊——终于还是成功地张开血盆大口，如同毒蛇一般，狠狠地咬在他的心脏上。
“你以为你还是过去的你吗？错！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恶心的杀人犯罢了！”
“就算你和我哥之间曾经有过真感情，但是别忘了，你现在是在监狱啊！”
“你凭什么让他继续爱你！？”
“他凭什么不能移情别恋！？”
“你凭什么不和我离婚！？”
“凭什么！！！”
【532】
是啊，凭什么？
【533】
凭什么作恶多端的坏人，能够理直气壮地享受荣华富贵，继续过她/他的安稳日子……而我一个无辜的人，平白遭受莫名的冤屈，被泼了满身的污水，却还要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哀求那些高高在上的爱情呢？
爱情这玩意儿，和人的尊严比起来，难道真的就更重要吗？
【534】
许言弯曲伛偻的腰杆，一截一截地挺直了。
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突然不爽了。
不爽被人从上往下，用一种看蚂蚁的眼神鄙视他。
不爽任何人用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不爽任何人居高临下地嘲笑他。
不爽自己都已经被摁倒了尘埃里，却还要低贱地去哀求一份不属于他的爱情
不爽为什么有人天生就出身富贵，不爽有的人坏事做尽还能够一脸无辜，不爽为什么人就非要分个三六九等，不爽为什么有的人就只能任人摆布，受尽折辱……
按照乔婷婷的原话：
“凭什么！？”
【535】
其实许言并不见得有多想看球，但屡屡被人群粗暴地推搡出来，一时间脾气发作，瞅着最前排的石凳上没人，也不细想为什么周围挤得连脚都站不下，却唯独这一条长凳始终空着，拨开人群杀出一条道，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径直走到椅子边停下。
全场瞬间就安静了。
无数视线同时聚焦在许言身上，许言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
左手还插在裤兜里，右手捏起椅子上的毛巾，半干不湿，他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直接丢到地上，然后又把水壶推到椅子最边缘，用手拂了一下凳面，看了一下手——没有灰，还算干净。
他这才勉强满意地坐下。
坐也不是正儿八经地坐，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歪着身子，左手肘向后搭在椅子后，以手支头，眯着眼睛半搭不理地斜睨着球场。
这姿态未免有些太魔性，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硬生生将那身灰扑扑的囚服，给穿出了纨绔贵公子的效果，整得好像这场球赛是单独为他一个人打的。
霎时间，居然也没人看球了，不管认识不认识，所有人全都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漂亮小子，如果视线具有热量的话，许言估计这会儿已经被烤焦了。
许言不是没有感觉到其他人异样，在他坐下的一瞬间，他就听到身后不止一个人在倒吸冷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坐在了什么大人物的特席上。
按常理来说，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紧起身，趁着大人物和小喽啰还没出现，赶紧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但…………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反正他已经是无期徒刑了，不小心惹到大佬又如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今天死还是明天死，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试问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可以吓到他呢？
【536】
是啊。
乔婷婷说得可一点都没错！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537】
邢闯东正在和郑安抢篮板，郑安弹跳力强，反应又快，能够和他一较高下的也只有邢闯东了，所以邢闯东自告奋勇要来一对一盯人。
两个人都憋着劲儿放不开手，郑安想要冒险投三分篮，但邢闯东身体贴着他，起跳空间刚好被占了，无奈之下只好改变方向，举高的右手快速放平，想要丢个侧翼的队友，谁料邢闯东张开双臂一划拉，郑安脸色一变，手上已空。
“老高！”邢闯东大叫。
老高接到球后毫不犹豫就传给了孙珂，胡老大带着一群人猛地撞向孙珂，完全是不要脸地打算犯规了，但哪想到孙珂动作会那么快，没有人看清他的手是怎么动的，等扑到面前，孙珂手上已经空了，邢闯东后撤步，干净利落地起跳——竟然又是一个三分球！
上半场结束。
邢闯东队赢。
全场瞬间就沸腾了！
掌声如雷，无数人齐声高呼，有热血澎湃的的观众甚至直接把上衣脱了，抓在手上来回晃大圈子，看场上的萧姐更是将手比在嘴边，激动地差点把嗓子都给喊哑了。
许言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球场。这场精彩的球赛并没有让他激动起来，和背景激愤的人群相比，他的冷淡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队员们欢呼着扑到邢闯东身上，老高站在球篮下，篮球咕噜噜地滚到他的脚边，他用脚尖一勾，球到了手中，他把球丢出去的同时，笑着大叫了一声：
“东哥！”
邢闯东笑着回头，双手抬起，正准备接住老高传过来的球，眼神无意间扫过看台上的许言。
许言虽然姿势慵懒，看上去一副似睡非睡的懒散样子，但头上却仿佛装了两根雷达天线，邢闯东不过是稍微多看了他一秒，他就立刻警惕地转过头，毫不示弱地笔直看了回去。
二人视线相对。
许言嘴角噙起一抹似笑非笑，清澈的眼眸反射着绚丽的阳光，折射出让人目眩神迷，而又有些妖邪的诡光。
邢闯东说不出刹那间涌上心头的感觉。
眼前突然一黑，一个巨物猛地撞上鼻子。
“咚！”
篮球落地。
“东哥！你没事吧！？”
“东哥！”
众人大惊失色。
邢闯东手捂着鼻子，踉跄着后退弓下腰去。
靠！我的鼻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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