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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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满意足提着两大篮子食物回到玄武宫的武玉栖，这时才发现，其实，就算自己光明正大地走正门，也是根本见不到什么守卫的。那个所谓的“禁足令”，大概就是夏皇一时气愤的说辞而已。
既然如此，为了尽量不再引起他的不满，她也决定暂时就老老实实待在玄武宫内，只要自己不饿肚子，还是哪里都不去了。
今日拿回来的吃食，可能青青以为只够吃两三天，但对于武玉栖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玄武宫中唯一活人来说，只要合理安排好的话，足够她活蹦乱跳半个月了。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新雪也越发的冷了。
每日太阳一冒出头，武玉栖第一件事就是提着一桶混着几滴自己血水的大木桶，直奔百花园。而后的一整日，她就尽量追着阳光满玄武宫的跑，阳光晒到哪她就在哪里收拾屋子。至于那些一直晒不到的偏僻角落，她一时半会也没有多余的体温去顾及了。
一旦日头西落，她立马钻进小厨房，点起炉灶和一圈小火盆，然后披着小被子坐在中间，就像偷偷举行某种神秘仪式般，认真研究起“如何利用有限的食材做出好吃的食物”。不过大多数时间，她只能光靠脑袋想，毕竟，她手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东西供她浪费。
就这样，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日，武玉栖照例天一亮就起床，当她打开门的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纯白的雪，就那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人间，一夜之间，世界仿佛置身仙境一般。这种白绝不同于她初到新雪时见到的那种死寂一样的白；这种白包含着一种温暖，让人只会感觉到安静与平和。
她提着木桶一路朝着百花园走去，感受着脚底踩在雪上的奇特触感，既陌生又兴奋。
因为是清晨，园中一片宁静，静下心来仿佛都能听到雪花落下时的欢笑。玉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院中，用心迎接着她人生中的初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真晚啊~”
忽然，宫墙外不知从哪里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经过时走在雪上发出的清脆咯吱咯吱声。
“是啊，定然是上苍也在为冬皇的离去感到悲伤，而忘记下雪了吧。”
一日之始，各宫的当值小丫头们并没有因为下雪有所懈怠，又开始了一天中的忙忙碌碌。只是，每每从玄武宫经过时，依然会有意无意地朝这边望望。一想到她们敬爱的冬皇是因为去接如今住在里面那人的家人而在黄炎遇难，就谁都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武玉栖抬头望天，看着漫天洋洋洒洒飘下的大雪，喃喃道：“小雪球，我看到了哦，你曾说过的新雪的雪，真得好美。”
鹅毛般的大雪就这样一连下了三日，终于到了月末这日开始放晴。
对于生在玄京长在玄京的沈秋葵来说，虽然从小到大也见过不少下雪天，但像新雪下得这般大的，她也是头一回见。加之已经一个月没有任何关于武玉栖的消息，这几日，她的心中真是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因此，休假日第一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急匆匆赶来专供宫中内侍休假日进出的宫门口，拿着之前纳兰叶给她的牌子准备入宫，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人？怎么从来没见过？”
“大哥，我是新来的，您没见过也正常。而且，宫中这么多人，也不是总会从这里进出的，您又哪里能都见过啊。”
那人没有理会沈秋葵的话，对着其他几位守门人依次询问着，但却没有一个人点头表示见过。
作为新雪皇宫的守门人，当初他们被选召进来时，除了要有一定武艺傍身外，更需要具备高人一等的识人本领才行。哪怕是新来的内侍，按照宫中规矩，也是需要在第一时间由各宫掌事带着，专门让各处的守门人认识一下的。
若是所有人都说没见过的话……
甲：“你到底是哪个宫的？你们掌事叫什么？”
乙：“说起来，今日才是休假日第一天，你一大早却是从宫外来，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出宫的？”
丙：“你这宫牌不会是从哪里捡来或偷来的吧，说，想要混进宫中意欲何为？”
“我……”面对这接二连三紧追不舍的逼问，沈秋葵真是一个也答不出，现在，就算她说她不想进宫了，怕是也走不了了。
‘这个该死的纳兰叶，不是说有牌子就能进么？怎么什么事都不说清楚，难不成是故意想让我被抓！’正当她绞尽脑汁想办法如何脱身时，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哟，好巧啊，来啦？”
一个月不见，纳兰叶似乎也忘记了当初自己可是暗中发誓，见到沈秋葵就尽量躲着走这件事，习惯性地打起了招呼。
救星出现，沈秋葵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上去一把将人从马上薅了下来，然后对着那几名守门人说道：“我就是他宫里的。”
有了秋皇作保，哪还有人再敢质疑。之后，沈秋葵也没有直接入宫，而是跟着纳兰叶朝着皇宫正门走去。
待那二人走后，几名守门人这才面面相觑，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甲：“真是稀奇，白虎宫里什么时候开始有男侍了？”
乙：“切，那有什么。再说了，你怎么就确定那人一定是男的？兴许是女扮男装也不一定啊。”
丙：“对对对，很有可能，我就觉得刚刚那人说话声音怪怪的，听着不像男的。”
丁：“行了行了，关我们什么事啊，赶快站岗吧。”
一路跟着秋皇顺利进了宫，沈秋葵也没了顾虑，看着前方纳兰叶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眉头微蹙，问道：“一大清早你怎么一个人从宫外回来？你昨天出去了？”
“哪儿是昨天啊，我那日刚回宫，就被皇兄派出去安抚各地百姓去了，这不才回来么？”
“那日？！”
‘完了。’话一出口，纳兰叶才想起，自己之前貌似说过会好好照顾那胖妞的，结果被皇兄那么一吼，怎么就给忘了呢？就连离宫前，都没有找人暗中关照一下，如今，也不知那胖妞怎么样了。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逼人的阵阵寒气，他有些心虚地加快了脚步。
“你现在要去哪儿？是去找十七么？”
“我先回宫。”
“快点带我去找十七！”说着，沈秋葵再也忍无可忍，抬脚朝着纳兰叶屁股就踹了过去。“之前也不知道谁大咧咧夸下海口说会好好照顾十七，结果竟然一个月都不在，你还有脸到处闲逛！”
好在现在处于休假日，宫内几乎没有太多内侍，否则，一定会有人看到这样罕见的一幕：他们那位受百姓爱戴的秋皇，就这样在宫中正被人踹着屁股跑。最后，竟然还因为地滑，直接踉跄地摔了个狗吃shi……
“别别，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总不能就让我这样两手空空地带你去找她吧，那玄武宫里如今也没什么东西，我怎么也要多准备些吧。”
“那你还不赶快起来！”
见沈秋葵终于收了手脚，纳兰叶这才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过就是那段时间被这人好心顺手帮了帮，按道理说不也算是她医者本心么？更何况自己的腰还是被那胖妞弄伤的。怎么现在搞得他在这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了呢？这人到底有没有意识自己其实是新雪秋皇啊？
“青青青青！”刚一回宫的纳兰叶，第一件事就是到处寻找青青的身影。
卓青青，从小因为聪明伶俐，又善与人交际，人缘在新雪宫中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好。因此，八年前新雪封四皇后，她也被第一时间提为白虎宫掌宫大宫女。
虽然身处高位，但她依然没有任何架子，做事严谨分明、赏罚有度，在新雪皇宫所有内侍中，是出了名的值得信赖之人。有时，比起她那位秋皇主子，还要更靠谱些。
“主子您回来啦～”听到呼喊的青青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从房中跑了出来。
“我不在这段期间，宫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大事？最近宫中不曾发生什么大事啊，怎么了？”
“玄武宫那边呢？没什么事么？”
“玄武宫？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倒是见过一次那个落月郡主身边的小胖丫头，叫...…小玉来着。”
‘小玉？谁啊？二哥给那胖妞新派去的宫女么？’纳兰叶对这名字十分陌生，按理说，宫中但凡有名有姓的宫女，又有哪个他会不知道或者没听说过？而且，回想当时纳兰瑞的状态，他怎么都不认为皇兄还会好心到再往那里派人了才对，’难道是特意从宫外找来的新人，为了监视她么？’
“你们都说什么了？”
“因为夏皇下令：禁止宫中各处给玄武宫任何配给……”
“什么？！所有配给么？”
“嗯，所以那日我见到她时，她其实是准备去御膳房找吃的的。但因为夏皇的命令，朱掌事也不敢给她任何东西，所以最后，我就私自做主从白虎宫的账上给她划了些粮食过去让她拿走了。主子，我……”
“我的好青青，你真是救了我了。”说着，纳兰叶一把将青青抱住，顺势就朝她脸上亲了一口。
而对于他的这种举动，青青也好似完全无可奈何习惯了一样，然后一边拿手帕擦着脸，一边歪头，这才注意到纳兰叶身后其实还站着一个人。
“咦，这位…姑娘？是……？”
“行了，你不用管她，快去给我多找些好吃的，我这就要带走！”
另一边，自请领罚的火树，一点都没有为己徇私。自那日重伤昏迷三日后，又在太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才终于征得掌事刘太医勉强同意，可以回去自行养伤。
这些日子，他虽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还是有些担心玄武宫那边的情况。但他如今身份也是尴尬，自然不能像以往一样随意指使他人打听消息了。
好在，若是宫中真要出了什么大事件，太医院这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好在，这一个月来，他并没听说宫中哪里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两日因为下大雪的原因，武玉栖也找到了偷懒的借口。好不容易焐热的被窝，她更是不愿轻易冒出头来。
所以，几日下来，她每日都只吃一顿饭，其余时间，就窝在床上睡大头觉。实在睡不着时，就开始学着用她那蹩脚的手艺，给自己做些御寒的外衣。
今日，好不容易天气放晴了，她终于能下床出门活动活动筋骨了。伸着懒腰站在寝殿外的院子中，贪婪地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雪后的玄武宫耀眼的让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不知不觉过了许久，突然，一个雪球“嗖”地朝着武玉栖的脑袋砸来，冰冷清爽的感觉冻得她是一个激灵。
转头看去，就见纳兰叶和沈秋葵正站在不远处，此时，纳兰叶又已经起身攒好了一个雪球，正坏笑着看向她。
“葵老大！你们怎么来了？已经一个月了么？”武玉栖开心地朝着二人跑去，结果才走了两步，就又被迎面而至的雪球砸中了。
“好啊，你敢欺负我家十七，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沈秋葵也开始向着玉栖跑去，而后弯下身，准备开始战斗。
结果，却被纳兰叶的又一计雪球正中屁股，力道之大加之猝不及防，直接将她打的扑倒在地，也结结实实来了个狗吃shi。
“哈哈哈哈哈哈哈，咱们礼尚往来。”
“好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十七，你还傻愣着干嘛呢，赶快帮忙啊，咱俩联手，将纳兰叶这小子给灭了！”
火树来时，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那三人在雪中玩得不亦乐乎，场中呼啸的雪球和三人的欢笑声不断交错着，似乎一瞬间，就让这沉寂已久的玄武宫又重新活了起来。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期间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而这一幕，又正巧被稍作休息的纳兰叶和武玉栖转头时无意之中瞥到，二人立马目瞪口呆指着他大叫起来：“啊啊啊！笑了！”
沈秋葵因为是背对二人，并没有看到铁树开花的一幕，捶胸顿足叹气懊悔，便开始怂恿那二人一同抓着火树让他再笑一次。
但火树就连自己刚刚笑过都丝毫没有自觉，想让他再笑一次，别开玩笑了。不待那二人追上前，他直接转身，溜之大吉。
玩闹一阵后，纳兰叶拾起一旁地上一个包裹，递给了武玉栖，道：“这是从黄炎给你寄来的东西，大概半个月前就到了，但因为我一直在外，就给耽误了。”
武玉栖接过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十分厚实的火红披风，其上还绣着她最喜欢的夕雾花。披风下，还有一封蓝莲的亲笔书信。
一片雪花顽皮地落了下来，落在了披风上，在火红色的背景下被衬得越发晶莹剔透。抬头望天，零零散散的飘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突然，耳边似是响起了纳兰雪的声音：“栖栖，这就是新雪，你可喜欢？”
武玉栖微笑着仰面回道：“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初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