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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两对旧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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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不走!心里受不住地这般叫嚣。
南笙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她好像所有的落魄都被他看到了,曾以为他不知道的,今天忽然发现,原来他都看见了。三年过往滴滴点点,不差分毫。
“为我的话,已经够了。”温向易微微笑起来,“脸都花了也想不起擦?”
他抬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动作一点点缓慢、轻柔。
她突然顿住,温向易深沉的眸子望着她。“谁要为你哭,温向易,你这个骗子!”
拍拍她的背,他无奈地笑笑:“可骗子现在也为你受了伤,救命之恩,是不是也该考虑原谅他?”
柔柔问她,这次回来,他的每一眼神和动作,都无一不在告诉,他是那样在乎着她。她不会别扭到在发现他藏下了所有关于她的秘密之后,还麻痹自己,无视他对她的一切。
“你好矛盾。”勾起手,情不自禁,搭上他的肩。这是多年以后第一次,她主动抱他。“矛盾到让我不敢去多想,矛盾到甚至都不给我一个不记恨你的理由。”
听出她话音里的控诉,温向易眸暗了暗,所有心中转动的念头到头来却只说得出一句:“对不起。”
南笙咬咬唇,便知道他不想说的谁都逼不得:“你先起来,把伤口处理好。”
抱着他,不想放,但又不愿她时时刻刻的担忧,温声答了好。
染着湿红的衬衫仍没有脱,温向易眼里闪过低低玩味,挑着眉看她。手臂放开,仿在等着她的服务。顾南笙脸色一红,眼睛触到他还是湿嗒嗒的伤口,胸口一窒,划过心疼。
手,覆上衬衫扣子,不时碰到他坚硬的胸膛,想到他背后的伤,手上的速度也加快。
手却倏然被一支温暖的力量握住,抬头撞进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里。“怎么?这么紧张我?”语音淡淡。他轻笑着牵她的手,离得她近,吹息之间让她的心乱了乱。
南笙叹口气,白了眼前的人一眼,甩开他突然握上的手,学着他惯常淡淡的口吻,不理他的调笑:“你安分点儿。”
温向易的眉梢扬起,南笙意料中应该甩下的手却没有放开,温度暖暖,仍然包裹着她冰凉的指尖。
不明觉厉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是自己手臂上的划痕,她倒忘记了。南笙抬头,想向他辩白几句不碍事,手臂却已经被他轻轻托起拿到身前。
“药箱给我。”温向易淡淡出声。
“轻伤,不碍事的。你背上的伤不能再耽搁了,不去医院,如果感染了怎么办?”南笙话语间带着焦急和抑制不住的嗔怪,他难道就这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吗?
“别动。”他只是自顾自地,在她说话间轻轻在她的伤口上涂药,怕她疼,不时轻轻吹着气。
南笙脸一红,不敢再动作,责怪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心里焦急,只得等他把自己的伤口处理完。
“想让我去医院?”温向易动作专注,头没有抬,声音低低地问。
感觉或许有转机,南笙果决回答,毫不犹疑:“很想!”
最后一层药膏涂完,温向易扔下手中的棉棒,抬头看见眼前女子担忧的眼,迟疑了一瞬:“我叫安深过来,这样你放心了吗?”
他摸摸她的头,眼神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和缓。生命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看着她为自己担忧,既愉悦又不舍,尽管那道伤痕对他而言不过微末,可仍是甘愿大费周章,他就是要,求她安心。
“嗯嗯。”南笙连忙点了头,孟安深的医术她自是知道,有他在的确不必去什么医院。
“可他会来吗?”小女人皱了皱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毕竟可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工作上有个半雪这么通情达理的老板的……
一旁的温向易却只笑得讳莫如深,看得她意味不明:“放心,很快就来。”
天泽水岸,17层。
雨滴打过窗棂一声声作响,男人有些烦躁,手里习惯性夹起了烟,瞥过眼前熟睡的人,又把未点燃的烟扔掉。
守着黑夜变为白昼,无暇去顾及外面的天空是雨是晴,孟安深狭长的凤眸晶亮,锁着眼前清瘦的女子。十六个小时了,她没醒来,孟安深的眼也没移开过。
眼眶中润着一丝疲惫的红,怜惜地握上女子的单手。“雪儿,睡了这么久,平日里你到底还把自己逼成什么样子?”
孟安深的眸涩了涩。昨天婚礼一见,她言笑艳丽,甩下他就潇洒绝尘而去,他一路明目张胆地尾随,跟到的却是桐城机场。
一个电话迅速查了这女人的现状,才知道她早已订下了回C市的机票,急着处理公司事务。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飞快奔下车去拦了她,挣扎间她却面色惨白。
不由她反抗将她带了回来,他亲自为她检查、用了药,这才发现她的胃疾已如此严重。心中恼怒她的拼命却又无法不对她心疼,只得挂了安神的点滴让她一夜好眠。
“雪儿。”他温柔唤着她。如此安静的她褪去了周身的光华和冷艳,面色茭白。坚强身后终于脆弱的她,让人心生疼惜。
孟安深守着病中熟睡的半雪,笑了笑:“至少现在,你在我身边了。”
多年苦难离散,直到不久前她脆弱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才知,原来自己始终期望的,不过是有她在侧的一段岁月风平。甚至不论岁月的风平不平,只要有她在就好。
低语间唇角的笑意还没有消散,床上安静卧着的女人动了动,眉心皱着,缓缓睁开了眼。
孟安深站起身弯腰靠近了她一些,半雪眯眯眼,闭上,又睁开。连续两次。
“你快告诉我你没把我带回桐城。”半雪第三次睁开眼,神色认真地开口,躺在床上还来不及动,抿着唇俨然一副他如果答不是就准备慷慨赴死的模样。
孟安深却不买账,对着她魅惑一笑:“你说呢?要我把那张机票的尸体找来给你看?”
半雪把被子一掀,刚才视死如归的表情转瞬就被愤怒取代,站在床上居高临下,指着面前笑意盎然的男人,声染薄怒:“八位数的合作案啊!数不明白吗?!个十百千……千万呐!孟安深!撕票的时候你就没想过老娘会报警抓!你!吗!”
撕票?孟安深挑眉,哦,他确实是撕了她的飞机票。
唇畔仍保留着那抹淡淡的弧,他扬了扬眉认真道:“你很缺钱?”
半雪嘴角一抽。八位数,这可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好么?!
孟安深毫不在意地抚抚额,伸出手打算扶她安分地坐下来,半雪心里更是窝火,身子一退,不让他碰。
孟安深抬头。“真的缺钱?”
她又是一副认真思虑的表情,沉吟一瞬回答道:“我预计今天过后我会很缺钱,因为我怕我买洗手液买穷自己。”
孟安深笑意更深,魅惑人心的笑容里藏着一丝危险的凌厉,随手掏出一张金卡。
不让他碰?
“不怕,洗手液我还供得起。先买一张卡的。”话毕,未及她反应,就将她揽进他的怀,动作迅速却轻柔,把她按在床上。
半雪容色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臂,笑得艳丽:“孟…安…深……”她叫得一字一顿,艳而不妖对着他展颜,手心却用了十足的力:“滚下去!”
压着她的男人置若罔闻,唇角勾起,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嗯,不烧了。”
半雪眼睛一眯。
孟安深试完她额头的温度并没有起身,大喇喇地偎在她肩上,嘴里嘟囔着:“雪儿总算醒了,知不知道胃病也会死人的,以后三餐要规律,少喝酒、忌辛辣。”
半雪垂下眸,敛去眼波里淡淡略过的失神。孟安深磨蹭着她,声音像是那个记忆深处里年轻纨绔的少年却独自对她温柔:“你记不住的,我帮你。”
半雪一怔,复又恢复清冷,撇撇嘴:“我没病。”
意料之中的嘴硬,孟安深低低笑着:“小俗人,聘你做我的长期病患,让你把八位数赚回来。”
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他却把她搂得更紧。半雪淡淡挑起眉,眉宇间有了不耐:“最后一遍,我说,你下——”“雪儿,我好想你。”
明显感觉怀中的人一僵。女人未说完的话在这认真低沉的声音里顿住。他说,他想她。
唇角掀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多么可笑……
“可惜我想的男人太多,一时记不起你孟安深是什么年月遇见过的角色。想我?
那……得排队。”
躺在床上的女人眉态慵懒,饶是如此被男人拥着不占上风,眼角眉梢还是流露着掩不住的清傲。
身子贴着她的,孟安深只感觉手中这一把堪握的腰肢清瘦冰凉,同她的人一样,冷艳薄情。
“好,那我就看看,是什么人这样有胆识,能排在我前面……雪儿,爱就爱了,却一再推拒。这世上再没有你这般薄情的人,只有我对你的爱才能相配。”
半雪又是一怔。从前那个恣意随性的男人,拒绝了所有向他殷勤示爱的姑娘,在午后的一方草地上硬赖着和她一起躺,他说:“雪儿,你这样坚硬冷淡的心只有我能配得上。”
孟安深笑得苍白,藏住衬衫袖子里滴滴渗出的血迹,对着绿茵草场上埋头画图纸的女孩这样说。
半雪难忘。
那时他们,该算是旧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