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宣[娱乐圈]》默然笙箫

16、第十六章

　　去面试那天，顾景明穿了白色圆领T恤，外头套一件灰色的圆领羊绒毛衣，毛衣的下摆露出一点白T的边边，下身套一条黑色的西装长裤。这一套很日常，也适合他的年纪，不会过于正式显老成，也不会太年轻跳跃。

　　他依旧坐地铁去，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他平常这样装扮坐地铁上，偶尔也会有人多看他几眼，但是今天看他的好像特别多，还有人拿手机出来拍照。他有点后悔今天没有穿一件有帽子的衣服出来了。

　　等到了站，他立在通道里看地图标识的时候，有两个女生大着胆子走上来，“请问你是顾景明吗？”

　　他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手拉手着雀跃了一番，“我是你的粉丝，我每天都去‘小明今天敬业了吗？’的超话签到。可不可以拍张合照呀？”

　　以前在剧组拍戏，也有一些群演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会跟他要合照，但是像这样在路上被拦住要一起拍照，他还是第一次。他看着女生亮晶晶的双眼，不忍心拒绝。

　　虽然路上耽搁了一下，他到明旭影视大楼的时候还是比既定时间要早了十分钟。接待他的是未来要与他共事的经纪人简莹。简莹约莫三十岁出头，穿着得体，妆容精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顾景明想起了刘芸。她们两个长得不像，但气质很像，坐在那里你就会觉得这是个很精明又能干的女人。

　　相比起聚星，明旭的合同算得上厚道，顾景明签的很爽快。简莹是个很老道的经纪人，她接手顾景明前看过他所有的作品，也知道他刚刚同徐则荣一起拍了陈林的电影，于是对他说，“公司会为你重新规划发展路线，可能不会那么快有电影或者电视剧来找你拍。你上一部综艺反响很不错，接下来可能会继续接一些类似的节目去巩固你的话题度。”

　　顾景明点了点头，“我都听莹姐的。”

　　简莹笑了笑，“不行。你不能听我安排。你要想办法让我为你服务。”

　　“啊？”顾景明没太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简莹也再跟他多说什么，她把顾景明送下楼，问：“你是怎么来的，车子停在哪里？”

　　顾景明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老实回答，“坐地铁过来的。”

　　简莹皱起了眉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安排车送你回去。”

　　其实顾景明想说不用，但简莹已经走了出去，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和她人一样利落。

　　季鹤年拍完上一部作品到现在两个多月，中间有源源不断的本子递到他跟前，他都推了。其实里面不乏有一些好剧本跟好导演，李让不太明白，他以为季鹤年准备放长假不接戏了。所以在接到季鹤年的电话让他跟着去谈合同的时候，他有些惊讶。

　　他们去见黄文龙，两个月前他在一个活动结束后叫住了季鹤年，说自己正在筹备一部电影，里面有个角色很适合他，希望他能够出演。当时剧本还没有写完，他们只聊了一些浅显的东西，季鹤年说他等剧本出来先看看剧本再说。

　　昨晚黄文龙给他打电话说剧本已经写完了，要约个时间出来见一面。季鹤年带着李让过去的时候，黄文龙已经等在包间了，身边还坐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人。

　　“黄导。是我来迟了吗？”季鹤年朝黄文龙伸手过去，视线扫过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黄文龙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们也才刚到。”他身边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黄文龙侧开身子给季鹤年介绍，“这位是周寻声，我们的编剧。”

　　季鹤年也跟他打招呼，周寻声微微躬身，双手交握以一个虔诚的姿势握住了季鹤年伸过来的手。季鹤年微微挑了眉。

　　周寻声的大名他是听过的，出产的剧本是高质量的代名词。只是他这人跟寻常编剧不同，他在片场的地位与导演同等，对演员呈现出来的镜头拥有一票否决权，有时导演和他意见不同，会当场吵起来。

　　“季老师，久仰了。”周寻声同他打招呼，季鹤年回敬过去，“哪里，周老师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

　　《赤、匪》这个剧本的背景在民国，讲的是军阀割据各方势力混乱的年代，各阶层人民迫于时局而选择不同的生存道路，最后却殊途同归的故事。剧本有三个主要人物，书生，戏子和土匪，目前定下的演员只有季鹤年一个。

　　黄文龙说：“其他的角色人员我们还没有选定，季老师如果有觉的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一下。”

　　季鹤年停下翻剧本的动作，他正在看戏子那一部分的内容。在黄文龙问他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浮现了一个人物形象。他定定地坐着，神情平静，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合上剧本，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翘起一条腿，声音低沉平缓，“我暂时没有推荐的人。”

　　顾景明在楼下等了约莫三十分钟，简莹没下来，但是发了消息给他，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处理，已经联系好了司机师傅在地下停车场等他，还把车子型号和车牌号发了给他。

　　地下停车场很大，而且光线昏暗，顾景明握着手机一辆车一辆车对过去，走过一半的时候，身前一辆黑色别克忽然亮起了车灯，他晃眼看了眼车牌号跟简莹发过来的很像，于是走过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但是车里没有司机，只有季鹤年。

　　“季老师？”顾景明开车门的手僵在那里。他觉得简莹说的司机绝对不会是季鹤年。

　　季鹤年抬眼看了一下他，沉声问：“要去哪儿？”

　　“额。不是的，我刚才下来找车回家，然后看到……”顾景明觉的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但是他好像舌头打结了，解释不明白。

　　“上车吧。”季鹤年打断他的解释。

　　“啊？”

　　“不是说要回家？”

　　顾景明第二次坐上了季鹤年的车，说来也奇怪，他们最近好像总能在一些地方不期而遇，有一点奇妙的缘分。

　　季鹤年开车的时候大概是不习惯放音乐，此时车厢里异常沉默。顾景明抱着手机给简莹发消息说自己遇到了朋友正好顺路载自己回家，过了一会儿才收到简莹短短的两字回复——好的。

　　他放下手机，眼睛一直盯着车载音响的按钮，好想放歌啊。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细长的手指按下音乐播放的按钮，下一秒悠扬婉转的曲调就在车厢里响起来。

　　顾景明摇头晃脑地听了一会儿，发现一连下来好几首都是粤语歌，于是侧过头去问开车的人，“季老师你喜欢听粤语歌啊？”

　　季鹤年这个时候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他穿着款式简单的衬衫，随意敞开上面的两颗扣子，对侧车流驶过时，车灯的白光偶尔透过车窗照在他身上，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不羁的味道。

　　“是我助理下载的。”

　　他听歌的时间少，偶尔放一下也多是听些纯音乐。

　　顾景明低低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认真听歌。他现在有些害怕跟季鹤年独处，上次喝醉了之后做的那个春梦，令他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一样冒犯了季鹤年。

　　他喜欢男人的，但季鹤年喜欢女人，他结过婚。除非影帝忽然就弯了，否则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点可能性。

　　今天白天的时候太阳很好，但初春的天气不稳定，变幻莫测，快到傍晚时，天边积了厚厚一层铅灰色的云，把落日都挡住了，只能看到云层周围有一圈金色的边缘。

　　他们的车子驶出隧道，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向挡风玻璃，噼啪作响。风急雨骤，很快就在玻璃上形成一片断不开的雨幕，看不太清楚前面的路。

　　季鹤年放慢了车速。一直安静坐在副驾驶的人忽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完蛋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打开了阳台的窗户。”他有些痛苦地扶了扶额，不敢想到家之后该是一片怎样的惨象。

　　风大雨大，路上的车都放慢了速度，到后面就堵了起来。顾景明到家楼下时，雨已经下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不像要停的样子。

　　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局面。这样的雨夜让季鹤年再一个人开车回去好像不太安全，至少要等雨势小一点。但他也没法说出请他到家里坐的话，因为他家很可能已经像遭了水灾一样。

　　但还没等他纠结完，在他解安全带的时候，季鹤年也解开了安全带，把手伸到后座拿了一把长柄黑伞然后打开车门撑着伞走到他的那一侧。

　　从停车的地方走到他住的楼下是有一段距离的。他打开车门，季鹤年的伞就迎上来，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走吧，送你过去。”季鹤年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松松地揽着他一起往前走。

　　伞不是很大，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撑的话得紧贴在一起。他们的身体时而碰撞摩擦，只是不小心的动作，但顾景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莫名跳得很快。

　　天色很黑，雨很大，他在伞下拥有一片无雨的晴空，和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