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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驮石碑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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驮石碑的空气越来越潮湿烦闷了几日后,终于潇潇洒洒的泼落了三天三夜的雨,将驮石碑镇浸染成了一座水城。轰隆隆响作不停的秋雷,久久盘横于驮石碑上空,足足一天一夜之时。左右山林有木被秋雷所劈,一开两半,更有枯木遭雷焚烧,所幸雨水够大,火势未能在山林中放大,只是烧了左右五六米的距离。
驮石碑守城军营处两具兵士的尸首笔挺挺、湿漉漉的躺在一座军帐内。
军帐之外,雨声依旧,站岗的兵士迎着雨水的冲洗,双眼不眨一下的目视前方。而离营帐不远之处,几名惶恐不安的守兵正不时的往军帐内遥遥探首而望。只是军帐中除了几丝昏黄的灯光自帐缝中透露出来外,什么也看不见。
“伤在脖颈,细如发丝,看样子是江湖刺客所为。”军医魏涛仔细检查了几遍后,收起手中器械,起身躬身对着永定候回复道。
“江湖刺客?”永定侯眯缝起眼,看了几眼地上的尸首,沉凝了片刻,又看向周围之众,接着问道,“知晓此事者几人?”
“回大将军的话,就小人这队中几个,他们就全在前面那个雨棚里。”步兵十营伍长次荣出列回道,手指军帐外一角。
“确定?”永定候问。
“是的,将军。事发后,小人便查探了四周,嘱咐下去,不许喧哗此事。”次荣回道。
永定候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还不错。”而后语气一转,声音顿然冷却了下去,目光冷冷扫过在帐诸人,于记事郑道基身上停留了片刻,“现在是非常时期,绝不可泄露此事,扰乱军心。违令者,当斩不赦!”
永定侯语音话落,伴随着暗夜中的一道闪电一起震撼着军帐中的每一个人。
外面的雨哗啦啦的下着,永无止尽般的下着。间或间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驮石碑的每个角落,但这样仅仅只是瞬间之事而已。不过是一眨眼的功过,整个世界便又重新沉浸了一篇漆黑的夜色中。
夜色,掩盖了黑暗中的危险,而雨水,则冲洗了黑暗中的血腥。驮石碑的军营依旧是一片的安宁,似乎无人知晓那坐灯火灼灼的军帐中所发生的事宜。
刺客费劲心机潜入驮石碑军营的行动可以说是成功的,但也可以说是失败的。成功,是在于成功刺杀了两名刺客而为引起旁人注意,被人围追堵截;失败,则是此次刺杀行动如同小石子投入大海,并未引起军中的反应,反倒是被人有意识的掩盖,加强了驮石碑的军营防守。这件事,整个儿就如同一根被刺扎醒了酣睡中猛虎的小刺,让猛然惊醒的猛虎对四周的环境的变动更加地警惕起来。由此可见,江湖刺客或者是说江湖刺客背后的组织,对于祁绥军队中严密的组织性与铁一般的纪律性还是不够了解。
刺客成功潜逃出军营后,急速向着东南的山林飞走而去。夜间的大雨,掩盖主了刺客奔走的足迹与气息,也成功掩盖主了其后悄然尾随而上之人的痕迹。
就在刺客顺利走进一座木屋后,尾随而来之人悄悄然闪入一株古松上,取出匕首,选定一手小腿粗壮的松枝,小心翼翼的消掉一大块松枝皮,然后又往被削皮之处抹上一道褐色的膏状物。而后再环顾四周,取笔墨悄然记录下这地址所在,便迅速消失在于漫漫林木。
许是看到驮石碑军队在那刺杀之后并无何反应,数日之后,江湖刺客背后的组织再次发动了一次暗杀活动。
夜黑风高的夜晚,确实是杀人越货的最好时机。夜色隐藏一切浮动的身影,急促的风声,则掩盖了一切起伏的声音。
然而刺客们却忘记了一句话:杀人者恒被杀之。
当刺客们再次成功攀爬上城墙,潜入驮石碑军营,向着军营最中央的几座军帐疾行而去时,驮石碑中恭候多时的巨网已悄然打开。
一连刺探了六七坐营帐,看到的却只是一座座空帐子。
刺客们心中一惊,环顾四周,却是一片的斯基般的宁静。原本还有巡逻的兵士,此刻也是一个不见,只有那灯火依旧在风中摇曳。
“不好。速撤!”
只是可惜,晚了。当无数只箭鱼自各个方向飞射而来时,当银丝巨网自个角落飞扑而来时,场上的刺客只落得一个刺猬般的下场,连丝挣扎的机会也没有。也只是一瞬间,刺客的尸首即刻被人拖走,左右军帐里躺着三名受伤严重的将领。
哗啦啦声音四处响起。
“抓刺客啊!”
夜色中,又有信鸽飞起。
远方一庭院中负手而立的白衣男子唇角飞扬,转身向着闪烁着烛光的屋内走去。
十月十六,西戎军率先对驮石碑发起进攻。祁绥一方因抵御不力,很快就被西戎军直逼城下。
所幸驮石碑守将死守城门,闭而不出,西戎军久攻不下。
一连数日的强行攻城,换来的只是西戎军急剧增长的伤亡数字,而这也是西戎完全没意料到的。
也是,就算是西戎军再是如何强悍,也抵御不住那城头迎头倾倒的热油、漫天飞洒的石灰,更架不住那女墙上不停飞射而来的燃火箭支。
西戎王见状,不得不停止强攻,鸣金收兵。
驮石碑得以短暂的休憩时间,却无人敢放松,只怕西戎再来一次突袭。
然而五日后,驮石碑守军迎来的不是西戎军的突袭,而是大批逃亡而来的祁绥百姓。
“大人……”
守城兵士齐齐看向中间的佩剑守将。
浓厚的雾气遮挡了前方的视线,守将不知在那层层雾气里,是否深藏着某些未知的危险。
流民越跑越近,守将明细可以看到流民凌乱而急促的步伐,感觉出那不时向后张望的惊慌神色。
开不开城门,这一刻,守将迟疑了。招来左右卫兵,让其迅速请大将军做决断。
永定侯速度也快,很快便上了城楼,冷眼看着楼下叫着开城门的流民,细细打量着。这里边,或许就有西戎方面派来的人。
开还是不开?
城门被楼下人拍的阵阵作响,叫着开门的人越来越多。远方,仍有许多流民往这儿涌来,而西戎的踪迹目前还不曾出现在视野内。
“开城门!”永定侯闭了下眼,果断下令。
楼下城门沉重转动的声音响起,门缝刚起,流民便争先恐后的往城门内拼命的钻去,如潮水一般的涌动着,绵绵不绝。
“大人你看!”城楼瞭望的士兵突然手指雾气中隐隐约约的一角。
守将随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心中大惊。
“快关城门!”守将顿时大叫。
可惜似乎来不及了,流民继续疯狂往城门内拥挤而去的行为让城门久久无法合拢。
守将无法,命大批守卫以强硬手段强行关门。
这是这样的传令下去没过一盏茶时,城楼之下就传来一片混乱的争斗声。
为了获得生存的机会,手无寸铁的流民在一片鼓动声中与城门守卫当场撕扯打斗起来。凌乱的场面中,城门在闭与开之中反复的上演着。
永定侯似乎对此毫无所觉,只是目光不眨一下地盯视着前方。
深藏在雾气之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晰,赫然可见一群手持弯刀的前卫军。而紧随前卫军后,便是那西戎浩浩荡荡的西戎大军。
永定侯眯缝这的眼眸悄然展开,竟是咧嘴笑了起来,看到一旁的守将心惊。
大将军这不会是疯魔了吧?
“断头去尾!”永定侯陡然大喝。
大面红色锦旗半空飞扬。
城中,无端冒出数十弓箭手,向着涌出城中的流民飞矢而去。银光之下,一个个同门卫打到的流民载倒在地。流民大骇,抱头鼠窜,尖叫声四处响起。
有流民为躲避箭蚀飞伤,竟然左右各执一人以做肉盾,飞速向镇中飞奔而去。人性的自私,似乎在这一刻便显露无疑了。
箭队中有人见此,紧抿着唇,拉紧弯弓,银箭飞射而去。一缕残红于飞射而出,箭破三人而出,直没入石中。
旁有几人注意到这一幕,看了一眼射箭男子,眸色微沉了沉,却什么话也没说,继续搭箭弯弓,借盾而射。
许是箭队逼迫的太紧,流民中终于有人奋起反抗,抽刀而出,直向箭队飞刀而执。
只是可惜,刀尚未到箭队跟前,此流民便被身后女墙之上飞射而来的一箭给射倒在地。
女墙之上,箭队并立数排。那一支支自弯弓上飞射而出的箭羽,如同长了眼睛般,直向一个个铺面而来的西戎前卫军身上钻去。
西戎前卫军们一把挥刀避开箭羽,换来的却是箭中箭。前卫军拦住了直面而来的箭羽,却为挡的住深藏在箭羽之下的子箭。
噗噗的箭如身体的声音响起,藤甲根本就挡不住见缝而转的子箭,一个个的前卫军就这么倒小。
“子母箭。”守将清晰的看见那射向已极为接近的前卫军身上的箭羽所发生的变化,满脸惊诧地看向左右俨然有序放箭着的弓箭手们。
城楼之下,厚重的城门再次响起,是那合拢的声音。
“盾阵!”
驮石碑城楼上的箭羽太过尖锐,西戎方果断下令道。
金属银色的光芒在雾气中闪闪发光着,连成一片,如同一座坚固的城墙,再雾气中快速移动着,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隐约中,数道身影如离线的箭般,冲破雾气,疾速向着城楼悬空飞驰而来。
“放箭!”永定侯沉下眼,红色锦旗再起。
银光急驰,数道身影于半空住步旋转,与左右飞杀而来的箭羽贴身而过。
“放箭!”……
“鸢尾的人果然出现了。”远方密林中一白衣男子手执单眼望筒,眉头飞扬,端的是无尽风流,“先生可是有何指示?”他问着身后众人,却未回头,还是对着望筒,遥视前方驮石碑攻守之战。
“无。”在他右侧一白衣人淡漠回道,弯身自身侧书篓中取出笔墨,盘腿席地而坐,低头执笔书写。
“十七,我们只是记事,负责记录事件就可以了。”左侧树上一白衣人笑而答道,目光透过望筒,紧紧盯视着前方的一举一动。
“真可惜。”前方白衣男子无不惋惜道,放下手中望筒,执笔沾墨,狂笔而书.
此方归云山庄派遣文派记事公子十六人,记事从事八十三人,武派无极公子十四人,无极从事五十六人,文武两派齐出动,堪为归云有史以来最大的派遣规模。
“注意前面!”右侧少言记事出声提醒自己的同伴,目光透过望筒,紧紧凝视着两公里之外的一举一动。
望筒的影像中,无数的箭羽自空而降,射到西戎军高举的盾牌上,便即刻爆裂而开,射出无数的泛着幽蓝光泽的牛毛毡,射向左右,坠落一地。
腾空而跃的飞影因为躲避迎面而来的箭雨,不得不矮身沾地,在起落间躲闪箭雨,在手中快速飞转的剑光中,避开箭羽。
只是,他们防备了密集而来的箭羽,却万万没有防备到四下密集的细针——净泡了足足三天三夜药水的细针。
众人根本反应不及,不是被那爆裂开来的细针扎上身上,便是一不小心踩上地上秘密扎扎的细针。说来也怪,那细针本是呈直线装,较补衣针要粗上几毫,但一坠地,竟立马分裂出四根细针,成“丫”字形的三尺钉状,保持针尖向上状态。
“小心地上的针!”
这样的提醒来的太晚。不过片刻时,就呼啦啦地倒下一大片一大片的人,连同盾牌。
城头守将见状,不由目瞪口呆了起来。再看身侧弓箭手,目光沉静如旧,依然整齐而动,手中弓箭直向目的地飞射而去。
不得不服西戎排阵衔接的严密与紧凑,前一刻前排的盾阵方倒,后一刻便立马又迅速出现一排盾阵,丝毫不见混乱。
永定候手中的黄色旗帜落下,第三排的弓箭手上前,箭搭弦上,弓满,箭飞。
爆破,只是一瞬间。守将惊诧的看着那支直射而出箭在遇到障碍物后瞬时爆裂而开,扬起一团淡黄色的烟雾。
“这烟有毒!”
黄色烟雾亦有迷药成分,但凡不小心吸入者,无不即刻昏迷倒地、不省人事的。
见城楼下大片大片的倒去的,守将不由目瞪口呆了起来!
“杀啊!”
远方擂鼓阵响,漫天的杀喊声破空而出。
隐隐约约间,竟见无数身着银色盔甲的祁绥士兵或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或如猛虎下山般自左右山间中飞蹿而出。
西戎军这方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驮石碑城楼依然牢牢地屹立在云山之间,紧紧守住着通往徐州府城的枢纽地。
城门大大的敞开着,无数弓箭十守候在城门扣除,似在嘲笑西戎军的不自量力般。
城楼之上,数十名胸前挂有铜钱般大小银色麦穗牌子的黑衣剑客向着西戎方飞身而下,利剑直指鸢尾之人。
战争由谁发起,并不意味着将由这人来去结束。
无数的西戎军倒在驮石碑城楼前,血流一地;无数的旌旗因此而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被人踩踏。
“怎么会这样?!”眼见着节节退败的西戎大军,西戎王心有不甘的叱问。
然而却无人能给予回复,那个能给与他回应之人,此刻却在那群山密林间与人生死决斗,满脸诡异的笑着。
远方的西戎王庭,一场亡国危机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无数的祁绥军挥舞着手中的钩戟长铩,冲向西戎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