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回 ...
-
第二日一早,穆鸿便去村长家告知了借用金花菜地的事,毕竟他一个外地书生,人家一个寡妇,若是无缘无故的在她菜地忙活,对她名声也不好。
只是那水莲回到家中便大发脾气,将屋里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扫了一地,她想了一夜,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第二日便跑到金花家里,怒气冲冲站在她的院子里,咬着牙瞪着金花。金花一脸莫句其妙的看着她,知道这位骄横的小姐不好惹,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的扫地,不搭理她,这下子可彻底惹怒了水莲,她冲上去一把夺了金花手中的扫帚,用力一掷扔在地上,还用穿着绣花鞋的脚狠狠的踩了几下。
金花皱了皱眉头,她的寒症还没痊愈,身体有些虚浮,昨日强撑着将穆先生的衣裳赶制了出来,又伤了神,如今好的更慢了。此时被水莲这般一闹,她心里便有些不耐烦。
金花站直了身子,一身素色棉布衣裳,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还是清澈透亮,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水莲。水莲有时真的很恨,自己长的也不差,可只要站在金花面前,为何总是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此刻见她目光清冷,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嫉妒便开始撕咬她的心,脑子似乎被什么控制住了,两手伸了出去,一把将金花推倒在地。
见金花摔倒在地上,水莲心里陡然一阵痛快,正要开口嘲讽金花,背后突然一声断喝:“你在做甚?!”
水莲吓了一跳,忙转身一看,见穆先生正站在院门,一脸阴沉的看着她,水莲懵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在穆先生面前展现自己骄横的一面,在她心中一真遐想着一个画面,便是穆先生一定会被她的温柔打动,由此爱上她而后二人做一对恩爱夫妻。
穆鸿刚踏入院子,便看到水莲猛的推倒金花,金花没有防备的连连后退几步,还是没有站稳,整个人往后摔了过去,胳膊肘一下子撞到地上,痛得龇牙,“嘶”声连连,本就瘦小苍白的脸越发没有颜色,娥眉紧蹙,说不出话来。
穆鸿看了地上的金花一眼,人只立在院前纹丝不动,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水莲,道:“仇姑娘此举怕是不妥吧?”
水莲在心中早已把穆先生当成她的未来夫婿,见事已败露,又见他问话,便气急败坏的道:“她一个寡妇,竟然还好意思勾引你,简直不要脸!”
金花此时头痛得厉害,肘也痛得要裂开似的,又听她这样败坏她的名声,恨不得立刻将她赶出院子。
穆鸿面无表情,但声音却有些冷例,喝道:“仇姑娘请慎言!”
水莲咬着唇,气哼哼的道:“她若不是勾引你,为何要在你的衣裳上绣花样?!”
穆鸿皱了皱眉头,一张没有血色的脸隐隐有些怒气,道:“杨家娘子帮我补衣裳,是村长安排的,仇姑娘似乎管的太多了吧?”
水莲听他这么说,有些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是村长安排的,想想也是,针线活只有金花最拿的出手,村长这么安排,也是情有可原,她心想完了,原来穆先生跟金花没什么事啊。
水莲同她爹一样,性格能屈能伸,眼珠一转,转身过去将金花从地上拉起来,笑道:“我就说不能吧,嫂子以前和杨大哥恩爱情深,方圆几百里都知晓,哪能这么快变心了!”
说完又羞答答的走到穆先生面前,道:“我也是为死去的杨大哥着急,你进村晚不晓得,杨大哥和金花嫂子可是村里有名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如今误会解开了,我心里也为杨大哥高兴。”
她想了想不放心,还是小心的问了一句:“穆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鸿本不想再理会她,但转念一想,怕又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便回道:“村长见杨家娘子的菜地荒废了,便将地借我种菜,省得劳烦大家再送菜到学堂。”
水莲见他愿意回她的问话,心里一阵欢喜,笑着道:“穆先生也会种菜么?”
穆鸿抿嘴不语,笔直的立在院中,停顿片刻,朝金花这边走了几步,拱手道:“穆某谢过杨家娘子,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水莲见他踏步离去,忙提起花笼裙脚,小跑的跟了出去。
整个过程,金花就像个外人似的,在自家院里听别人说话,她无力的站在院中,藏在袖子中紧紧握着拳头在微微的发抖,似乎起秋风了,院子中还没扫完的落叶被卷了起来,打在金花的裥裙上,风将她的乌发吹起,上下恣意飞扬几下又落在她的肩上,金花的脸色更加的苍白无色。
那几句话如针一样刺进她的心里。水莲说的对,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夫君才离开她半年多,她就与一个陌生男子苟合,她已经配不上夫君那样干净的人!金花两眼空洞的望着远方,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又让她钝痛得窒息,两行热泪簌簌流下,明明是花样年华的一张脸,此时却爬满了沧桑与悲凉,强装着的内心坚强瞬间轰然倒塌,孤独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臂膀,缓缓的在容荡荡的院中坐了下来,心中似秋风般萧条的无可适处,单薄的身体在风中不断颤抖,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她,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苦苦的苟延残喘。
穆鸿疾步往学堂走去,仿佛后面跟着妖魔鬼怪一般,耳边响着那“神仙眷侣”四个字,心下不由一阵莫名的烦躁。清晨的薄雾刚散去,路上已有孩童三三两两的往学堂走去,那水莲见状,只好停住脚步,遗憾的看着穆先生越走越远。
是夜,子时,县城一处宅子,一名男子坐在书房正认真的阅读书信,只见他眉眼开阔,直鼻方腮,一副英俊清朗的容貌,赫然是前几次出现在金花房中的男子。此时他身旁站着几名黑衣劲装男子,站在前面的一名开口道:“惠王那边一切都顺利进展,递了消息过来称,南方势力需公子亲自调动,请公子暂时还要呆在南方一段时间,亲自调配人事,朝庭对咱们已经有所觉察,惠王让公子暂时先按兵不动,只等时机一到,南北一起举事,方可事半功倍。”
被称作“公子”的男子脸色肃然,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道:“你们与惠王那边保持联络,消息每日飞鸽传给我,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众人点头,各自离去。男子坐在案前未动,烛火跳跃不定,照在他的脸上有些模糊不清,他想了想,起身吹了烛火,遁了夜色无声的朝外奔去。
金花此时早已睡下,几日来一直有些昏昏沉沉,身体一直没有大好,前两天还能点灯硬撑着不入睡,后几日便再也撑不下去,虽点着灯,人早就昏睡下去。迷糊间似乎听到响动,金花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凝神侧听,果然听到院中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金花“忽”的一下坐了起来,整个人紧张的靠床榻的里侧,两眼瞪着房门,只觉得全身冰冷。
那脚步声似乎在她房门前停顿了一下,金花咬着唇,看着被她用木棍钉着的房门与窗户,身子隐隐在发抖,只听“啪嗒”一声,窗户上的木棍应声裂开,刻有扇状瓶形的窗棂被轻轻的推开,从外面跃进了一名男子,一个轻跳便站在金花面前,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金花一下子“啊”的一声尖叫了出来,继而内心恐惧达到顶点,又“哇”的一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