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锋阁轶事》高冷药师

3、天子剑

　　典锋阁的剑室实则是掏空了整个临风涧的山腹，地面的太极八卦阵上悬浮着一块发着红色灵光的石头，周围不断有金色符文绕着旋转。秦始皇三十六年，一颗流星坠落东郡，名曰落星。而所有形态各异，长短不一的宝剑、兵器都整齐悬列在空中，若不是胆大的人，分分钟会觉得它们会掉下来，从头顶刺穿，血肉横飞。
　　师傅盘坐在石头下面一动不动，像是死寂，却处处都散播灵识，只踏进剑室的门，他便睁开了眼。
　　楚泽师兄拽着我急急的说让我把所谓在那堆尸体上的重大发现拿出来给师傅看，像是我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原来在整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密匣，怎么打也打不开似乎是藏着重要的东西。我回去跟重明师姐说这事的时候，楚泽师兄也在，临风三子表示都打不开。为此只能求助正在闭目养神的师傅。
　　世人只道典锋阁阁主典藏锋武功卓绝，天下第一，连教出来的徒弟都可独步天下。却不知在我们眼里，师傅简直是神，是那种已归寂于史卷，只在说书人的话本里才得出现的真正的神。
　　他只是抬手一点，密匣自然而然在他眼前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块丝帛。我只隐约认识几个篆字：藏锋阁，天子剑。
　　我正为我整天不好好认字还能读出密匣里的信息沾沾自喜，琢磨着是不是晚上向师姐邀功，吃顿好的。那件密函就在我眼前化了灰。
　　我知道，他生气了，自打开了灵智，我便没有那么平凡的闯祸。他似乎有很久没有皱过眉头。
　　天子剑，我曾在藏书阁听重明师姐讲起过。全称叫做殷天子三剑。《列子汤问》记载说战国时期有个叫孔周的人收藏了三把上古名剑：承影、含光、赤霄。原为商朝盘庚所有，据说商汤带着这三把剑平定战乱，所向披靡，可通神灵，可御天下。故而也叫殷天子三剑。
　　不难得出，如今又有人要找寻此剑，还不畏死伤跑到藏锋阁来找寻，定是为了皇帝位而来。因为早就听说大汉现在位的天子已久病不起，他膝下无子，恐怕又要烽烟四起。
　　不过那些人要是还活着的话，作为一枚“纯洁善良”的小孩儿，我会在他死之前告诉他藏锋阁根本没有这三把剑，他白走一趟了。这一会的功夫，我在落星石前边豪豪了大半天也没见剑室里有半点反应。
　　其他三人则不然，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心照不宣的说些我不是很懂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哆嗦着打着喷嚏看着师姐一件一件的收拾我的行李，我们要去大汉都，长安。
　　照理来说，下山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随随便便施个术法就行了。但重明说我年纪尚小不能整天呆在临风涧，到底是要去山下转转的，真所谓不入世，就没有出世一说。楚泽一手抱过腻在重明袍子下的我，双指化剑不知怎么的抹去了我额上朱砂。笑着说：“我们小月儿要下山去，这样可不成，万一被拐走了师兄可是很心疼的。”确实，哪有正常人家的孩子长这样的。
　　密匣里面的信息果不其然是为了争夺帝位而来取天子剑，倒不是三把都要，单单只是在寻找那把汉皇室自武帝驾崩后失传的赤霄。
　　相传，秦末，始皇崩，天下即刻烽烟四起，分崩离析。汉高祖刘邦未发迹以前，曾于丰西泽以赤铁斩白蛇出名。那块龙气环绕的赤铁，就是后来与传国玉玺并重的赤霄，又称为天子剑。不过据传说，那块赤铁自刘邦即位起便一夜之间变为一把饰有七彩珠，九华玉的寒气逼人、刃如霜雪的宝剑，而且剑身浑然天成刻有赤霄二字。
　　楚泽在哈哈大笑，差点惊了马从本就不宽的山道上跌落下去。
　　“我说小月儿，你从哪听说这些话。真是叫人连肠子都得滚落出来。还七彩珠，九华玉”
　　“你笑什么，藏书阁的书上都有写。我看的可清楚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对过的。”重明平常教我习字，见我顽皮，就一改平常温和的样子，严厉得很。赤霄剑那一张我看过好几遍，那把剑描述的十分好看，不比一般的杀气滕然。楚泽这样说，我恼得脱下靴子就砸他，反被他接住，十分可气。
　　“赤霄原名霄练，春秋已有之，怎会是刘邦那厮随手捡到的。”他放慢了车速，停靠在一处平坦的溪边，夜幕降临，我们在此地生了火，还烤了几条鱼。

　　春秋时，虞国国君贪图晋献公的宝马、珍玉借道给南下伐虢的晋国军队，晋军灭虢回师途中，顺手牵羊又灭亡了虞国。古称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虞山下的小村落里，子虞正缝着幼弟的衣裳，十四岁的少女心，总是幻想着那天家门口出现个风衣白马的男子，那个人会是她的夫君。想到这，她不禁笑了出来，幼弟十分可爱，嘴角吐着泡泡，虽是个孩子，但眉目之间已是英气逼人。相命先生说，她家幼弟有君王之气，非富即贵。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父亲连叹了几口气，掏了些钱粮与他，打发走了。
　　子虞的父亲常山是个铁匠，平日里靠着为几处相邻打些生产器具为生，家境还算富足。有次常山出了趟远门，去卫地探访久病的师傅，一去数月，回来时却满脸愁容，茶饭不思。时常望着一块赤铁发呆，有几次听他捶胸顿足的讲。
　　“子虞啊！如若当年先祖能有此等神器，我族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光景。我的虞儿长得如此美艳，想必一定是位令王孙垂涎的公主。”
　　子虞当时便明了，即便算命的说他的幼弟再好，都只是在一次次戳痛父亲的心，亡国之后，何足道哉。
　　始皇帝为求长生访遍名山。星官言，虞山有腾龙之气。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涌进村落，铁蹄践踏在乡邻的身上，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她抱着父亲临终前交待的遗物，想着幼弟在长矛下被贯穿的身体，瑟瑟发抖。存留下来的不过是几个精壮的男子和长得好看点的女人。在逼问下也没能说出虞山为何有龙气的所以然。
　　既然质问无果，有几个军官提溜着□□一把拉过她上下其手。
　　“差事都做的差不多了，要不你来给爷爽一下。”那厮拉着她的手顺势往他裆部放，她只祈求着若有神明在世就帮她一把。
　　想法才从心里一闪而过，温热的液体溅了她一身。是血。她被靠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无耻小人，吾乃少羽，谁敢造次。”项羽徒手射出一支长矛，直直洞穿了一列人的躯体。剩下的兵士见此，丧胆而逃。
　　“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告诉我。”项羽看着眼前这个坚持要跟着自己又不曾说话的女子无可奈何。
　　“”
　　“你无须怕，羽不是坏人。”他拨弄着篝火，从自己的干粮里拿出一份给她，见她没有拒绝，接着道：“我正要去沛县与我的结拜义兄汇合，你要随我一起吗？”
　　“我，我叫子虞。”她一出声，他就笑了。“原来你不是哑巴啊！我还琢磨着是否要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子虞，子虞。不错的名字，你若是跟随我，照江东的说法，我就叫你虞姬可好。”
　　她点头。
　　又几日，她跟随他找到了军队。项羽如她梦中的样子，骑着马，带着她走在军队的最前头，那画面当世无双。她早听闻江东少羽的威名，从没想过他是这样俊朗的样子，也没奢望过这样一个人会环抱她驰骋江山。
　　只是与梦境不符的是，马是黑色的，又十分凶悍。项羽常常抓着她的手抚摸马头说：“乌骓乌骓，这是虞姬，我项羽的虞姬。”
　　爱慕，在这一路漂泊中油然而生，愈发浓厚。
　　几月后，抵达沛县，不料刚安歇的那晚，秦军的兵马势如破竹的打了来，纵然英勇如项羽，也被打得节节败退。
　　城外莺飞渡，虞姬正为项羽包扎完伤口。未免打扰他和刘邦议事，早早退出了营帐，但隐约在外听见他们要起兵反秦。她当即想起了父亲的遗言：“虞儿若能将赤霄交给主天下之人，父四无所憾。”
　　第二天，项羽拿着虞姬给他的那块赤铁毁了莺飞渡的码头，断了秦军来路。在场军士无不大呼楚王威武。
　　刘邦道：“曾听闻虞山地有腾龙之气，想必说的便是这件奇物了，贤弟得此，必能入主咸阳，到时候莫忘了为兄啊。”
　　“唉，兄长哪里话，我既然与兄长结拜断不会不守仁义。不如，我与兄长约定，谁先攻入咸阳，帝位就有谁来坐，可好。”项羽向来自负，这咸阳主位在他十八岁见始皇帝巡游时就立下“必将取而代之”的豪言壮语。
　　当晚，项羽与刘邦兴起，对饮了一晚。第二日早，赤霄剑与刘邦双双失踪。

　　“哦，原来他的剑是骗来的。”我打断了楚泽的话。“那之后项羽没去找他吗。”月上中霄，我裹紧了袍子等着他下面的话。

　　“当然有，之后几年，项羽为刘邦的背信弃义满天下找他。但刘邦却乘着项羽北上救赵，在后方直接攻打了咸阳。前２０６年，秦灭。刘邦交出传世玉玺和满城金银假意向刘邦请罪，项羽搜遍全城未见赤霄身影。刘邦先在外方言，自己曾被铸剑名士樊黎所擒，而赤霄正是为其所夺。”
　　“项羽不是傻吧！这也信。”
　　“不得不信，天下大势已是如此，如果项羽真为这事大打出手，那才是傻。天下皆知赤霄不是刘邦偷的。”重明抱着我悠然道。
　　“那为啥，赤霄后来变那么漂亮了。”我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拽着楚泽的袍子问。
　　“小月儿你别着急，听我说。”

　　汉五年，项羽败成败势，虞姬于垓下，几月后被困乌江河畔，宁死不渡江，自刎而死，头颅被斩，尸首糟践，死无全尸。刘邦一统天下，西楚各地全部受降。项羽曾被封鲁公，所以鲁地一干民众据不受降，直到刘邦悬挂出项羽的头颅，鲁地百姓痛哭流涕，据传上天感其忠义，下了三天大雨。
　　刘邦即位后，觉得赤霄的品相不足以配饰帝王，令樊黎重铸此剑。樊黎本为鲁人。思及项羽义气，偷梁换柱，自铸了一把剑，原名叫少虞。

　　“所以，史书记载的那把剑，原来叫少虞。赤霄那么厉害，被掉了包，刘邦不知道吗？”我问。
　　“呵，月儿以为一把传世名剑是三两天就能铸好的？就连我当年毁的那把寒背刀，都造了十余年。樊黎重铸了十二年，而刘邦在位只七年。汉惠帝在位时，少虞出世，世人早不记得赤霄的模样，少虞也是一柄名剑，霜华如练。无人察觉。然而，少虞在武帝时无故失踪了，成为一大悬案。”楚泽咽完后一口鱼，盘坐着略认真道：“虽然刘邦的手段卑劣，但不得不承认，这天下之主他当得起。如项羽般，只能算英雄啊。”
　　“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我十分好奇这几十年前的事，还是辛秘，楚泽怎会知。
　　他笑着勾了我的鼻头说：“因为每把剑都会有它的剑灵啊！”他说到这似是想起了什么望着手臂用细微的声音说：“就像含光是承影的剑灵一样。”
　　他说这话时，我明显感到重明搂着我的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