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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玄鱼想起了正事:“宫主,眼看就到二月初八了,咱们开张的第一单生意做哪一笔,还请宫主示下。”
      阿裳一愣:“开张?”
      玄鱼奇怪地看她一眼:“对啊,我们每年不都是初八开张吗?二八二八,就是发,吉利。”说着,袖子一抖,哗啦啦展开一条长长名单,“宫主请看,这都是年前收下的订单,正月里不宜见血,全部都攒到年后了,够我们忙一阵的了。”
      阿裳瞄了一眼那名单,什么“X县林县令、崆峒派X掌门、X地X茶商”,甚至还有个朝廷二品大员,只觉眼前一黑。她终于反应过来“开张”的意思,不就是杀人吗?
      杀人还选什么吉日啊!阎王爷答不答应啊!
      玄鱼看她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问:“宫主?”
      阿裳意识到自己又险些露马脚,掩饰道:“二八这数字不够吉利,不如三八……?”
      玄鱼忧愁道:“宫主啊,您大概没注意年底报给您的帐本。伏羲教这几年来事事处处与我们过不去,让朱雀宫丢过多少次面子且不说,不知搅了我们多少生意,宫中有些入不敷出,我们再不勤奋一些,宫中的日常用度都会短缺的。”
      阿裳眨眨眼,抬手指了一下镶金嵌宝的洞顶,道:“缺钱可以从这墙壁上抠块金子或是夜明珠换钱啊……”
      话音未落,这只举起的左手就“啪”地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玄鱼刚刚对宫主“抠金子”的话感觉疑惑,又见这愤怒的一掌拍下,顿时认为宫主刚是在说反话,更加激动:“属下明白了,这就去挑选人手,咱们宫主弟子身手个个出色,武器、毒药、炸药也充足,必将这单子上全部客户逐个干掉,不让伏羲狗破坏一单!”

      阿裳暗暗叫苦。还客户……有这么对客户的么……
      还有,刚才那激愤的一掌不是她拍的啊!是虞错的动作啊!
      她早就知道朱雀宫专做刀尖舔血的生意,心中早已暗暗担忧要面对这种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腿肚子暗暗地软了。
      看着玄鱼充满杀气的眼神儿,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生硬的笑,道:“玄鱼啊,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嗜血成性,凶巴巴的,不好,不好。”
      玄鱼一怔:“宫主?我们朱雀宫不就是嗜血为生吗?”
      “啊……”阿裳尴尬地扶了一下额头,另找了一个理由拖延:“我觉得呢,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如过了三月上巳节……四月清明节……五月端午……。”她突然顿住,脸色微变。
      附首倾听的玄鱼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气。
      阿裳神色变得严肃,以笃定的语气道:“近日就开张吧。”
      玄鱼正在算着宫主还要过多少个节,猛听这话锋又转了,不免有点晕头转向:“近日?哪一日?”
      “……三日后吧。”
      玄鱼登时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兴冲冲地领命而去。

      看玄鱼走了,阿裳低头道:“现在你可以从我死穴上移开了。”
      以食指点在她胸腹之间大穴上的左手移到桌上,得意地敲着桌面。她缓了一缓,胸腹间的滞郁之气之好些。方才她试图拒绝玄鱼时,左手突然拿住了她的死穴,力道还不轻,难受得很。她领悟到虞错的意思,暂且下了“开张”的命令。
      她痛得表情都抽抽了,拿起小镜对着脸,怒道:“你若把我点死了,你也会死的!”

      虞错阴狠道:“即使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能任朱雀宫衰败,你既以我的身份存在,就要帮我去担当该担当的责任,若敢违抗,我就一个五毒掌拍死你,与你同归与尽。”
      阿裳背上伶伶掠过寒意。她知道虞错虽成了她的一只手,性格却依然是那个专横暴戾的魔头。这个魔头或许会因为寄生在他人身上暂时隐忍求全,稍做退让,但触及底线的时候,是不惜玉石惧焚的。
      若没有这股子狠劲儿,也就不是虞错了。
      阿裳识趣地不跟左手对着干,只道:“以后出手别这么重!好痛……”

      虞错又道:“朱雀宫的规矩,新年第一笔生意,宫主要亲临,以血祭刃,所以这次下峰做生意,你也要随行的。我们趁机顺路打听能解决这麻烦的法子。这世上有许多奇人异士,或许能改变我的命运……”
      “还做生意,不要把杀人说得那么好听好吗?”
      “呵呵,我们不杀人,你喝西北风长这么大吗?”
      养我这么大还不是为了拿我当衣女……阿裳懒得跟她斗嘴,心中只觉沉重。
      改变命运。
      这个左手虞错,心心念念想着夺取身躯的全部所有权啊。
      却听虞错以兴奋的语气道:“我知道明罗山有个木乙真人,很精通奇门异术,这次顺路……”
      “到时候再说吧。我累了。”

      阿裳打断虞错的话头,把镜子扣回桌上,硬生生把准备大开话匣子的左手憋得抽搐。她早就发现,寄生于她的左手的虞错可以感受到她的目之所见、她的耳之所闻,甚至身体的不适和疼痛都会影响到这只左手。然而虞错却不能窥视她的内心。
      她们共用一体,思维却是各自独立的。
      寻找奇人异士,改变命运?找是要找,可是,不能由着虞错的心愿来。

      三日后,玄鱼选好的数十名朱雀宫弟子在夜间下到褚石崖底。
      阿裳最后一批下崖,与玄鱼共乘绞索轿厢,缓缓下降。玄鱼缩在轿厢一角,目光盯着宫主的左手,冷汗滴滴。
      只见宫主人安静站着,左手却灵活地舞动着一把两端带着尖锐倒勾的短刃,一刻也不停。
      朱雀宫的人多数都用这种淬毒短刃做为武器,宫主的这把却又与众不同,别人的两端尖尖,刃都是黑色的,她这把却是一端漆黑,一端银白,两端淬的毒药不同,各有讲究,且设计有倒刺,让人看一眼就毛骨悚然。它有个阴森的名字:“黑白勾”,取“黑白无常、勾魂使者”之意。在这把利器中间的手握处设计了特殊机关,两端刀刃可旋转合并,又可分开,以一根细钢链相连,出其不意攻击远处敌人。
      宫主用一只手将这把邪门武器耍得出神入化,在狭窄的轿厢里上下翻飞,数次擦着玄鱼的脸蛋儿堪堪飞过。
      玄鱼腿肚子都要抽了,道:“宫主……咱们下了崖再练好吗?”
      只见宫主看着自己的左手,道:“是啊,要不要……下了崖再玩呢?”说归说,手中照样玩得呼呼风起,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玄鱼知道宫主性格古怪,自重获新生后,似乎更怪了,劝是没用的。索性闭了眼听天由命,感觉自己怕是不能活着下崖了,心中甚是愁苦。
      阿裳又何尝不苦恼。只有她自己知道,玩刀玩的兴起的其实是左手的虞错。此次下崖当然要带上武器,打开尘封许久的刀匣时,她感到左手一阵灼热,心中就知不好。
      然后左手就抢到了这把黑白刀,似乎是找回了昔日魔教女魔头的感觉,玩得停不下来。武器凶险又有毒,她也不敢拦,只能由着这个左手玩个够……

      出得轿厢的时候,玄鱼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虽然一头乌丝被削出了个新发型,也顾不上在意了。
      长老行漠及数十名弟子已在崖下备车等候。新年第一笔生意,阵容十分强大。暂时抛开权利之争,行漠恢复了他的稳重、精明。阿裳心中感叹,虞错能驯服这些人物,果然是个不得了的宫主。
      上车之前,左手的兴奋情绪总算是冷静了一些,把黑白刃收起,别在阿裳的腰间。她总算松一口气,说道:“没事还是不要玩这些尖锐的东西,很危险的,砍到别人不好,砍到我就更不好了。”
      这话被玄鱼听到了,不免在她背后翻了个大白眼。

      阿裳在车中软座坐定,下令出发。车刚刚开动,却见左手自行伸到了车窗外,手心向上摊开。不由一怔:这家伙又想干嘛?
      车外马上的玄鱼却是心领神会,立刻递了一个小罐子到她手心。
      左手托着这个小罐子收回来,放到了阿裳的膝上。
      “这是什么啊?”阿裳疑惑地盯着这个罐子,感觉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惊恐道:“不要打开!不要!……”
      左手已经自顾自地把罐子的盖子掀开了。
      只见罐口飞出一道金光,嗖地绕左手手指,她只觉得一道冰冷光滑沿着手指手腕一阵缠绕,吓得“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是虞错的小金蛇!
      蛇啊!!毒蛇!!

      车外传来玄鱼的问声:“宫主有事吗?”
      “没……没事,咬到舌头了。”阿裳含泪答道。
      玄鱼心道:宫主真是新添了些二缺的毛病啊。

      阿裳在车里拼命甩着左手,企图把袖内那道冰冷甩出来——在突然的恐惧之下,她居然暂时夺回了左手的支配权。然而训练有素的小金蛇岂能那么容易被甩掉,在腕上缠得紧紧的。
      片刻之后虞错又把支配权夺了回去,手指轻舒,小金蛇沿指而上,在指间游走摩擦,想是许久没见主人,亲昵得很。
      阿裳却几乎崩溃,扭着脸尽量离蛇远些,右手在怀中乱摸,总算是找到了那柄小镜,举到脸前,压低声音咬牙道:“快让它回到罐子里!”
      虞错呵呵一阵冷笑:“让你个死丫头一直欺负我,你若再敢杵逆本宫主,我让小金咬你!”
      “我若中毒死了,你不也就死了吗?”
      “同归于尽,怎样!”变成一只左手的虞错被欺压多日,终于靠小金之威扬眉吐气,找回昔日嚣张的感觉。
      阿裳突然想到一件事,嘿嘿一乐:“在小金眼里,现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它是不会咬我的。”一条蛇怎么能理解主人变成一只手,身体的其他部分是另一个人——这种奇怪之事呢!
      她搁下镜子,脸转向左手指上绕的小蛇,强笑道:“小金乖,听话,回罐子里……”
      话音未落,小金突然暴起,血红小嘴露出四颗小毒牙,箭一般弹向她的鼻尖!
      她吓得嗷的一声叫,倒在马车一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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