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不寿》曾经繁盛

6、重逢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元直也朝我这看了过来，但是仅仅一眼，他就收住了目光，再不看我。
　　一时间太多的人朝刘备所在的方向涌去，人群让我看不到元直，不甘心，于是我站起身晃晃悠悠也随着人群而去。
　　一直走到刘备身前，也等于是到了元直身前，没有丝毫客套，即使明知不妥却还是直接对着元直说：“想不到居然看到一位久别的故人。”
　　刘备等其他几人显然并未见过我，他们互相环顾之后都随着我视线所及看向了元直，面无表情的元直此时无奈做出反应：“哦，孔明啊，好久不见。”
　　他的语气平静如一汪死水，却在我心中炸出水花，光是孔明两个字从他口中而出，就让我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勉强借着醉态无礼的向刘备提出：“可容我与故友单独叙旧一二？”
　　刘备尽管为我的直接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却还是点头同意了，于是不等元直表态，我就拉着他往厅外长廊走去。
　　“到这差不多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刚到稍僻静处，元直就挣脱了我的手，冷冷问道。
　　你误会了，或者，对不起……我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似乎看穿了我的窘迫，元直开口了：“你不用解释了，不管事实怎样，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什么叫不管怎样？”
　　元直长叹一声说：“其实事后回想一下，我觉得你不至于真要陷害我来谋取权贵地位，如果真是你要陷害我反而倒也不会弄的那么显而易见了。”
　　“那你相信我，元直？”我不禁惊喜的看向元直，可是他依旧面无表情。
　　“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已经不是徐庶，而你也娶了妻，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是！我娶妻只是为了想引你出来，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杀了人，我以为你的失踪是因为我那次对你说的话，所以千方百计想引你出来见我。我和她根本没有夫妻之实，而且算计你的也是她，只要是你的希望，我随时可以休妻！”
　　元直看了我一眼，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仔细一看我才发现他看的不是我，而是透过我看着我身后大堂的方向，我也随着他的目光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站在大堂门外离我们并不远的男人。
　　这个距离，我相信他什么都能听见，问题只是，他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
　　这个男人显然看到了我们在看他，于是走上前几步，对我们道：“我家主公怕二位在外面受寒，特让我来叫二位回大厅再慢慢叙旧。”
　　言辞与眉眼之间，并无任何不妥，只是，在他走上前的那几步，步幅之小与他高大的身躯甚不匹配，我就知道他在调整情绪与酝酿说辞，看来终究是被他听去了，但好在他似乎并不想追根究底。
　　“知道了，子龙，我们这就回去。”元直自然道。
　　原来这就是刘备手下的赵云，他可比外界所传的真实年龄看起来远要年轻许多，除了那眼睛里有一看就是经历过岁月才沉淀出来的东西。
　　元直随着赵云一起回了大堂，我也只好跟了进去，就紧紧跟在元直身后，等他给我一个回应。我已经告诉了他事实的真相，我以为他会理解并回到过去。但很快，我发现，这不过是“我以为”罢了。
　　“我给各位介绍下，”刘备一看到回去的元直，就忙拉过他为其他几位大人引荐，“这就是我最近招的军师，单福。”
　　原来刘备新的军师就是你啊，元直，改名换姓，到底是真的为了躲避追杀还是为了躲避我呢？既然已在刘备帐下，要蔡家放弃追杀也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他却还要隐姓埋名，显然是为了不让我打听到他。
　　一想到这，不由沮丧的看向元直，他的脸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态度谦逊地向各位大人示礼，拿酒杯的手没有丝毫颤抖，一切波澜不惊，难道，他的心里真的一点也没有我？似乎我已经不需要再从他嘴里知道答案了，那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刘备的到来让我显得不再那么引人注意，该是走的时候了，趁没有人注意，我就悄悄离开了。
　　只是，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因为心事太沉，竟然走着走着越来越晃越来越晕，晕到后来双眼一黑，不过在双眼一黑之前听到了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叫“这位大人，没事吧。”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高堂暖枕，虽然并没有多华丽，但比我自己的草堂显然是好了许多，那么这里不是草堂，又是哪里呢？
　　“他醒了！”一个有点熟悉的稚嫩声音，我想起来了，那是我昏倒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少年身影从我床边离开朝屋外跑去，边跑边喊着：“先生醒了，先生醒了！”
　　不知为什么，大概是很少见那么跃动甚至莽撞的人了，心情少了一点阴霾，倒不由好奇这里的主人是怎么一个人，居然会有这样的仆从。
　　等了并不太久，主人就来了，出乎意料，居然是我才见过的人，赵云，一袭黑色长袍并没有丝毫点缀，质地也不十分考究，却显得十分精神，倒是很能看出武将的魁梧身段。
　　“先生还好吧？”问候之音倒是甚为关切，可惜他是刘备的人，不管怎么说，元直跟着刘备，我心里总觉得像是刘备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了一样，对刘备有一种深深的反感，连带着对他身边的人也没太多好感。
　　“原来是赵将军，多谢。”
　　“先生还记得我。”赵云眉梢微扬，一脸的惊喜。看来他也记得我，只是不知昨晚我对元直说的话他还记得多少。
　　因此我没有接话，一时有点尴尬，倒是赵云开口了：“浴火，把药拿来吧。”
　　就是刚才看到背影的那个少年把药端了过来，动作极快手却极稳，显然是练过武的身手。
　　我接过药，冲着少年点头微笑了一下，却见少年的脸马上红了，然后低头咕哝了一句“我还有点事”就跑出去了。
　　赵云倒也不在意，笑笑说：“这孩子，就是那么不稳当。”
　　“他叫浴火？好特别的名字。”
　　“嗯，他是我捡来的孤儿，这名字也是我取的，当时他还有个哥哥一块儿的，叫浴血。”赵云似乎想起了过去的事情，眼神飘忽带点忧伤，不过他很快回神了，朝我一笑，“你居然先打听浴火，而不是问我你怎么会在这，睡了多久了吗？”
　　我也一笑，却很苦，难道我真要告诉他说自从再见元直，我已经不在意自己了，生死都无所谓，还在意身在何处吗。